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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之间,包括陨落的盘古,只有八位圣人。还有一个位子该坐的谁,道祖始终不答。原始想起他的弟弟,始终要晓得这个答案,连道祖的袖子都扯了,死活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鸿钧停下脚步看了看有些失神的原始,道:“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他已经知道答案了,可你还在迷惘,原始。   紫霄宫的里面,他只去过一处,那是后面的莲池,似乎是单独开辟出来的地方。通天很喜欢那里,每每要去,鸿钧总是使用法术让他们瞬间而至,从来不肯让他们走过去。   紫霄宫,不管来了多少次,依旧是那么神秘。   而这次鸿钧慢慢地带着他走过去,走过一个房间前,忽然有魔气溢出来。原始驻步,鸿钧对他摇摇头:“不必了……他,出不来了。”   “他出不来了,一辈子就只能在这里,他是魔道的代言,而真对不起,我是天道的象征。”鸿钧这样想。   其实紫霄宫的那个多出来的蒲团,是给罗睺的。   “通天在莲池。”鸿钧对他说。   言罢便转身离去,只留下原始一人面对蜿蜒的小路,他不用圣人的神通,无人敢在紫霄宫面前用法力。   而莲池,一人也无,只留下满池的芙蕖,还带着清晨的露珠,洪荒都是喜欢莲花的,譬如佛教有个功德金莲,冥河有个业火红莲,譬如魔祖,如今的紫霄宫的囚徒,手上有灭世黑莲。   他们兄弟三人,也曾有净世白莲,红花白藕青莲叶,三教原来是一家。   如今的莲池开满了白莲,紫霄宫难得的保留了这一池白莲,他们会枯萎,会凋谢,是这紫霄宫鲜少的能够表示时间流逝的东西。   如今的莲池开满了白莲,可是他不在了。   原始难得的慌张,圣人破了禁忌,以法力来到鸿钧面前,一字一句地说:“通天,不在。”   鸿钧睁开眼,眼里是星辰万物,六合八荒,他说:“天数有变。”   天数有变,这句话被鸿钧说出,原始问:“敢问师尊,变是吉,是灾?”   鸿钧蹙眉,瞑目静神,原始却觉得他透过重重殿堂,看向方才那个泄露出魔气的房间,他道:“只要他不出,是吉,是灾,又如何?”   “他”指的是罗睺,只要通天不入魔,以鸿钧的能力,一定能保住他。   原始舒了一口气,又听鸿钧说:“他身在下界,你分出善尸去寻便是。” 作者有话要说:  23333333 道祖和魔祖一定是因为谁上谁下吵起来的hhhh   ☆、凡尘走一遭   三十三重天之下,有玉帝开辟宫殿楼阁,自号九重。九重之下是凡尘,凡尘分四洲:东胜神州,西牛贺洲,南赡部州,北俱芦洲。   而海上有国,名为傲来。有山,名唤花果山,其上有走兽飞禽,灵芝仙草,是世外桃源。   忽然这山走兽欢鸣,地涌金莲,一青衣人伫立,身上气息惹得飞禽走兽纷纷亲近。   他是圣人。   通天立在那里,不悲不喜,负手而立。见到一只猫似的东西往他身上窜,脸上方才有了些暖意,俯下身子抱起那小东西。   周围无人烟,想来是由大能护佑此方生灵,结下结界,才让此处成为仙境一般的地方。通天对这结界很有兴趣,掐算了一番却黑了脸。   准提。   不,准提的善尸,菩提道人。   准提虽立了佛教,通天自认为两个无量量劫的时间,洪荒仙神的记忆里,他还未曾有“佛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境界。通天曾经给过他五个字评价:无利不起早。   这里又有什么利呢?   通天放下怀里的小东西,缓步向山顶走去,山上有一灵石,已生灵智,   哦,女娲补天留下的小石头。   通天顺手一抚,赐予了他些许法力助他化形。他不知为何来至这里,圣人不可出三十三重天,如果师尊要放他出去,一定会放他回上清天,而不是来到这儿。   凡尘。   圣人不可出三十三重天他是记得的,虽然他不想回去,却也不能留在凡间,起码要去九重天。   无论是去看看他兄长的善尸,善尸脾气极好,他欺负欺负出出气也好,还是去看看…封神榜上的弟子,都好。   然而他一转身,那石头便迸出金光,直冲九霄,金光烨烨,惊动了九重天上的天帝,于是他便驻步饶有兴趣地看着这道金光。   是时,凌霄宝殿摇晃三两下,高坐的玉帝皱眉问道:“千里眼,顺风耳,尔等前去探看,何处的动静?”   众仙家议论纷纷,一时凌霄宝殿嘈杂得很。   昊天在位子上摇摇头,这哪里是凌霄宝殿…分明是人间的旅馆客栈。有些人,是无论如何都留不住的。   正吵嚷的时候,千里眼顺风耳回来,禀奏道:“是下界有一灵猴,承天地造化所生,如今饮了反水,不似有如此威能。”   “倒有一青衣人,想是他弄出来的动静。”   在下界化形和在下界捣乱,是不一样的概念,昊天便皱眉,点了李天王与哪吒,道:“拿那人上来。”   李天王闻言一甩披风礼也不行便走了。他是玄门的弟子,昊天算鸿钧的半个记名弟子,便是通天也曾经叫过他一声小师弟的,他不过是玄门三代弟子,和儿子的辈分都一样,却如此自傲。哪吒倒是微微抱拳跟着他父王出去了。   李靖至了花果山,放出威压道:“何方妖孽在此作怪?速速归附!”   通天长身玉立,青衣被风吹起,就这样一个人站在山顶,那只猴子谢过他以后便玩闹去了,灵物沾染了凡尘,就不再是灵物。   他一个人,是孤单的。你说在时间的流逝下,拥有无穷无尽生命的圣人,度过了两个五十六亿年还多得多的岁月。   他背对着李靖便这样站着,李靖释放出全身威压也无法让他察觉,螳臂当车。   “何方妖孽?!”李靖下界降妖数年,见过无数的妖怪,有被他吓得屁滚尿流的,也有因为他的威压而恼羞成怒开打的,却没有见过这样静的…妖怪。   安静地仿佛他不存在一样,他怒,降下了宝塔欲罩住。   通天拂了拂袖,宝塔化为灰灰,他转过身来望着立在云端的父子二人,扬了扬袖,李靖落下云端摔了个七荤八素。   “见过…通天师叔祖。”哪吒见他的父亲,不,是他曾经的父亲摔下了云端也不去扶,反而对通天一礼。   他父子本就情薄,当年李靖的狼狈,狠戾,他全部见识过。父子的情也许在陈塘关的风雨中说是以百姓为重,可在庙宇中砸了他的塑像,真是…好狠心啊。   通天瞧瞧哪吒,勾了勾唇角,侧头对他说:“师叔祖?”   “哪吒师承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是为阐教第三代弟子。该唤您一声师叔祖。”哪吒的声音很清脆,莲花化身的他永远不会长大。   通天看着面前十一二三岁的少年,哼笑一声:“比你师伯有教养。”   他口里说的师伯是广成子,阐教第二代大弟子。哪吒笑道:“当时情迫。”   通天一挑眉,摄了他的乾坤圈来,放在手里把玩:“哦,那此时呢?”   哪吒见转眼间就被摄取了乾坤圈,心道这位祖宗是第一个惹不得的圣人,道祖那儿多少年的修身养性还没改了性子,于是躬身一礼,又指了指下头还躺着起不来身的李靖道:“此时不同往日,三教原是一家,道祖不是讲过么?”   他拿道祖说话,通天才正眼瞧着下面的李靖,手一抬还了哪吒的乾坤圈,道:“他是你父亲?”   哪吒示意身边一个天兵将李靖搀上来,面对通天的问也不惧,只道:“六合八荒内,修为定尊卑。”   “果然是无情无欲炼造的莲花不老不死身。”通天笑,“不修身养性,涉足凡尘作甚?”   哪吒直视通天:“师叔祖不是也一样么?”   “呵,我修身养性,是要反了天道吗?”通天此话诛心,言罢便手上蓄力等着天道降下雷来警醒,等了许久,只见依旧是万里无云晴天。   “师叔祖,如今管着雷的,是闻仲。”闻仲曾是截教的三代弟子,故而哪吒直呼其名,“哪里敢劈您?”   通天不说话,抬手便打散了哪吒的头发割了一缕下来:“这缕,我便当是你的头。”   “不准有下次。”   哪吒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太乙真人说起这玄门大劫,封神榜单,都说:“先别说截教的那群,通天师叔当年可待我们是很好的。”   眼前着他师父开始回忆往事,说起那些年他被师尊罚了多少多少次,又被这个小师叔救了多少多少次,通天总是带着一壶酒来找原始,顺带说一句正在被罚的他和他的师兄弟们,于是他师尊就会赶鸭子似的地挥挥手,让他们回去闭门思过,于是他们很开心地又去犯错。   一旁的李靖刚刚喘过气来,见到哪吒如此叫,哪里还不晓得是何等的人物,于是道:“这个顽石猴子,可是师叔祖兴□□化欲收为弟子的?”   通天挑眉,道:“你也配?”   李靖师承渡厄,渡厄如今投入佛教成了灵吉菩萨,莫说是拜在小乘佛教名下,就算是有了准提、接引为师,也配不上叫通天一声师叔祖。   李靖的脸青青白白得很,哪吒到底出来说了句:“上界有震动,特地派我等来探看,可是师叔祖您兴起么?”   通天道:“这猴子,与我缘分难言,怎么,昊天还要管管我的事儿么?”   “自然不敢过问圣人事。”哪吒道,“师叔祖怎么出了三十三重天?”   哪吒说话让人觉得舒服,通天却也不好意思说自己入定醒来就来了这傲来国,只道:“只下来看看我哥哥。”   “……”哪吒心道老子不是在三十三重天上么,忽然想起善尸太上老君还在九重天炼丹,便道,“还请圣人移步,往师伯祖善尸宫里纡尊一遭。” 作者有话要说:  不喜欢李靖,特别的不喜欢。我觉得哪吒有这种心理很正常,没有才不正常。   ☆、凌霄金銮殿   昊天万万没想到下界一趟能请来这么座大神,更万万没想到……这尊大神是走大门进来的。就是说,通天跟着哪吒招摇过市,入了南天门,踩着凌霄殿前头的照妖镜,就这样进来了。   “圣人来此,昊天难能远迎,实在羞愧。”昊天步下阶梯,来到通天面前,“圣人此番出来……”   圣人你此番出来问过我家老爷你家师尊洪荒道祖了吗?你问了吗?问了吗?了吗?吗?你要是没问,回头你哥哥来提人了可别拆了我的殿。   “说的我好似被关禁闭似的。”通天笑弯了眼睛,“你说师尊他舍得么?”   他舍得么?舍得么?得么?么?昊天脑子里轮番轰炸待会儿各种话,连忙道:“道祖是最宠您的,自然不舍得。”   “再说…我是来看哥哥的。”通天又抛出一个炸弹。   我是来看哥哥的,是来看哥哥的,来看哥哥的,看哥哥的,哥哥的,哥的,的……   您老不是和您两个哥哥闹翻了吗?回到三十三重天又和好了吗?那您三个闹个什么白白让西方得了便宜……   昊天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那么…道祖他老人家知不知道……”   他老人家要是不知道回头元始天尊还是老子圣人,哪个下来找你都是第二次玄门大劫啊虽然多几个人给我打工我挺开心的但是动不动就打架我真的受不了啊……这是自以为深知封神大战□□的玉帝。   通天不说话。   于是昊天开始站在那儿想,如果第二次玄门大战开始,老子圣人……帮谁啊。   通天看着昊天青一阵白一阵红一阵的脸色,也无心去想他心里的七七八八小算盘,他自己尚且烦得很,关于这方面的天机晦暗不明,他无缘无故地下界,又无缘无故的……实力只有准圣巅峰。   准圣巅峰虽能号称假圣,但真正到了准圣巅峰的人,或者到了圣人境界的人,都觉得是可笑的。圣人之大能,元神寄托天道,可沟通天地,而准圣巅峰貌似与圣人相差无几,可就是因为这样一步之差,修为就落得极大。按说通天此时应回到三十三重天与道祖商议,却突兀地发现三十三重天有一层结界挡着他不允许他进去。   这道结界气息与道祖相近,细节处全是天差地别。但通天知道,结界的主人他赢不过。纵然是手持诛仙四剑布下阵来,胜负也才四六开。   他四,那人六。   更何况如今他实力落到准圣巅峰,幸而修为之类的没落下,元神尚可沟通天地,还是圣人,天道未弃他,换句话来说…他师尊还是护着他的。   通天似乎觉得心里舒了口气。   但是,似乎有一个界限,越过了这个界限就不允许他再提升实力了。就好像准提把三尸之一的菩提道人留在下界,三尸不合一,修为不可存进。   幸而时间过得快,圣人仿佛是远古洪荒的一个名词,准圣巅峰也仅仅剩下寥寥几人,故而众人才未发觉通天修为倒退之实。   不过此时,凡是修为精湛之人都算出在一个方面天机不明被遮掩住,五庄观的镇元子掐指一算喷出一口心头血,冥河教祖依旧看着冥河和他阿修罗族的子孙不悲不喜,西方极乐世界,高坐莲台的佛突兀地睁开了眼睛。   通天只道:“我去了。”   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昊天始终也得不到答案,便回了宝座,道:“如今圣人下界……”   他看了看截教众人的脸色,发现他们并无异样,心下正奇怪。   截教众人只是收到来自于通天的一条传音:时机未到。   -   兜率宫。   通天转瞬之间便至兜率宫,阴阳八卦太极图和炼丹炉永远是兜率宫的标志。通天踏进去,面上又恢复了无悲无喜的表情。   面对他曾经的最亲近的哥哥之一的善尸,他又何必再伪装。   无悲无喜,无痴无嗔。   有人说,至情归于无情。盛极必衰就如截教当年万仙来朝,物极必反便是至情归于无情。   通天当年斩不去执念,借功德外力方堪堪斩去。执念一直留在心里,看不透,看不破。   “老子圣人。”善尸可以沟通本尊,于是通天在与兄长容貌相差无几的太上老君面前直接喊的圣人。   太上睁开眼,道:“你怎么来了?”   通天笑一声,坐于蒲团上。他在外面做的三个圣人已经和好又如当年一般亲如一家,事实上他在紫霄宫关了那么久禁闭,而原始和老子也未曾来探看过,是一句话都未曾说过。   有些东西可能是真的回不来了。   太上皱眉:“你说你,若是为了仙界几个弟子就下界这又是何苦?你若不放心叫我照顾一下,实在不行分出个善尸来哪个不比你亲身下界强?如今你下界,道祖可知道?我本尊可知道?原始圣人可知道?你何苦如此糊涂,生生折损了自己的修为实力……”   通天:“……”老子的善尸啰嗦他是知道的,这么长时间不见,没人陪着念叨,真是一下子打开了话闸子。   通天也没那脸面说自己在莲池旁边发个呆就无缘无故神不知鬼不觉地被转移到了下界,也不好意思说自己的实力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下降了,更不好意思对着兄长的善尸发火。   他心有怨怼也不假,可当时是大势所趋……更是不假,他虽傲气地不愿理人情琐事,可千百年来的时光沉淀,他分得清局势。   三清一体,才能福运绵长,不用任何人教,自从盘古元气三分,他便知道。   他不说话,太上便道:“你且修炼罢。我这儿的丹药上古时候的还留了些,你大可吃了增益。”   通天颔首,不知为什么长出一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昊天就是来搞笑的……【手动再见   ☆、沧海桑田间   却说那猴子谢过通天后,也不知道山顶闹出了怎样的动静,只与诸多猴子一起玩闹,倒也过得欢乐。自从入了水帘洞,自号美猴王,日子过得逍逍遥遥。   忽然一只白色眉毛的猿猴抹了把眼泪对他道:“大王,今日有只小猴子死了。”   那猴子吃桃子的手一顿:“死了?什么是死了?”   “死了,就是再也不会说话了。”猿猴道,“再也不会起来了,再也见不到他了。”   “真的见不到了吗?”那猴子手里的桃子掉到了了地上,沾着汁水的手撑着下巴,“为什么要死呢?”   猿猴凄凉地笑一笑,以长者的姿态道:“百兽人类,终有一死。除非你修仙问道,修成地仙、天仙一般的人物,才可以想想好好活。”   “为什么要死?我不要你们死!不要!”猴子摇摇头,道,“有什么法子可以不让人死呢?”   “大王。”那长者叹了口气,“除非你去求仙,不然…唉!”   “那我去求仙!你们都不许死!”猴子将两个毛茸茸的手掌一拍,跳下座位。   花果山的结界,不知何时开了,他便乘着一叶扁舟消失在茫茫的海中。   几番挫折之后,那只猴子听山上砍柴的樵夫说:“我闻有一斜月三星洞,洞中有一老者,佛道兼修,如今还有三四十个弟子与他修行,讲道玄妙得很,你可去那处。”   猴子本想要樵夫随着他去,却被樵夫婉拒,只好一人上路。   终于瞧见一块石碑,上头书着“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猴子心下欢喜,又不敢敲门,只好在此处观望。忽然出来个童子道:“何人在此处吵嚷?”   猴子一行礼道是前来问仙,那小童便让他进去。   那猴子一进去,浏览过灵胜妙宝地,来至菩提道人面前,只见他眉目玄妙,真似个隐士高人,便跪下叩了个头祈求拜在他座下。   菩提道人乃是准提圣人善尸,见一猢狲跪下,便知是他西方机缘到时,便沉吟一些时候,言:“你且通乡姓籍贯来。”   菩提心知他是傲来国花果山的人,吓了两句便道:“你叫个甚么名字?”   悟空一拜:“我没名字。原是花果山顶上的一块顽石,逢一个青衣人点化才蹦出来。生来无名无姓。”   菩提虽心下疑惑在这世上何人解了他的结界让他还不自知,不过不疑惑,只道:“那我便给你起个姓名,便作‘孙悟空’,以悟破虚空为意。”   那猴子心下欢喜,翻了两个筋斗道:“谢过师傅,谢过师傅!”   悟空在山间洒扫七年之久,忽一日菩提祖师讲道,讲得天花乱坠,地涌金莲。心下欢喜的时候,菩提祖师来问他要学何等法门,他心高气傲地只求长生,菩提便与他打了个暗语。   是夜,悟空拜于菩提祖师前,言:“此间更无六耳,止只弟子一人,望师父大舍慈悲,传与我   长生之道罢,永不忘恩!”   菩提便传他七十二般变化与筋斗云。孙悟空心下喜不自胜,便不藏私地在师兄弟面前表演,惹得菩提祖师一怒,将他逐出门去。   “你以后不可提我是你师父,否则我自有法子将你魂魄贬谪在九幽之处,不得翻身。”   那悟空应是,抽泣了一会儿便走,又回了花果山平了诸多乱,去了水晶宫得了大禹当年的定海神针,又大闹了回地府,最是不肯安稳。   -   却说敖广被他抢劫似的拿走了披挂兵器,心中愤恨,上了折子给玉帝。玉帝览罢,又见地府有折子,一个猴子闹的水族地府不得安宁。   昊天道:“这是哪里的猢狲?”   有千里眼,顺风耳道:“这便是当年通天圣人在花果山,兴□□化的猴子。”   昊天道:“哦?哪路仙家欲与这猴王分说?”   一听是通天曾经点化的猴子,李靖哼了一声,也不顾太白金星欲言又止的神情,心下不忿自己当年当着众天兵天将的面,给碎了宝塔灭了威风的事儿,闪出列来,道:“末将愿去。”   昊天心道这李靖什么时候那么闲了,太白金星此时做了一礼道:“凡有九窍者,生灵智者,皆可修仙。陛下圣恩泽被,何不让着猴子上天界来为陛下做事?好歹也是圣人当年兴□□化的,也可作半个父母恩,半个师傅情了。”   此话中肯,昊天便道:“也好,那你便下界,授他个官职,教他莫要再吵闹。”   太白金星一扫拂尘便退下。   谁料太白金星一朝算错,以为那猴子不堪教化,随意授了个弼马温的名头让只猴子去养马,猴子恼怒,在下界自封了“齐天大圣”。   诸人见通天一直没个表示,以为这号人物不重要,此番反下天去,便与玉帝说道,昊天道:“那便派遣神兵将他捉拿罢。”   李靖此番便道:“臣愿下界。”昊天颔首,派遣他与哪吒等人下界,为防变故,对赵公明道:“卿家若无事,也可下去。”   赵公明心知这昊天上帝打的什么算盘,但也明白自家师傅的个性,保不准什么时候成了自己师弟,可莫要给人欺负了去。   虽然…师傅已经不算师傅了,师弟…自然也算不得师弟了。   他叹一口气,终是与哪吒等人一同下界。哪吒是阐教弟子,虽不与他为难,却也亲热不到哪里去,更莫要说李靖,脸色摆的那是一个臭。   待到了花果山,李靖觉得自己手上无宝物,怕是有些玄乎,便教巨灵神下去叫战。哪想不过二三时候,巨灵神便被打下来,哪吒出来请战,李靖却道:“赵神仙,你去。”   赵公明不司打斗,面上文弱得很,李靖觉得通天给他的难看是报不了了,将火气撒在赵公明头上。赵公明负手而立,看起来是仙风道骨,颔首便下了云端。   悟空见下来个眉清目秀的人,道:“天庭是没人了么?下来个娘们儿兮兮的。”   赵公明也不怒,只道:“你惹那么大祸端作甚么?”他本是清风化形,声音轻缓地像融在了风里。   悟空闻言道:“那玉帝不重贤能,偏封我个不入流的官,我偏要闹闹,让他封我做个齐天大圣不可!”   “哦?”赵公明挑眉,走近两步,道,“好志气,是当从心所欲。你可要与我做过一场?”   悟空便化出如意金箍棒来,以一形化千万影,直冲赵公明面门而去,赵公明抬手好像将这影子拢在袖里,悟空只进攻而赵公明只防守,几个回合下来悟空也觉得没意思。   “你为何不打我?”悟空道,“你怕了我么?”   赵公明摇摇头道:“我不是怕了你,我信你与我缘分不浅,故而让你。”   “你不和老孙打,老孙也不与你斗,换个人来罢!”悟空收了棒子,“你人不错。”   “呵。”赵公明笑,笑音逸在风里,“谢夸奖。”   便转身离去,化作清风形态至了九霄云端,仿佛未曾来过。   李靖见他,道:“为何不将他拿上来?”   “我师尊有恩于他,我为何拿他?”赵公明眉目疏朗,笑起来如霁风朗月。   李靖道:“你师尊?你如今是天庭的神仙,已经不是截教门下!”   这话一出,哪吒和赵公明还有身后几位截教曾经弟子都变了颜色,赵公明化出长剑,道:“李天王。”   “可是要与我做过一场了?”   赵公明的声音很轻,如同他的原型清风一般,却能让人记到心里去。   李靖心想这么个被陆压道君念死的人还敢与他争执,却不想想陆压是怎样的人,连他念死赵公明要足足七天。赵公明长剑一刺,影如惊鸿。   昔年洪荒,通天教主最出名的便是剑法阵图,先是青萍剑,后是诛仙阵,最是杀伐果断,最不像圣人的圣人。   截教之中,擅长剑术不在少数,中间赵公明可谓是佼佼之人。招式大开大合,返璞归真,虽封神之后修为不得寸进,也是一等一的精妙卓绝剑法。   李靖没了宝塔在手,赤手空拳地接,他尚是有些底子的人。眼见两人打了起来,哪吒道:“罢了罢了,何苦斗来?我等再回天界,天兵围山,也未迟。”   赵公明掐着他话音出了剑,话音刚落剑招便停,道:“听三太子一言。”   李靖一时不防被他伤了胳膊,咬牙切齿之际只道:“一个猢狲罢了!”   “可你打不过,这是事实。”赵公明剑仍在手,“无用。”   “你!”李靖倒竖眉头。哪吒只道:“罢了,先回去罢。”   回到天宫,玉帝本怒,太白金星又出来说道,言:“不如封他个齐天大圣,反正也无这品衔,随意给他一个让他安生了便是。”   玉帝道:“甚善。便依卿家言。”   如此,太白金星又下界招安,这回封了个齐天大圣,却依旧是领了看蟠桃的闲置。悟空不知,吃了蟠桃,直至七仙女来采桃才晓得有蟠桃宴会,便气急地吃了许多琼浆玉液,弄得头昏脑涨,误入兜率宫。   此时太上不在,通天有意让他心疼,便等着猴子吃完丹药之后方才传音:“汝何人?”   对面一片静寂,那猴子吞了许多丹药,闻其言,懵懵懂懂闯进内室,见了通天,愣了许久才道:“我记得你。”   通天睁开眼,道:“记得我?”   “我记得你,你是那个…让我出生的人。”悟空跪下叩头,“不曾大谢。”   通天掐算了一番,笑道:“你这猴子如今倒是懂礼,我且问你,蟠桃与丹药,琼浆与玉露,可都是你吞进肚腹里的?”   “嘿嘿……嘿嘿……让您看了笑话。”那猴子抓抓头,三两下跳上蒲团,拉着通天的胳膊,“我心里觉得您亲近极了。”   “恩,我亲近极了。”通天也不恼,只道,“这祸事比天大,你却怎么逃?”   “嘿嘿,这天宫还是有两个好神仙的嘛。”悟空拉着通天的胳膊晃来晃去,道,“你替我指个路来?”   “你用我给你指路?”通天一笑,任由他拉着手,“好神仙?我可不是神仙。”   “就算你不是…那个神仙也是。”悟空摇晃地愈发厉害,“上回李靖派巨灵神打我,又派他打我,他就是不打我。他整个人和风似的,虽然长得娘们兮兮的,但人还不错。”   “后来他还把李天王胳膊弄坏了,我在地下可看的清清楚楚的,好像是为了什么师尊,反正看到那个黑脸的难堪我就好玩儿,好玩儿。”   通天心念一动,垂眼道:“哦?好玩儿?”   “是啊,好玩儿,叫他惹我!”猴子不发觉。却见通天忽然抬起头来道:“你来了。”   是太上回宫,见一只猴子拉着通天的胳膊还摇来晃去的:“你徒弟?”   “哦…算半个吧。”通天道,“他吃了你的丹药。”   “你也晓得?还纵容着他?”太上道,“不是我说你,你修炼就修炼,是不是在我没看见的时候元神出窍去下界了?你说你啊,要修炼就修炼嘛你这样是干什么啊?不吃丹药也就算了你这个坐不住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一改?就是当年紫霄宫听道的时候你也坐不住,还不是道祖后来给你又讲了一遍。你说你啊,丹药放在这儿不吃白白便宜了别人吧,我知道你心高气傲不想吃丹药来增益,也是,这些丹药对你是没多大帮助,可但凡……”   “……”孙悟空。   “……”通天。   太上还要再唠叨,通天只道:“这人我要护下来。”言罢这孙悟空便消失在原地,想是被通天送去了花果山。   “你呀……”太上叹一声,也默许了,拂尘一扫,“我去给昊天个交代。” 作者有话要说:  借鉴过电视剧版和原著……我个人觉得李靖是带兵那一类的,单打独斗打不过很正常。   ☆、君可晓道真   那猴子虽被通天送下界却也不肯安分,登时闹将起来。是时西方祥云渐渐往,观世音踏莲缓缓来。   观世音入殿,先往太上行礼:“见过老君。”   “许久不见。”太上不自持圣人善尸的身份,不过以他准圣的修为倒是当得起他一礼,只眼瞧了观世音的白衣的女子形象,道,“菩萨千手千眼万千相,修习得愈发精湛了。”   “呵。”观世音原是男子,本号慈航,如今被老君一说却也不尴尬。复向昊天道:“贫僧举荐杨二郎,定能降服他。”   昊天应是,便叫二郎神迎战,这番与悟空赌变化,拼神通,一日多亦不见分晓。慈航便请诸神往南天门看战,见二人斗了百十个回合,也是无聊。   慈航笑对太上言:“贫僧所举二郎神如何果有神通,已把那大圣围困,只是未得擒拿。我如今助他一功,决拿住他也。”   太上道:“菩萨拿什么捉他?”   慈航道:“我将那净瓶杨柳抛下去,打那猴头;即不能打死,也打个一跌,教二郎小圣好去拿他。”   太上道:“你这玉净瓶是当年元始圣人赐的罢?”   慈航不回话,怔怔地望着面前玉净瓶。太上道:“我也无旁的意思,这瓶是个瓷器,准打着他便好,如打不着他的头,或撞着他的铁棒,却不打碎了你且莫动手,待我来。”   慈航面色很快如常,只道:“谢过老君了。您用什么兵器?”   太上从袖中取出一物,道:“这件兵器,尺锟钢抟炼的,被我将还丹点成,养就一身灵气,善能变化,水火不侵,又能套诸物;一名‘金钢琢’,又名‘金钢套’。当年过函关,化胡为佛,甚是亏他。早晚最可防身。等我丢下去打他一下。”   “函谷关…”慈航道,“那位,在您宫里?”   “是。”太上道。言罢将圈子抛了出去,正中猴子天灵盖,让哮天犬咬了个正着,便将他拿著回天。   可猴子吃了无数灵丹妙药,最是不怕火烧刀砍雷劈电闪的,大力鬼王道:“陛下,不成,这猴子不惧这些。”   昊天沉吟半晌:“这如何处置?却是棘手。”   老君上前,道:“本是圣人点化他,如今圣人在我兜率宫,我且拿去交由他罢。”昊天连忙应是,将猴子弄了镣铐送往兜率宫。   -   那猴子见了通天,不顾满身血渍,道:“你怎还在这儿?”   “我怎不能在这儿?”通天长身站起,离开蒲团,步下台阶,也不用法术,随手取了块帕子帮他擦拭了脸上的血渍,还嫌弃道,“真脏。”   “嘿嘿…”悟空讪笑,“是狼狈了些。你怎还在这儿?快些逃命,是你纵的我,当心他们的狗再来咬你。”   通天道:“夯货。不知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太上冷着脸走进来,道:“知他是夯货,你还与他分说个甚么?作个面子投进炉里头去,过两日再放出来。你怎么就那么宠着你徒弟?这还不是徒弟呢你就宠?你这个习惯哪里学来的?”   “师尊那儿。”通天道,“他最宠着我。”   “……”太上。   “小猴子啊。”通天道,“把你投进炉里头练个神功出来如何?”   “甚么神功?”悟空道,“我也不是小猴子,我今天数百岁了,你且与我说说是个甚么功?”   通天也不说他失礼,但道:“可见了李靖手里的照妖镜么?就是他身上唯有的几件看得过眼的玩意儿,你若练了这功,亦可如那面镜子一般,能识得天下妖魔真身,不被欺罔。”   “好,好,好!”悟空道,“可反了那个甚么甚么帝么?”   “……”太上。   通天倒不忌讳他这脾气,只道:“你若有本事,尽可去。”   那猴子便喜不自胜地翻了两个筋斗,道:“我去!我去!”   “……”太上。   “那便去罢,七七四十九日后,方出关。”通天挥挥手。   太上便将猴子推入八卦炉中,命看炉的道人,架火的童子,将火扇起煅炼。原来那炉是乾、坎、艮、震、巽、离、坤、兑八卦。他即将身钻在“巽宫”位下。巽乃风也,有风则无火。只是风搅得烟来,把一双眼弄红了,弄做个老害病眼,故唤作“火眼金睛”。   “你倒是由着他,回头又惹出祸端。”太上摇摇头,“这猴子,怕是留不得。”   “留不留得,你说了可不算。”通天也摇摇头,又指了指自己,“我也说了不算。”   但只求,有个最好的结果。   光阴流转间,七七四十九日已过,太上一扬袍袖,将这猴子放了出来,见他眼目红光闪烁,道声功成,那猴子道:“老君,我可出去了么?”   “出去罢。”通天自后殿而来,道。   显然猴子比较听通天的话,听了这句话就急急忙忙蹦了出去,太上道:“你这样放了他,他又要出去作乱,你这个性子,怎么不改改?你这样放了他,昊天心里和明镜一样,你门下那些弟子也明白,旁人也因你不敢与他为难,你是要昊天去请西方的人来平难么?”   “是。”通天难得回了他的罗嗦,“我要见他。”   “当初是我本尊说的话,怪不得他。”太上知道他要见谁,“函谷关化胡为佛,我知道你心里膈应,又何苦去凑这个热闹给西方没脸,如今这情境你又不能再喊他的名字,便是你喊了他也不能应你,还是说你希望这小乘佛教的教主再喊你师尊?”   “那又如何?”通天道,“我知道不怪他,但我要见他。”   “你何苦执着?”太上摇摇头。   “我的执念,自上古便没有斩去,你还不知道?”通天半是自嘲地笑。   -   却说那悟空出了兜率宫,直直往瑶池去,昊天眼见他出了老君殿,便知是通天默许。长叹一声,着人困住悟空,又去请西方佛祖来。   两个神仙奉旨前往灵山胜境,请得佛祖,是时佛祖高坐莲台讲佛道,见他二人,掐算因果,只道:“观世音,你与我来。”   “何不叫阿傩、迦叶二尊者?”慈航懒得算,张口便问。   “见故人。”释迦牟尼化出善尸坐于莲台,本尊前往瑶池。   本尊恰好是多宝道人清风朗月的模样,众人不识,问道:“是何方的大能前来?”   他只高立云端:“西方极乐世界释迦牟尼尊者,南无阿弥陀佛。”   “我道你还会说,玄门截教座下大弟子多宝。”通天缓缓步出,“许久不见。”   “甚是想念。”他负手而立向他执子侄礼,身后观世音亦问过安好。   通天缄默,半晌方道:“我欲护下他,你看如何?”   “他?”多宝挑眉对下方猴子道,“不知你是何方生长,何年得道,为何这等暴横?”   “不过是我师妹补天留下的一块石头化出一只猴子罢了。”通天道,“你何苦为难他来?”   “玉帝都拉下面子请西方来了,还只不过是只猴子?”多宝道。   “凡间尚且有话‘风水轮流转,明年到我家’,这皇帝的位置凭什么不是我来做?”   通天还要再护短,只见多宝呵呵笑一声,道:“他自幼修持,苦历过一千七百五十劫。每劫该十二万九千六百年。你算,他该多少年数,方能享受此无极大道,无上尊荣?你才活了多少年月,竟狂妄至此?”   悟空抓抓耳朵道:“他虽然年岁长了些,可凡间还有一句话‘有志不在年高’,我如今打得过天庭,为何不让我做?”   这回通天抢了先:“你倒学了些酸腐话来。”   “我还道是师尊…圣人你教他的呢。”多宝一声师尊话音刚落,天道竟亲自降下紫雷。   通天抬眼,眼里映出紫雷撕裂天空的模样,道:“他竟亲自罚了来,我还道是闻仲劈你。不过,我不是他师父,只是兴□□化而已。”   多宝道:“当年您也不是兴□□化我来着么?”他又摇摇头复对悟空道:“你除了长生变化之法,再有何能,敢占天宫胜境?”   那悟空不知厉害,道:“我有七十二般变化,万劫不老长生。会驾筋斗云,一纵十万八千里。如何坐不得天位?”   多宝听到这几番话语,心下哪会不知是谁人教授他的,只道:“狂妄。”   “我若不狂妄,安可齐天?你瞧瞧这众生,汲汲营营,譬如蝼蚁,生不知为何生,死不知为何死。你虽号称普度众生大慈大悲,却也不管这些!”那猴子被句“狂妄”激怒,冲着天上的多宝便道。   多宝下意识地看向通天,见他不说话,便道:“我与你打个赌斗,若你赢了,我自请玉帝去西方居住,若你输了,便下界再修行几世才来争吵。”言罢伸出手掌,道:“你可看好,你若跳得出我这手掌,便由你去。”   那悟空摸不清门道,言:“你这人好呆!可做的主么?”多宝见通天不发话,心情好了许多,便笑道:“我做得主,天道看着呢。”   天道发出黄光印证预言,昊天知晓多宝是甚么修为也不发话,只李靖道:“这可是佛祖善尸么?若输了难不成我天庭要给你陪葬么?”   “这不是善尸,是本尊。”多宝摇摇头,道声“好差的眼力”,指尖迸出光来将李靖的头盔化为齑粉,闻他下句,又将他头发削下一边来,道,“你的天庭?何时成了你的天庭?在清理这猴子前,你是要我先替玉帝清理你这乱臣贼子么?”   慈航接了一句:“还好他儿子不肖他父,否则我非得气死。”   “呵。”多宝笑,复又对悟空道,“你可应么?”   “自然自然,你应了就行。”悟空陡然变小,跳上多宝掌心,还蹦了蹦,“你可要记得话!急得话!那个…那个好神仙!你看着他!”   悟空聪明得很,观二人言行就知道多宝在无形之中甘愿低这神仙一头,通天闻他话无奈笑笑,心知他有劫难,只道:“好,好,好,我替你看着。”   那悟空嘿嘿一笑,念动法诀一路无形地去了。   多宝道:“他得的是准提的法术变化,口诀皆是念的道家,一般人瞧不出。”   “也只有你这般佛道双修的高绝人物才看得出。”有一神仙伴清风而来,盯着他的手掌,道。   “赵公明。”多宝抬眼看他,“慎言。”   “呵,佛祖您可真与我生分。”赵公明不知多宝投佛原委,开口便嘲。   “公明啊。”通天道,“慎言,这猴子我怪看中的,要不你手下留个情,让昊天去你那儿住住?”   让昊天去你那儿住住,昊天去你那儿住住,天去你那儿住住,去你那儿住住,你那儿住住,那儿住住,儿住住,住住,住……   昊天又开了脑洞,只道:“你两个争斗赌法却拉上我做甚么,我倒想去,也不怕天罚?”言行间可怜兮兮得很,通天便道:“哪会,我是这等人么?说笑而已呢。”   昊天发现通天的每句话都会在他脑里轮番轰炸。   “五百年。”多宝摇摇头,“不能再低了。”   “三百。”通天道。   “不行。”   “三百五十?”   “你就那么舍不得这只猴子?”多宝蹙眉,心中预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又道,“他要……”   通天慧眼观看,一时间笑出声来:“便纵着他?”   “如此,够五百年了么?莫要再与我还价。”多宝道。   “行,行,行。”通天一想到多宝素来爱干净,又看他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煞是好看,道,“难为你了。”   多宝抬眼很怨念地看他一眼,那猴子恰好此时回来,对昊天道:“快快快!把王座理干净,让我来坐也!我方才在五根擎天柱上留了痕迹,如来你莫要不服!”   又见了赵公明,指着他对通天道:“好神仙!我之前与你说的另一个好神仙就是他!”   好神仙赵公明:“……”   好神仙通天笑道:“是是是,我认得他,他唤作赵公明,你可记得了?”   “嘿嘿,记得记得了。”悟空道,“那如来!你若不认输,再与我去天尽头看看?”   多宝脸色不虞,道:“你且低头……这没羞没躁的猴子!”   悟空低头瞧见自己写的字,道声不服又要探看,多宝将手掌一翻,化为金木水火土五行山,贴了“南无阿弥陀佛”的符纸,慈航双手合十,道:“善哉,善哉。”   通天状似随意地递了块帕子:“真脏,自己也不晓得擦一擦。”   仙神自有法门让身上不染尘埃,但多宝也状似随意地拿来帕子擦拭,天蓬、天佑道:“佛祖可否留一日,请诸仙做一会筵奉谢。”   “区区小事,不敢劳致谢。”多宝道。   话虽如此,还是步入凌霄宫。昊天传旨,让诸人前来谢过佛恩。   “感如来无量法力,收伏妖猴。蒙大天尊设宴呼唤,我等皆来陈谢。请如来将此会立一名,如何?”一位道人言。   多宝看向通天,通天看向手里的酒壶,于是他道:“不才,便名‘安天’,何若?”   诸神方欲言甚善,见一人踏七彩祥云而来,道:“好个‘安天’!”   诸人皆拜:“原始圣人。”   唯有通天长身立起,道了声:“道兄。”   道兄。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我好像爬墙了……不行金蝉子!!!不行悟空是唐僧的!!!!!   ☆、拟把前尘忘   “好一个道兄。”原始冷着张脸,“你还知道规矩么?”   通天扬眉道:“不比道兄你阳奉阴违。”   鸿钧说要原始分出善尸来下界,可原始打破圣人不可下三十三重天的规矩,本尊下界。原始脸色一凝,道:“每往凡尘,修为心性不修炼,就学了空嘴皮子。”   “不比道兄。”通天道。   两人对持,一时间无人敢讲话,原始便道:“释迦牟尼佛好大的威风,来我玄门的天庭摆架子。”   “不比天尊。”多宝一拜即刻直起身子。   但原始究竟修为高深,释出威压依旧能使多宝气息有些不稳,通天便一手撑起他后背渡力,两兄弟争吵却让佛祖受了大苦难。   “圣人还是住手罢。”慈航斜睨一眼多宝,道,“他不比圣人修为高深。”   原始看了一眼慈航,收了威压,深吸一口气:“你这是什么样子?”   慈航如今的模样,正可谓是“裙拖六幅湘江水,鬓挽巫山一段云。”。   通天也撤回手来,听原始的话才正眼看了慈航,然后嘴角微微上调,然后又上调一点,终于还是绷不住笑出来,然后道:“你的千手千眼万千相,修习得愈发精湛了。”   “……”慈航,你以为我愿意吗?愿意吗?愿意吗?   正言间,步来一位老者,忽闻异香阵阵,他踽踽行来,手捧灵芝,腰别葫芦,未进人先语:“始闻那妖猴被老君引至兜率宫煅炼,以为必致平安,不期他又反出。幸如来……”   言方未竟,跨入殿来,见原始负手而立背对着他,闻他言也转过头来,又通天也歪着头看他,佛祖在他后头执子侄礼,一时都点儿吓住。   那南极仙翁本是来凑个热闹,哪知原始亲身下界,拜道:“见过师尊。”   原始斜睨他一眼,侧首去看通天,道:“你看不见师叔么?”又见通天歪着头,道:“你这是什么样子?”   通天闻言,几乎下意识地将头正过来,肃容而立。   “……”多宝,师尊你这一幅垂首听训的样子不要做得太习惯好吗?   南极仙翁听原始一言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道理,连忙一礼:“见过师叔,师侄方才见了师尊喜不自胜故而……”   “你继续说便是,我不讲究这些。”通天道。   仙翁道:“不敢不敢,圣人在此,焉敢置喙?不知玉帝可赏个席位否?”   “南极长生大帝言笑了。”昊天亲身站起,道,“原是发了请帖,不意仙翁来至,却也是来迟了,该自罚才是。”   南极仙翁好不容易化解了尴尬,点头道:“甚善,甚善。”   场上一时缄默,一直不发话的瑶池也站起身来,道:“不意圣人前来,却是我等失敬,圣人可入席么?”   话音刚落,外头便有一个仙官来报:“那猢狲伸出头来欲要挣动呢。”   “无妨。”多宝言罢,从袖中取出一张帖子,上书“嘛呢叭”,贴在五行山上,又道,“如此,我便不久留了。”   “我与你去看看那只猴子。”通天本就未曾入席,如今也走得痛快。   “回去。”原始冷了声色。   “道兄先回罢。”通天道,“时机未到。”呵,他才不要告诉原始自己回不去呢,不,要!   原始问:“何故滞留?”   通天抿了抿唇,望天抛出一个炸弹:“看儿子。”   “……”昊天,师兄你啥时候有的儿子?你说?你说啊?你下界就有了个儿子你说啊?你让我怎么和老爷交代?咦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去了……   “……什么时候有的?”原始的脸难得青了。   “……”通天,怎么弄得是我生的一样?我为了滞留找个借口你还真。当。真。了?   通天道:“不过与他有缘而已,道兄不必干涉。”又对多宝道:“佛祖与我同去瞧那猴子?”   “我不必干涉?”原始道,“想当年盘古父神清气三分……”   “……”昊天,圣人你真的不是让善尸来的吗?听您这口气是要讲三清发家史啊?这得讲多少年月啊?是不是圣人善尸都爱唠叨啊,你看今天老君也没发话,他的话全给您说了吧?   “道兄何苦提这陈年往事。”通天一听他这话不知如何就郁闷,道,“吾欲将前尘忘。”   言罢步出宝殿,前往五行山。   通天至五行山之时,多宝已到了,通天对多宝道:“你真打算关他个五百年?”   “…你何苦。”多宝忽然道。   “他日后牵扯佛道气运不知数,我还是拉过来好。”通天道,“他准提会掩盖天机,我便不会拆解么?”   “佛家大兴,经书东渡,是必然。”多宝道。   通天瞑目叹一口气道:“给他三藏无字天书便是。”   “如今小乘佛教,牵扯的是截教气运,两两均分。”多宝道,通天闻言兀地睁开了眼。   “……你何苦。”通天道。   “不久前我也与你说过何苦。”多宝道,又往前行了几步与土地神言,“待他灾愆满日,自有人救他。但他饥时,与他铁丸子吃;喝时,与他溶化的铜汁饮。”土地神称是。   “猴子。”通天忽然对那面目狼狈的猴儿道。   那猴子抬起头,见了多宝与他,道:“好神仙,我可问你个事儿么?”   “你说。”通天见他不吵不嚷,道,“难为你不吵嚷,我还指望你骂他两句。”   “……”多宝,师尊你就那么想骂我吗?   “是我技不如人。”悟空见了多宝呲了呲牙,道,“来日方长。”   “好个来日方长。”通天颔首道,“我欲与你结个因果缘分。”   “与我?”悟空道。   通天俯下身弹了弹他头上的土灰,道:“是。你可愿?”   “……”多宝,师尊这不是你收徒弟的前奏吗,我多少个师弟都是被你这么个动作拐带的你说啊!   “好!”悟空道,“你本就助我生,与我就有缘分,倒不怕我累了你的气运?”   通天挑眉道:“你还晓得气运?你师父教过你?”   “你怎知我有个师傅?”悟空反问。   通天道:“你这猴子倒伶俐,我便是掐指算出来的,你既有了师傅,我便做你半师,教你掐算吉凶,如何?”   “……”多宝,师尊你方才不是说的儿子吗?怎么突然就变卦了?   “好,好!”悟空道,“学了这掐算吉凶可能打败此人?”手指赫然指着多宝。   “能,但你需学精了。”通天道。   成为继昊天之后悟空第二个要打的多宝:“……”师尊你一幅哄儿子的表情你干嘛呢业务那么熟练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一手?师弟不都是我带的吗?你去哪里亲身实践的?   “如此,你便先回西方罢。”通天对多宝道,“我心里有数。”   多宝这才一礼,道:“在下告退。”便回了西方。 作者有话要说:  QAQ这章我花了一个下午,期间补作业有吃东西有玩QQ也有真是…丧心病狂啊,脑回路衔接不好。   ☆、吉凶心自知   有幸生得灵智,修习元神者,一般天生便会卜算吉凶,大抵是洪荒灵气大不如前的缘故,三次天地量劫对洪荒引起了太大的损伤,自封神后,诸神似乎很少能辨明天数。   通天见多宝离开,对悟空道:“将手伸出来。”   那猴子伸出了手,通天抓住他的手,手把手地教他:“我先教你浅显些的,左手阴,右手阳。你先将右手伸出,我先教你掐算自身吉凶。”   “为何要伸右手?我觉得我左手好看些。”   通天凉凉地看他一眼:“因为你是个公猴子。”   “公便是阳么?”悟空道。   “……你师傅没教过你?”通天拿指尖敲了敲他的指节,“斜月三星洞,灵台方寸山。”   悟空问道:“你如何知道的?”   “我算出来的。”通天道,“如此,你可要学?”   “要,要。”悟空道,“如何学?”   “我教你法门,却不渡你修为,你要自身领悟,这般学来的才是自己的。”通天道,“天有二十八星宿,人有二十八指节,可据星宿运行来推测自身吉凶。”   “这个……”悟空眯了眯眼,“什么意思?我不懂来着。”   “像你师傅那样的,便是渡你修为,你顷刻间便学会。”通天道,“却不是自己的,不然你道为何你施展神通时好时坏。”   “你怎晓得我施展的时好时坏的?”   通天长出一口气,道:“我算出来的。”   “嘿嘿。”悟空拿右手挠了挠脑袋,道,“这个…星宿和指节有什么关系?”   “你晓得那个姓姬的写的书不?”通天道。   悟空道:“花果山全是随我姓的姓孙,没有鸡这等禽类,全是兽类。”   “……”通天。   通天又长出一口气,道:“我是说,你读过《周易》么?”   “周易是个什么玩意儿?”   “你没读过?”通天道,“那更好。”   通天忽然想起方才与多宝说的三藏无字天书的事儿,无字天书似乎是原始写来蒙混世人的,便道:“你认字么?”   “不曾认得。”   “那我刻在你识海中。”通天道,言罢将一卷道文刻入他脑海里。   “如此,可明白了吗?”通天道。   猴子悟性不错,这么卷文章,只消几日便睁开眼,看通天一直立着看他,只道:“你不吃喝的么?”   “我不似你有口舌之欲。”通天听他这话笑道,“如此,可算出你何时罪愆满?”   “我算不出,只觉遥遥无期。”悟空摇摇头,拿手指掐算了一通道。   通天听这话,也不像失望的样子,只道:“你可知如何出去么?”   悟空掐了掐手指,又摇摇头,道:“不知。”   通天颔首,道:“我那卷文章,你多多参悟。”   “我再与你部黄庭,你闲暇时诵读,可洗去些罪愆,早日得释。”通天道。   悟空道:“我这便谢过了!”   通天整了整衣裳,望着天边出现的一缕瑞气,道:“那我便走了。”   “你…叫个什么名儿?”   通天被他的问弄得一愣,忽然想起亘古以前的洪荒来。彼时天地间灵气充足,万物还未化形。盘古身化万物得来的开天功德让天道也眷顾他们。   这是天道给他的名字,上清。   太清,玉清,上清,这是天道的眷顾,也是天道的束缚。   “我?”通天道,“上清,通天。”   这是我的名字,我是三清之一,天道圣人之一。   他在封神之时摒弃了上清的名号,世人似乎记得截教通天教主和上清灵宝天尊,可却有些不记得他们是一个人。   他终于会对一个人说,我是上清通天。   我是太清老子,玉清元始的弟弟。   他言罢便离去,衣袂不染尘埃,天地浩荡,在佛的结界之下,终究又归于寂静,只留下孙悟空一人。   悟空瞑目,开始回忆那卷道法。   -   “菩提道人。”通天立上云端。   菩提道人白发白须,宽袍广袖仙风道骨得很,他一礼:“见过通天圣人。”   “你本尊好算计。”通天笑道,缓缓行了几步,云端有寒风,灌满他的广袖,“经书东渡呢。”   “圣人也是好算计。”菩提道人眼观鼻鼻观心,比他本尊还像圣人几分。   通天道:“承让。”   “圣人在道门分崩离析,连兄弟都翻脸的情况下,才记起这些,不迟么?”菩提道人道。   “兄弟翻脸?”通天歪着头,看向菩提身后,“你知不知道,你本尊被我和…我哥哥比试切磋过一回。”   “你现在不过是一具善尸,免得灰飞烟灭。本来就修为不得寸进了,再把善尸毁了,我真怕你跌下圣人的位子。”通天道,“不过本来你这位子就得来不正,哥哥,你说是吧。”   “地皇神农氏,曾有一场机缘。”原始缓缓行来,“把头正好,仪表不要了么?”   通天在外人面前,尤其是在准提这等人面前,一贯喜欢恶心他,便乖乖正好头,道:“不说话?忙着沟通本尊呢。”   “你要灭他?”原始蹙眉,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向菩提道人,“以大欺小,旁人怕闲话。”   “哥哥当年欺负三霄几个的时候,也没想过这个不是么。”通天道。   “你不是欲忘前尘么?”原始拿通天的话噎通天。   “……”呵,道兄你也会耍嘴皮子了啊。   菩提道人沟通罢本尊,得了指示,只道:“圣人既来,还是早早回三十三重天来得好。菩提便先回了。”   眼瞧着他化光遁去,通天别开他几步,一礼:“道兄。”   “道兄还不回三十三重天么?”   “……看侄子。”原始继续拿通天的话噎通天。   “……”呵,道兄你真是越来越臭不要脸了啊。   ☆、天意弄痴儿 作者有话要说:  汤姆苏光环大放的狮虎……好想舔一口!!!傲娇的猴子什么的QAQ 我可以解释成,他已经知道他这样闯祸是被人早就预料好的吧,像他这样的性子,被当成傀儡玩弄,一定很不喜欢很抗拒的。   五百年是什么概念?就是太阳星和太阴星轮番交替了一十八万多次,山边的草木枯枯荣荣五百多个轮回。凡间已经物是人非,几经战火,几经别离。   慈航一日与惠能行云至五行山,径下山去,看一个长满青苔土灰的猴子,在山底下扳着手指头。于是上前,道:“你可认得我?”   那悟空抬起头来见了白衣的慈航,点头道:“我认得你,你是如来身边的人。”   “五百年不见,心性好了许多。”慈航至他跟前,道。   “我在这儿度日如年,无一个相知的来探。闻你是‘救苦救难大慈大悲’的菩萨,还请救我一救。”那悟空话说得平稳。   猴子不傻,慈航也懒得和他废话,当即便道:“我欲去长安找个有缘人,他可救你。你与他做个徒弟,护他路途平安,愿否?”   “菩萨,我是诵黄庭的人。”猴子半是嘲笑。   “可,这是你的命数。”慈航手持玉净瓶,嘴角的笑不知是在嘲讽谁,“我原本,也是诵黄庭的人。天地有命数,你自遵循,何苦顽固。”   “菩萨真是信命啊。”猴子道,“偏我不信。”   “之前他也不信呢。”慈航仰头看看天上,蔚蓝的苍穹广袤无边,仿佛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在所有人身上,“后来紫霄宫殿,锁了千百年。”   “他?”   “你认得的。”慈航低下头来,道,“上清,通天。”   有些人选择顺从,而有些人选择忤逆。顺从的人如今西方高坐宝莲台,白衣不染尘埃,净瓶杨柳春风裁,插手帝王家事人间兴衰。忤逆的人如今海岛久伫,不知年月。   “……”悟空不说话。   直到很久以后,慈航说:“我本是留残步来瞧你一瞧的,我尚要去长安一趟。缘分到时,怕是天意,作弄你这痴儿。”   “看不破,看不透,看不懂,也不知道是谁被作弄是谁痴惘。”猴子也笑,他那模样笑起来极是诡异,偏有带着玄玄之气。   女娲补天亲自祭炼的石头,哪有真如顽石不可教化的?   -   慈航登云往长安去,中有龙王被魏征斩首,李世民亲去地府走了一遭,行了水陆法会。慈航便变作一个疯癫和尚模样,持袈裟、禅杖往宫里去。   远远地瞧见了金蝉子披上袈裟,佛光万丈,依稀是西方那个悲天悯人的佛子。   慈航知道截教的诸多弟子都是多宝亲自教导的,可收为弟子的只有火灵一人。后来身为佛祖,收下诸多弟子,却只有金禅子一人得了他一句好。   心性好,品行好,可惜是西方的人。你瞧他连白鼠都要怜悯,留下一盏灯油喂食。好一个悲天悯人的和尚。   “那和尚。”慈航高了声音,向前数步,道,“你可知尚有法力,可以度亡脱苦,寿身无坏?你这佛法,度不得人超脱,只可浑俗和光而已;我有大乘佛法三藏,能超亡者升天,能度难人脱苦,能修无量寿身,能作无来无去。”   那和尚闻言转过头来,却有司香巡堂官奏上唐王,李世民令拿来,见了二人只道:“你可是前日送袈裟的和尚么?你既来了,吃些斋便是,何苦乱了秩序讲法?”   “你那法师讲的是小乘教法,度不得亡者升天。我有大乘佛法三藏,可以度亡脱苦,寿身无坏。”慈航不拜,只道。   那李世民正色,道:“还请法师讲来,此佛法于何处可得?”   “在大西天天竺国大雷音寺我佛如来处,能解百冤之结,能消无妄之灾。”慈航脸上忽然失了癫狂,“我可与你讲来。”   李世民自允,慈航现出真像,托了净瓶杨柳,道声佛号,喜得众人朝天礼拜。慈航不欲多言,只留下一张小笺,道他东方取经僧,行十万八千里去西□□拜,求取真经,消弭灾祸。   金蝉子果不其然先行出列想去西方拜佛,李世民便指天为誓与他结为兄弟,取号三藏,并捻了一撮尘土弹入酒中,道:“御弟此去万万里,需记得:宁恋本乡一捻土,莫爱他乡万两金。”   金蝉子念声善哉善哉,满饮了素酒,出关去。   金蝉子果有诚心,他道   “心生,种种魔生;心灭,种种魔灭。我弟子曾在化生寺对佛设下洪誓大愿,不由我不尽此心。这一去,定要到西天,见佛求经,使我们□□回转,愿圣主皇图永固。”   “弟子陈玄奘,前往西天取经,但肉眼愚迷,不识活佛真形。今愿立誓:路中逢庙烧香,遇佛拜佛,遇塔扫塔。但愿我佛慈悲,早现丈六金身,赐真经,留传东土。”   慈航高在云端睥睨众生,见他双手合十在佛前烧香,高诵佛经。   痴儿啊,痴儿。   金蝉子到轮回入世,也不晓得,他师父,西方如今最高的掌权者,心却是向着东方的。   -   几日,玄奘方受了初出长安的第一场苦难。生有九九八十一难,行要十万八千余里,何其苦,又何苦。   又有善人伯钦解救,为作报答,念了卷经文超脱其父,次日方才行程,至五行山下,似有指引一般,不知不觉地走进了山下,见了一只长满青苔的猴子瞑目静思。   “你如何…在这里?”玄奘走近几步,见他满头青苔污泥,用手替他细细弄去,道,“可是犯了什么罪愆?”   “我诳天,你不晓得的。”孙悟空一见他迷迷糊糊走进,又觉得心中忽然意念一动,便知是取经人,“前头有个观世音来,我曾央她救我,你可是我有缘人么?”   他的口气带着淡淡的嘲讽,有缘无缘天晓得,可偏我不信天,你若还能有心性解救我,我便保你平安,权作还因果。   “我不知晓。”那玄奘摇摇头,只道,“我佛慈悲,我也愿作个善意功德,你且告诉我,我救你一救,免你再受苦难来。”   “哦——”那猴子道,将手指指了指上头,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是一张金色字帖,“那是如来给我下的封印,你若揭了,我就随了你,还你救命的因果。”   “我只看你可怜,若你与我有缘,大可与我行个缘分,同我西行,做一场大功德。”那玄奘听闻是如来下的帖子,蹙眉凝视了一会儿那张帖子,最后弯腰念诵佛号,道,“愿我佛慈悲,宽恕你罢。”   无趣的呆子,你当真以为如来和你所想的那般吗,无欲无求,四大皆空,真可惜,那是世人强行赋予神仙的。   那看似孱弱的和尚一步一步爬上了山顶,揭下了那张帖子,一阵香风袭来,将帖子卷在半空中,高空有人道:“吾等乃是奉我佛如来之旨意看守大圣,业已五百年,今日大圣罪愆已满,吾等便回去上缴如来法旨。”   玄奘一拜,径下山来,冲悟空道:“你可出来了么?”   那悟空见他这样,便道:“也多谢你救我,我这便出来,你离远些就是。我自保你去西天,逃不了的。”   那玄奘叹口气,走远,但听见山崩地裂的一声,猴子自五行山下蹦出来,顷刻便至了他跟前。   悟空道:“你救我,我自报答你。你可是要去如来那里的大雷音寺么?你闭眼,我送你去,几个呼吸便至。”   那玄奘摇摇头,又开始替他清理身上的青草苔藓,道:“西天路途遥远艰辛,我徒步朝圣才显得我东方望佛经东渡之诚恳,你若甘愿,便随我一步一步走去,若不甘愿,我们便就此别过,恩情不需你报,我佛曾言……”   “玄奘!”忽有祥云,慈航立在云端现出身形来,“他名孙悟空,曾狂妄闹天宫,被我佛如来镇压于五行山下,已五百年矣。今日你来,他罪愆满,该与你做个徒弟,步去西天,消弭罪孽。”   玄奘见了观音,连忙下拜,只有悟空高立,见着这般的慈航,道:“菩萨,我若不愿入空门,如何?”   慈航早料他此言,从广袖中脱出个金箍来,念了声咒语便紧紧缚在他头上,念了声佛号后开始念咒。   悟空只觉得头上的金箍越来越紧,好像将脑子都要挤碎,疼得他在地上打滚,玄奘道:“菩萨,善哉善哉,他与贫僧若是没有缘分,便……”   “他与你有缘。”话音方落,只见一人身着紫色道袍而来,看得慈航一惊,只听那人道,“不过,这箍儿却是不用了。”   慈航被这一惊,止了念咒的音,然后行了一个礼,道:“圣人。”   通天不理会他,将金箍收在手上,端详了一阵,道:“金箍,紧箍,禁箍。”   “圣人圣明。”慈航道,“还请圣人将箍儿给我,这猴子欠了因果,该还。偏他顽劣,不可误了大事。”   “大事?”通天微抬下巴,“微末小事,被尔等万分夸张。多宝给你箍儿的罢?你去告诉他,箍儿在我这儿,晚些时候我自给他一个交代。”   那玄奘愣住,只见通天对他道:“你可认得我?”   “失回避了,但知是圣人。”玄奘念声佛号。   通天“呵”一声,指向那猴子:“他与我,有半个徒弟的情分。”   “悟空,与他做个徒弟罢。”通天等了很久很久,将眼睛闭一闭,长出了一口气,“不可辱他,谤他,欺他,瞒他,护他安稳西行。”   悟空静了很久,然后慢慢跪下,冲通天磕一个头:“是。”   ☆、灵山雷音寺   西方大雷音寺,是佛家圣地。自圣人归隐后,灵山大有和九重天分庭抗礼的局面在。   有诗曰:顶摩霄汉中,根接须弥脉。巧峰排列,怪石参差。悬崖下瑶草琪花,曲径旁紫芝香蕙。仙猿摘果入桃林,却似火烧金;白鹤牺松立枝头,浑如烟捧玉。彩凤双双,青鸾对对。彩凤双双,向日一鸣天下瑞;青鸾对对,迎风耀舞世间稀。又见那黄森森金瓦迭鸳鸯,明幌幌花砖铺玛瑙。东一行,西一行,尽都是蕊宫珠阙;南一带,北一带,看不了宝阁珍楼。天王殿上放霞光,护法堂前喷紫焰。浮屠塔显,优钵花香、正是地胜疑天别,云闲觉昼长。红尘不到诸缘尽,万劫无亏大法堂。(摘自《西游记》,不敢掠美。)   一等一的神仙宝地,无双的佛家圣堂。是时如来正高坐,讲授佛法时,忽然睁开眼,道:“有客,尚不及远迎,是吾罪愆。”   话音刚落,一紫衣道人应声而出,见了金身丈六的佛祖,眯了眯眼睛:“乔达摩·悉达多。”   不是多宝,是乔达摩·悉达多。他的弟子不可能长得那么…珠圆玉润。   “你本尊呢?”此话一出,诸多菩萨罗汉议论纷纷,通天续道,“箍儿是你给的?”   “圣人有沟通天地的本事,何苦来问贫僧。”那佛祖笑一笑,“我本尊已有百年未归。”   闻洪荒之时,道祖讲道,紫衣华发,清贵无双,自此洪荒诸人,无敢穿紫色道袍者,也算是对道祖的一种无言的敬佩。   而面前的紫衣道人,眉目间有玄玄之色,矜傲至极,只见灵山后,修行多年不问世事的燃灯古佛睁开眼,道:“……圣人何苦为难后辈。”   “燃灯。”通天闻言,道。   “圣人穿这身衣裳可真是……”燃灯现出身形,“也不怕对道祖不敬吗?”   “师尊他不管我。”通天道,“他是你的道祖,可却是我的师尊。”   他是我的师尊,燃灯活了这许久,自然是晓得当年那位道祖有多偏袒三清,抑或是偏袒三清中的上清的。当年上清曾因为准提接引叛出道门,揪着已经成圣的两人打,后来招来了玉清原始天尊也劝不住,反惹得玉清也跟着打,最后连太清这等无欲无求的圣人都给弟弟助阵。最后敌不过的二圣,找上紫霄宫欲求个说法,道祖睁开眼揉了揉上清的头发,说了声何必,拿眼睛瞥一瞥叛出的两位圣人,一句抚慰的话都未曾讲,羞赧得让两个圣人各自留了善尸在道门,善尸不得合一,修为不可寸进。   可圣人的威势远去了多少年,封神过后,圣人不出,遑论是高高在上的道祖,万万年不出紫霄宫的鸿钧。一金身罗汉道:“阿弥陀佛,道祖有威能,乃是洪荒的道祖,众生的道祖,圣人虽与道祖有师徒之分,但圣人仍是……”   没人敢往下应他,通天连头都没回,如来只觉自己毫无来由地恼怒,又无来由地听到自己的声音说:“尔不尊天道,不尊天道圣人……”   那罗汉的金身霎那粉碎,燃灯看向多宝的善尸,仿佛看到了多年前他本尊,多宝道人杀伐果断的气势,这是多宝的眼神,不是在菩提树下端坐七天七夜一心向佛的慈悲为怀的乔达摩·悉达多。   “善哉善哉,你还是从轻发落为好。”燃灯双手合十,看向迷茫的如来。如来也迷茫地回看燃灯。   通天道:“从轻发落?不重道法,为何要从轻发落?燃灯,本还是别忘干净。是吗,如来?”   这是在揭燃灯的底,燃灯当年是紫霄宫一起听道的,也算是当时有些名气的道人,可待三清立教成圣后,直接投入阐教,弄的原始收他为弟子也不是,不收也不是,晾在那里当个闲人。   如来刚想说,我佛慈悲,却不知为何心里总是生不出拒绝的心思,又怕自己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把嘴闭得严紧。通天摇摇头,从袖中拿出三个箍儿,道:“你赐予慈航…观音的三个箍儿方被我拿了,现还你,该做使用的便拿去使用,别废无用功。”言罢将箍儿一扔至如来手中,转身离去。   -   海上的风有点大,玄云遮住了太阳,一身秋香色道服的人怔怔地望着面前的宫殿。   “怎么忽然想起来这里了。”通天顷刻而至,看到宫殿上的牌匾,嘴角的笑意霎那凝住,“破败了,许多年了。”   “纵然破败,也还没倒下。”多宝转头看他,“而师尊要做的,恐怕会让他连这块牌匾都不剩了。”   “就因为三藏经书?”通天的唇往上弯了弯,“又不是不让他们取,取去就是了。”   多宝闻言挑眉看他:“无字天书?”   “西方那两个本来就是我玄门的叛出者,号称要福泽西方可还不是来东方修炼晃悠了那么多年?无字天书是…”通天说到这里蹙眉,但还是继续,“是他的宝贝,但他阐教也伤了根本,到底…”   到底我三教是一家的。   “亘古洪荒东方就占了‘人杰’和‘地灵’,杀孽自远古而来是多了些。这所谓无字天书之前传授给姜子牙,还给过鬼谷子,我说的是也不是?”   “无字天书如今在何处,我亦不知。”多宝道。   通天瞥了他一眼,道:“不知又如何?无字天书无字天书,纵使给他们三藏白纸卷,又如何?有能耐就看懂,没能耐的就少聒噪。”   “……”多宝。   通天不再搭理他,一步一步地走近这巍峨却有些落败的宫殿,一步一步踏上石阶,玄门之中九为极数,为恒久,为至尊。昆仑山的玉阶,直入云端,横亘在九重山峦间,隐匿在云雾飘渺间,是原始给所有前来拜师的弟子的考验。   而碧游宫的石阶与其说是考验,不如说是个摆设,丁点不陡,只是碧游宫建造在其上,如入云端,多了几分仙气。   通天一步一步地走上去,多宝跟在他后面。   紫色的道袍曳地,多宝不知想起了什么,说:“当年师…您最后一次讲道的时候,不知为什么穿了件月白色的衣裳。”   “怎么想起我的衣裳了?”通天的脚步不停,随口问。   “只是觉得您这件衣裳奇怪…”多宝是记得洪荒那不成文的约定的,对道祖的敬畏让洪荒众生嫌少敢穿紫色,纵是圣人也不例外。   “哦,这件衣裳啊…”通天脚步一缓,差些让多宝撞上,“当年师尊还未合道的时候,我常去他那儿耍,我…两个道兄,也就准准我去紫霄宫。”   “当时紫霄宫还不在三十三重天,在不周山。”通天想起什么说什么,“当时我在紫霄宫周围踩踏了不计其数的灵花灵草,玩了二十年,别的没学会,和师尊学了二十年的穿衣服。我就是在那里遇见伏羲和女娲的。”   “当时伏羲可傻可傻地来拜访我师尊,我不准有人和我抢师尊,我就把他拦在外头十多年,后来师尊都看不下去了。”通天自嘲地一笑,“他挺好玩儿的,特护着他妹妹。”   “可他妹妹哪里需要他来护着。”通天不知想起了帝俊的河图洛书还是什么,“你可去过火云洞吗,他如今可还好?”   “享人族气运,不能更好。”多宝道。   “不。”通天摇摇头,脚下的步子越走越快,“他永远不是妖族,不像以前那样有自己的眷属。谁都知道女娲是他的妹妹,可惜天道不承认,也不再承认他们的曾经。”   “他们是怎样的曾经,你约莫也是知道的。”通天今天的话似乎格外的多,“有些东西无论再怎么怀念也回不到从前了,伏羲想要回到妖族,是再也回不到了。”   “正如你,多宝。”通天话音刚落,就刚好走完了阶梯,“你不该来帮我的,即使知道我是错的。”   多宝不疾不徐地跟在他后面,道:“万万年前,昆仑山巅,我便发下誓言。”   师尊,是待多宝最好的一人。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办,写着写着就不由自主地翻墙……   ☆、相顾已惘然   当年太阳星孕育了帝俊、太一两只三足金乌,后来帝俊与太阴星的羲和诞下了十只金乌。天道不容许这样强大的种族存在,圣人接引、准提“顺应天命”,来到汤谷大力渲染外面的花花世界,三足金乌便一同出游,是时天有十日,民不聊生。巫族大巫夸父追日,饮干黄河、渭河水,杖化桃林,身死之后,后羿得一高人所授神弓,射下九只金乌。   妖族十位太子,至此只剩下一根独苗。那这根独苗是怎么活下来的呢,当年接引、准提得天道感应,金乌必然十要存一,眼见后羿要射下最后一只金乌,便派遣坐下弟子去救了陆压一救。   总的来说,那位弟子与陆压是有半个救命之恩的。可说来讽刺,杀的是西方两个圣人授意…救人,也是西方两个圣人授意。   天道,何为天道?你说天道感应,引出了巫妖大战的序幕,如此业力,如此孽果,三清尚且不敢尝试,如何轮到准提与接引二人?   不过是感应到巫妖之后,佛教有机缘更胜罢了。   那个弟子说来也巧,轮回几世以后,便是如来坐下二弟子金蝉子。金蝉子如今又入凡尘俗世,便是如今的唐僧。   -   陆压至今也忘不了破空而来的羽箭让他在天空为王的兄弟陨落,自此法身陨灭,连轮回都入不了,妖皇的子嗣,三足金乌的强大血脉…也终究抵不过天命。   当后羿再将弓拉至满月,松弦冲他而来的时候,他闭上了眼。化为原形的未成年的三足金乌,并不像成年之后的那样,张开翅膀便可以遮天蔽日,他们还很小。   他们浴着日的光,却没有太阳般的强。他闭上了眼,三足金乌还没有成年的时候灰扑扑的,眼也只有丁点儿大,绿豆一般。   金蝉子就是在这个时候来的,他看到继承了妖族最强大血脉的三足金乌的眼里,盛满的,是绝望,凄惶,悲怆。   他沐着佛光而来,手持着圣人赐予的法宝,只消一抬便化去了那道羽箭,本来可以夺取妖族太子性命的羽箭,就这样化为灰灰,化为尘埃,遍寻不得。   而他的九个兄长,也寻不得了。   后羿道:“兀那人,这金乌危害苍生,做下孽障无数,你若再阻拦,将你一并杀了!”   陆压这才睁开眼,看到的是淡金色的佛光下那人的脸,半合着眼睛,慈悲为怀,普度众生。那时西方两个圣人还不敢教门下弟子剃度抛却红尘来和玄门分别,故而他蓄着长长的发。   白衣广袖,有人穿着最是风流,而被他穿着却是悲天悯人。他说:“他尚年幼,莫要赶尽杀绝。”   后羿不听,又拉弓欲射箭,金蝉子摇摇头,他发出一箭,他便化去一箭,眼神哪是清修的释家弟子,分明是杀肃盈身的俗家世人。   直到披散着头发的太一来,同样的白衣墨发,陆压觉得他叔叔,穿出了彻骨的落寞,好像亘古以来是独自一人行走在这片土地上一样。   太一不去管后羿,他的威压铺天遍地,已经让后羿跪地不起。他盯着金蝉子,说:“真是…好手段!”   “过奖。”金蝉子收了法宝,陆压不知道为什么,扑腾着翅膀到他的手掌心上。   陆压说:“叔叔,他救了我。叔叔,你还好么?”   太一的唇角还有未干的血迹,他似乎才发觉到一般,抬袖拭去了唇畔的血,那血印在他的袖上,像一点陈年画卷梅花。   因为只有一点,所以无端地孤单悲凉。   “你西方二圣,欺诈我儿的是尔等,如今…救他的也是你们…真是,用心颇深啊。”太一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金蝉子笑得慈悲:“东皇,是侄儿,不是儿。”他摸了摸手上陆压的绒毛,又道:“若我没记错,他是妖皇帝俊与天后羲和,孕育数十万载,生下的儿。”   “来,陆压,你叔叔来了,快去找他罢。”金蝉子将手抬一抬,陆压啄了啄金蝉子的手掌表示感谢,便飞到太一那里,抬起小小的翅膀摸摸太一的唇角。   东皇太一至今也没有皇后,曾经有人看到他和通天相交莫逆,便说是因为他,通天也不管不顾地照样勾肩搭背,让谣言传的愈发夸张。   可是能将白衣穿出这样彻骨落寞的人,与当年肆意张狂的通天,又怎么可能会走到一起呢。   他总是在追逐他哥哥的身影,哥哥要做妖皇,我便为他打拼,哥哥要娶天后,我就为他张罗,哥哥想要子嗣,得到以后我便帮他照顾子嗣。   陆压见到太一的时间,总是比帝俊多的。   叔叔很严肃,但陆压忘不了提起他父皇的时候,他叔叔的眼神,就好像整个人都活过来了一样,眼神焕发的神采,那是太阳的光。   很多人想要捅破却不忍捅破,譬如通天;很多人想要捅破,却不敢捅破,譬如太一自己。   这个小和尚,才活了几多年月?太一度过了数十亿的春秋,也不敢说的话,这个和尚居然看透了。   看透了,洪荒诸多仙神,满天神佛也看不透的一段往事。   太一闭了闭眼,对陆压说:“乖,叔叔没事……”   他将陆压点化为七八岁小孩子的模样,手中化出长弓,射向后羿。   一箭戳中他心脏,让他消散,是没有问题的,可是太一不。他一箭一箭地射,一次又一次地弯弓搭箭,每次都不是要害,他要的只是一种恐惧。   后羿,你知道吗,我哥哥的子嗣,就是在这种恐惧中死亡的,你也该偿命…偿命!   不疯魔,不成活。   金蝉子念了声佛号:“善哉善哉,东皇还是给个痛快罢。”   话音刚落,太一手中第九支箭射中了后羿,他又将箭搭上弦,而那时间出现几道光芒,祖巫出现拦截了那道箭。   “太一!你无故欺负后辈作什么!你我来做一场!”共工先吼道。   太一唇畔是一抹笑,极其诡异,他望了望天空,湛蓝的苍穹不知何时玄云密布,他放弃手中的弓箭,说,那就战吧,我妖族,才是真正的王。   大劫起。   而金蝉子笑着看着这一切,他抱起陆压,说:“殿下,我带你去西方看看,可好?”   太一看了看他,金蝉子毫不畏惧地盯着这位洪荒大能,道:“东皇,万一呢?”   万一输了呢。   太一说:“没有如果。”   但金蝉子抱着陆压走得时候,一步一步地踩在云端上,太一没有去拦,只是盯着祖巫,一字一句地说:“来吧。”   太一仿佛是疯了。   帝俊没来,他在西方对战两个圣人,准提和接引不敢下死手,只好慢悠悠地拖延时间。   忽然金蝉子抱着陆压而来,圣人便收手,道:“妖皇请自便。”   帝俊看了一眼金蝉子,金蝉子道:“东皇在东方,对战祖巫。”   帝俊的眼神一紧,转身离去,看得金蝉子摇了摇头。   他俯身向圣人问安,抱着陆压去了灵山后殿。   巫妖战乱的时候,漫天的杀伐业障,一地的尸骸鲜血,后土身化轮回。   后来,没有谁赢了。金蝉子说,万一呢,太一说,没有万一。   共工怒触不周山,天柱倾颓,妖师鲲鹏背叛,欲携东皇钟逃遁,被太一最后一击化为灰灰,不得超生。   十二位祖巫,如今还剩下不死不活的后土,而妖族的皇,却再没有了。河图洛书归了伏羲,而东皇钟不知所踪。   别人不知道,陆压知道,在河图洛书的身边,必有东皇钟,就好像帝俊身边,必有太一。   这是他对父亲和叔叔的信任。   不过当时的陆压是不知道的,他在灵山后殿,被保护的很好,金蝉子抱他在怀里,哼着远方不知名的歌谣。   后来妖族来人告诉他这个消息,金蝉子说:“殿下回去罢。”   “你知不知道我叫什么?”   “知道。”   “叫什么?”   “陆压。”   “你既然知道我不叫殿下,我叫陆压,为何还要叫我殿下?”   “因为,你是妖族的殿下。”   “如果我不是妖族的殿下,你连看都不会看我?”   佛的弟子睁开了他的眼,白玉般的脸庞衬得朱砂愈发明艳:“殿下,陆压,每个人,生来就有自己的一份责任,没有如果,这世上没有如果。”   这是金蝉子教会他的,世上没有如果,每个人生来就要承担他的责任。   陆压回去的时候连头都没有回。   他不敢回头。   -   而如今的乌巢禅师在树枝上高坐,通天通过水镜看他,道:“很像太一啊。”   多宝在他身边,说:“因为他们都可怜,求不得。”   “嗯?”   “太一求帝俊不得,而他呢,求金蝉子不得。他前些年来找过金蝉子的转世,虽然也叫金蝉子,却也不是那个人了。而如今的唐玄奘,更加不是那个人。”   “太一能与帝俊生死相随,真可惜,这两个人虽然都活着,却是求不得,一个痴惘地求,一个,却不是他所求的那个人。”   通天站起来拍拍衣袍:“随我去看看?”   多宝起身:“好。” 作者有话要说:  梗是《佛本是道》里面的…… 写到后来,还是觉得多描写一点笔墨给帝俊和太一,就当半个番外吧。   ☆、回首百年身   那师徒三人打马过来,其中猪八戒道:“这不是乌巢禅师么!”   巢上的人睁开眼,下树来,话也不讲,盯着玄奘看。悟空便错身上前,道:“禅师有礼了。”   “哦…有礼,有礼。”禅师似是才回过神来,叹一口气,道,“这不是福陵山的猪刚烈么,怎么有如此的缘分,同圣僧一起。”   他自然了解前因后果,如此一言不过为了岔开话题,猪八戒是天上摸爬滚打那么多年的人,自然知道他想要岔开话题,于是便道:“前年观音菩萨劝善,我便与做个徒弟,同上西天,修行正果。”   禅师道:“甚善,甚善。”   “你这老禅怎么认识这呆子,却不认得我呢?”悟空笑道。   陆压盯着他看了半晌,道:“我自然是知道你的,五百年前踢翻丹炉,想要换个玉帝的那只猴子,可是么?”   “我还道过了五百年,不曾有人记得我。”悟空对玄奘道,“师父,师父,你快看,他知道我本事。”   那玄奘颔首笑得和煦:“我也不曾说不信你不是,我晓得你有本事的。”   林间的阳光打在他二人身上,陆压仿佛透过阳光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当年湛蓝的苍穹,一只还没有成年的金乌和沐浴着佛光的金蝉子。   那片苍穹后来被玄云遮盖,年幼的金乌后来一扇翅膀可以遮天蔽日,金蝉子因为不尊圣人被罚轮回,后来成了如来二弟子,可是又入了轮回,因为轻慢佛法。   再回首,已是百年身,物是人非事事休。   我多想再寻到你,可你已经不是你。   “后来被如来那厮使神通压了五百年,可是么?”禅师忽然想起他知道金蝉子又投入佛教的时候,去灵山找他,被多宝拦在外面,彼时多宝说,物是人非,你何必执着。   其实有些人,更加执着,只是不愿多说。   “那厮?”悟空抓抓手,嘿嘿笑两下,“我也觉得如来那小子忒不好,这满天神佛,我只瞧得起三个人。”   “三个人?”   “一个是好神仙,另一个还是好神仙。”悟空抓抓脑袋,“还有一个便是我师父。”   “好神仙,和好神仙,没有名字么?”禅师似乎总是可以避开玄奘的话题。   “你不是知晓过去与未来么,自己算算?”悟空道。   玄奘摇摇头,道:“悟空,不可对禅师无礼。”   禅师怔了一下,道,无妨。而后闭眼伸手掐算,悟空看着眯了眼睛,少顷,他睁开眼,道:“我算出来了。”   “哦?”   “他在你后面。”禅师道,如死井无波一般的眼仿佛起了微澜,“你这厮怎么也来了。”   “这厮”“那厮”的多宝:“……”   “你是哪家人,为何学得道家法?”通天明知故问,一幅世外高人的样子。   陆压睁开眼:“施主啊……”   “……”施主通天。   “你知道他口里还有个好神仙是谁不?”通天索性忽略他那句施主。   “……”陆压,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赵公明。”通天道。   “呵呵……”陆压瘫着脸,“那玄奘,上前来。”   通天心里一突,又一叹。   他曾与太一交好,因当年在山中葫芦藤结果,故而相识。   太一永远是一袭白衣,哪怕绣的是金线织成的朝王图案抑或任何花团锦簇的纹样,也是穿的落寞。   当年的陆压也是见过的,在妖族的宴会上,他兴起去瞧瞧,金色衣裳的粉雕玉琢的孩童被羲和牵着,懵懂地看着这陌生的一切。   当时丝竹笙歌不绝,可太一依旧一袭白衣一杯一杯地灌酒,帝俊下去问他怎么了,他抬眼说,没什么,哥哥,我高兴。   通天叹一口气,然后以圣人之尊半抢地将陆压抢过来,说:“你这孩子与我有缘,可是要与我同修行么?”   那孩子似是想到什么不好的东西,瞪大眼睛去扯在通天座位旁喝酒的太一,说:“叔叔叔叔,他要拐带我,他是西方来的,叔叔快救我。”   当时西方和妖族正在膈应时期,王座上的帝俊也半开玩笑地对已为圣人之尊的通天说:“兀那西方人,何故抢我儿?”   后来他儿子真的给西方抢去了。   陆压不穿白衣,而是红衣。太一将白衣穿出彻骨的寂寞,陆压便是不可化解的凄怆。   -   “我传你一卷多心经,此物可解除魔障,就当与你…与你结个缘分,可好?”陆压道。   “多心经?”玄奘双手合十,又下跪,“愿得多心经,普度世人。”   林间的阳光似乎是在他一人身上,有些黝黑的他不比当年金蝉子如玉面庞明艳朱砂,可悲天悯人的表情却如出一辙。   化解不开的紧锁眉宇,他看着众生汲汲营营,求不得所求,爱不得所爱。   “你既是佛家人,为何学得道家法?”悟空问了一句,一如通天所问。   玄奘尚且跪着,蹙眉道:“悟空,不可无礼。”   “往事种种,业已忘怀。”陆压摇摇头,看着事不关己的两人,道,“你可认识他们?”   悟空闻言转头:“如来你这厮……”   那玄奘听得如来二字直往后看,见两个青年模样的人,摇摇头道:“悟空,分明是慈眉善目的两位居士,莫要直呼我佛如来名,你既入我门,需记得……”   “我这厮,如何?”一身秋香色道袍的多宝呵笑声,对陆压道,“你这鸟巢修的不错。”   陆压不说话,盯着唐玄奘,长长地叹:“我与你,怕是缘尽于此。”   “责任是什么?”   “责任啊,就是每个人必须去做的事。”   “就算不喜欢吗?”   “对,就算不喜欢。”   “你的责任是什么?我的责任是什么?他们的责任,又是什么?”   “我的责任,就是你啊,我的殿下。”白衣的人倒了一杯清茶,“而殿下,您的责任还在远方,时间会告诉您答案。而众生,责任各不同。”   “责任,是一件好事吗?”   “殿下,这世上,本就没有好事,与坏事。”   “听你一言,我觉得责任就像负累一般。”   “殿下,这世上,没有谁是真正轻松的。”   “你说你的责任,是我,对吗?”   “是啊,殿下,怎么了。”   “那…你的责任告诉你,我不叫殿下,我叫陆压。”   “嗯。”   “那你叫一声啊,快叫我啊。”   “殿下,喝茶罢。”   禅师忽然想起记忆里尘封的一段往事,也不顾玄奘的惊讶,口中诵经:   《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寂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菩提萨。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故知般若波罗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故说般若波罗蜜多咒,即说咒曰:“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心经是什么?”   “殿下,心经可祛除魔障,来,我为你念一段。”   “我不修佛,你何故念与我听?”   “殿下,莫要感怀。”白衣的人手持佛珠,清越的声音将经文缓缓诵来,“逝去了就是逝去的,往事不可追,流年莫相忆。”   陆压念完,玄奘不知为何,如此拗口的一段,过耳便可颂,便当地入禅坐。   待醒来时,两位青年已不见踪影,只有神色喜怒莫辨的陆压,玄奘道:“谢过禅师,贫僧在此入禅坐,叨扰了。”   “无妨。”禅师叹一句,“往事不可追,流年莫相忆。”   “甚?”那玄奘不明禅师所叹。   陆压道:“那玄奘,你念一遍多心经,与我听罢。”   这林间,清越之声响起,陆压刻意闭上眼回避,想要躲避这袈裟人,待睁眼,却见沐着佛光的白衣人,笑得悲天悯人:“他尚年幼……”   还未曾说完下句,便被陆压打断:“一切有为法,如露亦如电,也如,梦幻泡影。”   忽然白衣人的幻影散去,只留下念完心经的玄奘和尚茫然地看他,禅师踏着云光往巢上去,玄奘想起正事,道:“还请禅师告知西行路!禅师!”   只留下回荡在林间的陆压的最后传给玄奘的声,带着笑音:   “谢过你诵的多心经。”   我本多心,奈何君无心。   “你听我道来——”   “道路不难行,试听我吩咐:千山千水深,多瘴多魔处。若遇接天崖,放心休恐怖。行来摩耳岩,侧着脚踪步。仔细黑松林,妖狐多截路。精灵满国城,魔主盈山住。老虎坐琴堂,苍狼为主簿。狮象尽称王,虎豹皆作御。野猪挑担子,水怪前头遇。多年老石猴,那里怀嗔怒。你问那   相识,他知西去路。”   “痴儿。”通天不知如何地出现在陆压身后。   “痴儿?我痴儿?”陆压看起来想是解开了心结,道,“我是痴儿,教主不也是么?哦…这位,如来你这厮,也是痴儿。”   怕是天意,作弄你这痴儿。   忽然是一道金光闪过,陆压分出□□来,通天掐算一番,道:“当年我亦斩不去执念,洪荒诸多人,善尸、恶尸容易,执念自我却难。”   “帝俊与太一,想来是欣慰了。”通天眼见陆压的执念斩出,“他们有你这么个儿子,想来无憾。”   陆压拿了宝物让自我去修炼,他已斩却善尸,如今又斩去执念,已是当今不可多得的大能,他看着天际,道:“是啊,我两个爹爹,想来欣慰。”   不是爹爹和叔叔,是两个爹爹。   太一,你可安心。   “我如今传他心经,中途怕是又要布教,你还不去谋算?”陆压想了想,又道。   “我?我有哥哥,何惧?”通天笑弯了眼,复转身对多宝道,“你且回西方罢,上回我与燃灯一闹,西方怕是又不得安宁,虽然我喜欢看——”   “但是东来弥勒那德行,和他师父一样一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  ……啊不会太贴合原著的,原著师父挺胆小怕事的,我想贴合新西游记张纪中那个版本的,没有老版的经典,但是他什么吸引我你们懂的…… 不要理会心经超前的梗QAQ “我本多心,奈何君无心”来自于陌客姑娘的回复,真的是博学多才的妹子啊,特别细心,我都没发现多心经这个梗。   ☆、慈悲心【番外】   在很久很久以后,当所有人都忘了西方圣人曾经有个小弟子叫金蝉子的时候,我仍然记得这么一个人。   他是佛的信徒,当时只有两位圣人敢称“佛”,但我想,按照如今他的不知道第几次的转世也成了佛来看,他那个时候,也是佛。   西方圣人当年为西方生灵广开方便之门,最爱做的就是讲佛理,讲的天花乱坠,他讲了什么我是不记得了——圣人的道义,我总是不明白的。   而他是能听懂的,圣人讲法的时候地涌金莲,天散飞花,当年我见识短浅地连连惊叹,扰了这场法会,惹得莲台上的准提圣人睁开了眼,东来弥勒言我轻慢佛法,药师琉璃说我不尊圣人,当时我不过是刚拜入的新弟子,被这阵仗吓得腿软。   那时候他就沐浴在灿灿佛光中,像救世主一般,说:“圣人心可包容四海,涵盖八荒,哪会和新入门的弟子,一般见识呢?”   我将目光投向他,他转头,笑弯了眸:“不过——还是罚一罚,圣人师尊,罚他洒扫我门前八百年,如何?”   圣人不知是因为什么,想了片刻,颔首道:“甚善。”   我便成了他殿阶前的小沙门,每天拿着一把扫帚清扫他殿前的阶梯。他的门前每日都有络绎不绝的人来访,他为人是极好的,我在灵山这样一个偌大的地方,没有听到任何人说他的不是。   他仿佛是救世主一般,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子,他这样一个玉也似的人,真的端方的挑不出一个错来。他的广袖袍服曳地,每日都掠过殿前的阶梯,他惯常穿白衣,故而我明知他的神通可以让衣袂不沾地面,可还是每日将阶梯洒扫数遍。   我真以为他是佛,比两个圣人还像佛。   他告诉我说,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后来,圣人将灵山被封闭了起来,道是大劫将至。我以微薄的见识绞尽脑汁地想,也许是巫族和妖族吧。   那天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万里晴空,湛蓝的天与洁白的云,相映照得十分好看,可风却刮得我有些冷。他依旧是一袭白衣的,步履却有些匆匆,我忽然有些不详的预感,想叫住他。   可是顷刻间,他已消失了身形,空气中有淡淡的檀香,告诉我他还未曾离去多久。他才离去了几刹那,我想,他应在万里之外,这就是我与他之间的差距,我只能在地上仰望他,他是我的佛。   我不知道他去做了什么,他回来的时候手里牵着一个孩子,很可爱的粉雕玉琢的孩子,可是我觉得他不详。   他告诉我,那个孩子叫陆压。   陆压。   西方也是有妖族的,自他将陆压带回来以后,上他殿的人就更加得多,我头一回在里面听见了争吵声。有同是妖族的小僧人告诉我,妖族的太子,叫陆压,是妖族十个太子里面,唯一活下来的,那会是妖族未来的王。   那僧人和我说,哎,你知道不知道,小师叔为什么叫金蝉子?那是因为他是金蝉得道,算起来,也是妖族呢。   而灵山,当时的灵山是万万不敢搀和连三清都没有掺和的事儿的,那僧人又与我说,小师叔为了这个什么陆压,和东来弥勒佛打了一场,连圣人也惊动。   我是一点儿也未曾发觉的,他那副样子,的确不像司打斗的人。   后来那个僧人——哦,又是那个僧人,他拉着我,说,哎,你知不知道,药师琉璃佛要和小师叔打一场呢,嘿嘿,上次东来弥勒丢了面子,他师兄要给他找场子呢,去看看不?   我说,好啊。   那是灵山的后方,孤僻得很,按照惯常,琉璃佛是很会说大道理的。   “金蝉子,这是妖族的太子,巫妖大劫,谁给你的胆子掺和?”   “金蝉子,你本也是妖族吧?我就晓得呢,你为何无缘无故地去帮那陆压,怎么,入了我灵山的门,还心心念念什么玩意儿?你还是趁早收手罢!化形的道人多了去了,别的不说,碧游宫里一打一打的,三清都不敢搀和,你算个什么东西?”   “你看看通天圣人和东皇太一之前,那是论道听道,寻宝得宝,都在一起的,连同闭关都有过,比妖皇帝俊还亲——这回,他不也缩在碧游宫里,号称闭关了?”   “你还是悔悟罢,不然,我手下可不留情!”   药师琉璃话说的如此,手上已经打将过去,而他却无动于衷,只在谈到妖皇帝俊与东皇太一的时候眼神暗了暗。   “我救他,是圣人之意。”金蝉子道,“师兄,还是不要过多置喙。”   药师琉璃手下不停,他是一定要为弥勒讨回所谓公道的。于是二人就打将起来。   当时我忽然想起他对我说的话,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真的是啊。   当时,哪有不会打斗的人呢,哪怕他看着再如何温润如玉。药师琉璃与他同为圣人的弟子,比他早入门不知多少年,于是他招招都是大的架势,不给自己留片点余地。   他的招式太过凌厉,出手的灿灿佛光也渐渐暗淡。   直到他眉间的朱砂越发明艳,而光芒渐渐转为了淡淡的紫色,我的眉心一跳,我听到药师琉璃说:“金蝉子,你入魔了?!”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那是他长发散下来,白衣墨发,明艳朱砂,他挑起一缕发在指尖把玩:“师兄啊……”   “你呢,真是愚钝。”他的话极轻,却有意无意地往我这里看了一眼。   我总觉得,他知道我在看他。   我始终不知道他为何成魔,就好像我不理解,他这样的人,这样悲天悯人的人,为何不是佛。   也许他在很多年前就给我答案了吧,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他的意念替他做了决定。   药师琉璃是万万没想到的,他狼狈地走了,我知道,他要去告知圣人。   可我不晓得,圣人为何迟迟不发话,直到巫妖大劫结束的时候,圣人召见了金蝉子,他回来的时候,身上的气息愈发不平稳,我听到陆压很着急的声音:“你没事吧?”   “殿下,我没事。”   “我说了多少次了——”那个孩子的声音突然变大,“我,叫,陆,压!”   我听到他以很轻柔的声音,唤了一声:“陆压。”像三月的春风,和煦却轻微,拂过人的心田只会有涟漪,却掀不起波澜。   那个孩子很高兴地嗯了一声。   那是陆压在灵山的最后一个夜晚,第二天清晨,妖族便来了人,那个孩子不知道为什么,连头也没回,一步一步走得毅然。   而事情的发展也越来越出乎人的意料,圣人说,金蝉子轻慢佛法,不尊圣人。   我想起那个佛光普照的殿堂,东来弥勒言我轻慢佛法,药师琉璃说我不尊圣人,而他说,“圣人心可包容四海,涵盖八荒,哪会和新入门的弟子,一般见识呢?”   他带着枷锁,依旧是那一袭白衣,却被路上的泥垢染了衣摆,狼狈得很。   他眉间的朱砂愈发明艳,依旧带着悲天悯人的微笑,入了轮回。   后来圣人归隐三十三重天,听说那个碧游宫曾经的道人来了灵山做如来佛,而那个白衣的人,却成了佛前的二弟子。   当时灵山只有一两个人说:啊……圣人以前不是也有个弟子,叫金蝉子来着么?   我自请在他的房前打扫阶梯,他宽袍袈裟,日日于佛前聆听佛法,笑得悲天悯人。   可是后来,佛前的二弟子,罪名也就是轻慢佛法,入了轮回。   再后来的后来,我的发已白,我忽然想到一个词,天人五衰。   在那个人又入轮回之后,我继续为那个圣人的小弟子曾经居住的殿堂前,洒扫阶梯。   忽然有一日,大雷音寺佛光普照,有两个人成佛了。我不知道为什么,迈着迟缓的步子,来到那里,新成的佛,抬眼看我。   ……   我释然地一笑,转身离去,出了大雷音寺,迎接我的是无限的黑暗。 作者有话要说:  上课的时候突然的脑洞,其实西方也算主角了……   ☆、天书本无字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被窝误导这只兔子后来是成了佛的,欢喜定光佛吧好像叫0.0 窝不是很喜欢他用他来推1下剧情 名字的梗0.0 听说是姓太上盘古氏……   我有哥哥,何惧呢?   通天虽讲得出这话,也不过是作戏给外人瞧,封神之战的结果后来也是不了了之的,再次见面谁都避开了这个令人尴尬的话题。   虽然不提,但却不是忘了,圣人的记忆力很强,通天还记得以前他是昆仑山一霸的时候,他闭着眼睛都能将上山的路踏上千万遍。   昆仑山永远是巍峨地立着,以前还有太一帝俊,伏羲女娲几个偶尔论道,如今在大能归隐的时代,昆仑的巅峰山顶,已经许久没有人踏足了。   而原始当年设下的,用来考验弟子的阵法依旧熠熠地闪着光芒,玉阶直通天际,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阶,都未曾染了尘埃。   干净得就好像日日有童子洒扫一般,而通天知道,玉虚宫,已经空了许久了。原始的弟子是不敢入主玉虚宫的,也是懒得来没有师尊的昆仑山的。   但是原始下界,通天只想到他会来这里。   因为昆仑,是家啊。   无论碧游宫有多么热闹,弟子有多么知心,昆仑始终是家。   三清是在这里化形的,通天开始慢悠悠地走着那道阶梯,长长长长地望不到尽头。   “天尊。”有一个人这么说。   通天忽然抬头看了一眼高高的昆仑,昆仑山顶终年有化不开的积雪,天尊…很久没有人会这么叫原始了吧。   “天尊,我代二圣而来,同您做个交易。”   哦……西方那两个的狗腿子,通天并不疑惑准提接引有什么法子从三十三重天联络下界的人,只要想,总有法子的。   他在疑惑那个人怎么还没被打出来。   阶梯还很长,通天兴致很好地慢慢走,并且干着传说中叫偷听的事儿。   “说。”通天不用脑子都知道是原始的声音。   “无字天书,是天尊的宝贝罢?您的好弟弟想问您要呢。”那人的口气带着几分笑音,通天忽然皱眉。   他听出来,是谁的声音了。   “是。”原始是转性了吗,怎么还在继续讲。   “还请天尊莫要给了通天圣人啊…当年的封神战,如今的西去取经,您瞧瞧,封神战算是他门下弟子捣鼓出来的,这取经…圣人他是还要将玄门牵扯在里头啊,这可没有玄门的事儿呢……”   “……”原始没说话。   “天尊的阐教,当初说的可是阐明天道教义。这取经是天命所归,佛家是要兴盛的,圣人他说要‘一线生机’,可是一线生机有没有还两说……”   “那又如何?”   “原始圣人未免也太纵容胞弟了些,当年巫妖大劫也是通天教主想要去掺和的,您却说说他什么没有掺和到?”   那声音戛然而止,那人转过头看见了通天。   “通…通天圣人……”   通天一身青衣,极其普通的样式,连道纹都不曾有,却立在那里,不悲不喜地看着眼前的人。   “长耳定光仙。”通天并不疑惑原始为何发现了他,他本也未曾隐藏踪迹,“哦,是定光佛。”   “呵。”那个穿着袈裟的人一听他后面一句,就对原始道,“天尊,这是您的好弟弟啊。您还记得那幡么?”   六魂幡。   原始看了通天一眼,通天毫不避讳地看去:“哦,那个啊……”   “哥哥想知道我写的是什么么?”通天垂了眼睛,“接引、老子、元始、姬发、姜尚、准提。”   “通天圣人真是什么都敢说,若不是……”   “若不是你当年所谓弃暗投明,幡上的都死绝了,你便以为你救了四个圣人么?荒谬。”   接引与准提会不会死,通天不知道,但是老子和原始,至多是境界下滑而已。   太清老子,玉清原始,上清通天。   天道赋予他们的名字,在天道眼里,他们是三道盘古的清气。   通天若真的要置他们于死地,写的应是“太上盘古氏太清道德天尊”“ 太上盘古氏玉清元始天尊”。   那袈裟的人踏上云光,本欲走,临了还道一句:“天尊可真是宠弟弟宠到是非不分,真叫人以为……”   话音未完,云光忽然散开,倏忽之间,一人化作齑粉。   通天有些讶异地看向原始,道:“我此次来……”   “天书不在我这里。”原始摇头,“天书上是什么,你清楚不过了罢?”   通天道:“…姜子牙呢?”   “天书本无字,需得人悟,那什么孙悟空悟不出来,唐玄奘悟不出来。”   “你便以为慈航悟不出来,弥勒、药师。多宝悟不出来,乃至于燃灯、准提、接引都悟不出来?”   “道兄。”通天叹一句,“我所求,不过一线生机…他不会的。”   他说的是多宝,原始蹙眉,指了指通天身后,长耳定光仙化为齑粉的地方:“这就是你的好弟子。”   “道兄,他不会。”   原始哼一声,拂袖入了玉虚宫。   ☆、纷争顷刻起   当年封神一战,有无数道人因为佛教兴盛而加入,有混得罗汉、使者的,也有结成菩萨、诸佛的,不一如是。   随后圣人归隐,西方的大权便一手被圣人几个弟子揽过去,当年的东来弥勒,药师琉璃,便是领头的。老子化胡为佛之后,多宝转生为乔达摩·悉达多,菩提下成佛,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整治得西边如铁桶一般,逼得弥勒去华林园龙华树下又轮回一遭,回来就差了辈分,便是如今弥勒佛的正身,是为东来佛祖。他如今焦头烂额,却只和当年二圣留下的死忠亲信一起,琐碎些无伤大雅的事,虽号的是东来佛祖,可事实册上记载的,是弥勒菩萨。   佛教八菩萨:观音菩萨、普贤菩萨、文殊菩萨、地藏王菩萨、弥勒菩萨、大势至菩萨、日光菩萨、月光菩萨。   前面领头的全是当年封神榜上的人,也是多宝存心恶心恶心他们,也恶心恶心弥勒。   除了大势至菩萨,也就是灵吉。   他原本在道家,号的是渡厄,不过他的弟子比较他来的有名,就是李靖。准确来说,是李靖的儿子比较有名,叫哪吒。   他绝对不是多宝的嫡系,攀了他弟子的关系也不过和阐教三代弟子哪吒有些情分,他能成八大菩萨,诸人都是惊异的。   尤其是圣人不知怎的下凡之后,眼睛抬一抬碎了李靖的宝塔,又割了哪吒的头发,还莫名地来西方灵山走了一遭。   圣人来灵山走一遭的后果就是,那个正在讲道的如来,是乔达摩·悉达多,是佛的善尸。   这下弥勒睁开了眼,呵笑一声:“我佛,留个善尸何意?我等连圣人讲道都听过,还不配听您本尊讲道么?”   慈航眼睛一瞥,确定多宝是善尸之后淡淡地回:“当年通天圣人也发过慈悲,给一些无缘大道的道人讲过变化神通。”   “阿逸多,你何时听过圣人讲道了?”普贤出口嘲讽,唤弥勒的本名。   乔达摩·悉达多在座上愣愣地看,拿着那三个箍儿扔也不是,收也不是,燃灯已经踏云光离去,他无可信之人,只好不说话。   “慈航!”弥勒跳起,“普贤你居然敢唤——”他本想说,他是佛。   “弥勒菩萨——”慈航继续恶心他,“贫僧前尘尽忘,难不成你六根未净?”   “哎,要我说——”药师琉璃的嫡系月光菩萨见弥勒被几个人说道,便言,“先将他本尊找回来罢,莫吵了莫吵了。”   虽说慈航等也常用女子身形,但月光菩萨是少有的女形菩萨,若月光般柔和,性子也好得很,慈航倒懒得和女菩萨吵,只道:“阿逸多,我忝居菩萨之首,你还是——”   “礼数周全一点的来得好,你说呢?”   慈航的话音刚落,多宝便进了来。   他一身道袍显得分外碍眼,在灿灿佛光与广袖袈裟中。   “佛祖您这一身衣裳可真——”弥勒显然还没被恶心够,“不见您穿袈裟,就见您往东土跑——说真的,真是……”   “是如何?”多宝分心去听昆仑山上的事,却被原始挡了回来,他一蹙眉,斜睨了弥勒一眼,“慎言。”   这话说出来让弥勒有点想要闭嘴——后来的事情也不得不让他闭嘴了,欢喜定光佛的陨落。   凶手是元始天尊。   “这玄门也太——此仇不可不报!”弥勒作义愤填膺状,想借机收揽人心,多宝千好万好,只一点,他是东方人,曾经圣人的弟子,截教的师兄,这一点,就不能让所有人都心悦臣服。   他倒真想看看,这样里外不是人的事,他多宝如来,怎么做。   怎么做,都是错。   “你行,你去。”慈航淡淡地瞥一眼。   “昆仑山,弥勒菩萨您请。认得路么?我是不是忘了弥勒菩萨您没去过东方,啊,不是号什么‘东来佛祖’呢么,可别把本儿忘干净了。”文殊嘴巴更不饶人。   弥勒道:“观音、文殊、普贤!别以为我不晓得那原始——原始圣人曾和你们有些渊源!兀那谁,不是说要前尘尽忘的么?”   慈航手上端着杨柳瓶站起:“兀那谁,这就是你对首尊的态度?阿逸多?”   “罢了罢了,欢喜定光佛无福缘罢了,他修为也浅显得很,只是当年——”月光菩萨又来打圆场,忽然想起这位欢喜定光佛当年是如何成的佛,乃是出卖了通天圣人,拿了六魂幡,讨了二圣欢心,想要恶心恶心通天圣人,才给封的佛。   论修为,论排辈,他算老几?   “当年如何?六魂幡!”日光菩萨与月光菩萨是姐妹,更有人传闻是药师琉璃破了戒动了念,不知找来的那个人生出来的私生子,反正就是如他们所见,如药师琉璃一般地维护弥勒,说得对的就是对的,说的不对的也是对的,总而言之都是对的。   多宝眼神一暗。   他自己是知道,六魂幡上应该写什么的。   “欢喜定光佛轻慢佛法,如今投入轮回历练,一如当年金蝉子。怎么,弥勒菩萨,有什么疑问吗?”多宝眼神瞥过去。   “说起金蝉子——”一直没说话的灵吉起身,“我算出他师徒几人有难,求赐飞龙杖与定风珠。”   多宝看了灵吉一眼,颔首道:“善。”   “观世音,你可去助他。”想了想,多宝又道。   “弟子谨遵法旨。”慈航低首。   ☆、灵吉定风魔   灵吉自多宝处拿了飞龙杖,至须弥山自家禅院中,见悟空尚有一段时辰才可寻至此处,便先行讲起道来。   正讲处,有门人来报,道是托塔天王李靖求见。   灵吉忽然想起这个很久以前收的弟子,道:“那请进罢。”   随即灵吉便见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进来,双目含泪地道:“师尊!”   灵吉不知如何回答他这句叫得凄厉的师尊,只好没话找话:“啊,李靖。”   “你的塔呢?”   托塔天王李靖,没有塔,他还剩下几成本事?莫说自己儿子,这两年新上来的神仙也是够呛。   这话一出,李靖立刻跪下道:“万请师尊做主!”   灵吉原以为是下界哪个厉害些的妖精,伸出手指来算了算,顷刻间皱了眉头:“你——何时与那位起了纷争?却教我如何做你的主?”   “那位虽是圣人,可我观——”李靖还盘算着当年封神的那档子事儿,诛仙剑阵前,四个圣人破了诛仙阵,将那位教主逼得狼狈地事儿。   “可我观他的心性道行莫说沟通天道什么的,连杨戬之类都是有所勉强。”李靖支支吾吾,“弟子着实冤枉,不过不分时势说了两句闲碎话就被他这般碎了宝塔,圣人虽是不沾染因果可也没有——”   李靖留了半句话不曾说,灵吉已然知道他想说什么,可也没有这么,肆无忌惮。   灵吉头疼地想,那位还真是有这么本事肆无忌惮的,李靖的宝塔虽比不上什么至宝,好歹也是出挑的了,那位教主眼睛一眨也不眨地就给碎了,虽然按照那位教主的眼光,这还真和普通物什没有两样。   灵吉叹了口气:“我是做不得你的主的……”   “那如来……”李靖是知道灵山不太平的,抑或说多宝是不介意让别人知道灵山是不太平的。   “你当年冲撞的可不是如来。”灵吉摇摇头,“是多宝道人。”   这两人到底有什么区别呢?李靖不明白,灵吉知他疑惑,便道:“当年老子圣人函谷关化胡为佛的事儿,你也是晓得的。那道人耍了个心眼,将自己都封了,待他日悟道成,又不知使了什么法子,将自己前世的道人躯体找了回来,自此善尸如来,本尊道人。此事,自天宫闹开,你们也应该是有些明悟的。”   “如来是个慈悲心肠的人,”灵吉道,“可那位,当年可是替他师尊守护万仙阵的主儿,截教多少不安稳的,全是他一手打压一手惩治。”   李靖本来也不觉得灵吉能给他报仇雪恨,只消与弥勒佛等修好,恶心恶心如来,便是他最大的目标了。他也知道自己师尊明哲保身的功夫,只道:“可师尊,弟子——”   “罢了罢了,你从前那座玲珑宝塔,乃是燃灯古佛赠你的,我比不得他,这儿也有座宝塔,却少了物品修持加饰,祭赛国有一宝珠,你取来便是。”灵吉道。   李靖闻言一拜,道:“谢过师尊,谢过师尊。”   灵吉却睁一睁眼,道:“天王与贫僧,何时来的师徒情谊?”   渡厄真人与李靖的师徒缘分,也算是尽了。李靖本就是兴起来修道,学了些皮毛,灵吉哪会看不透李靖的心思?   圣人接连下界,这世道是要越来越纷乱了。   李靖也不伤感,他本来也就是来诉苦诉苦,却得了个宝贝,便连忙想要起身去祭赛国,便道:“菩萨,那…我就不久留了,告辞,告辞。”   灵吉颔首,道:“天王慢走,不留茶了。”   李靖堪堪出去,便见得一猴子道:“哎——那个——你怎么也来菩萨这儿了——”   定睛一看,是孙悟空。李靖方得了宝贝,觉得手上有了底气,道:“兀那猴头,不护佑你师尊西方拜佛求经,来灵吉菩萨处讨什么嫌?”   那猴子嘿嘿一笑,围着李靖转了两转,道:“李天王这宝塔真新,原先那个舍利子塔呢?”   原先那个,早就化为了齑粉。那猴子还要火上浇油:“哎,天王你这头盔也真新,原先那个呢?哎天王你左右两边头发不对称哎,被谁削了半边啊?难不成为了见灵吉菩萨连头发都削了,俺老孙真是比不得你诚心啊——”   这几句气得李靖剑眉倒竖,提起宝塔作势要打,却闻灵吉话自远处传来:“悟空,进来罢——”   悟空冲着李靖呲牙咧嘴一下,两三步跳上门槛入了禅院,直接道:“愿菩萨施加大法力救我师父一救!”   灵吉见他惶急的样子,笑道:“我受了如来法令,在此镇押黄风怪。如来赐了我一颗‘定风丹’,一柄‘飞龙宝杖’。当时被我拿住,饶了他的性命,放他去隐性归山,不许伤生造孽,不知他今日欲害令师,有违教令,我之罪也。”   悟空也知他的那句“我之罪也”是一等一的客套话,当下直抓重点道:“既然是如来放他在此处受罪的那便是如来的罪过,又不是菩萨您的罪过,还请菩萨救人要紧。”   “……”灵吉。为什么他总是不明白这只猴子对如来有着莫名的敌意……心下思索之时,他与悟空同驾云,待悟空诱了那妖怪出来,灵吉口中念动咒语,那飞龙杖就化作金龙抓住了那只黄毛貂鼠。   悟空挥棒就要打,灵吉止住他道:“大圣,莫伤他命。我还要带他去见如来。他本是灵山脚下的得道老鼠;因为偷了琉璃盏内的清油,灯火昏暗,恐怕金刚拿他,故此走了,却在此处成精作怪。如来照见了他,不该死罪,故着我辖押,但他伤生造孽,拿上灵山;今又冲撞大圣,陷害唐僧,我拿他去见如来,明正其罪,才算这场功绩哩。”   悟空道:“若我老孙未曾记错的话,这如来……”这如来的原型,也是一只鼠吧。同一个原型如来肯定会偏袒,那我师父不就被白白绑了这么些时候?我宁可不要这功绩…也要报了此仇。   灵吉一听着这话,哪里还不知道这猴子要提起来什么事儿,只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行者还是饶恕了他罢,到底也是一生灵,教他给你师父赔个罪,如何?”   悟空道:“菩萨真乃是慈悲为怀,便按照菩萨说的做罢。”   那貂鼠孤独地甩着尾巴,灵吉拎起他又细又长的小尾巴,往他洞府中走去,一路降服了诸多妖兽,见了被捆着的唐三藏。   玄奘是时被困在定风桩上,见灵吉佛光万丈地来,解了他的绳子,连连拜道:“谢过菩萨,谢过菩萨。”   悟空早已蹦蹦跳跳地到了玄奘身后站着。   灵吉笑道:“长老,我却有一事求你。”   玄奘道:“何事劳菩萨一声求?”   “这老鼠便是曾困着你的,你徒弟因他辱了你,要一棒子打死他才作数哩。”灵吉摇摇头,“却让他给你赔个礼数,全了这场功绩罢。”   玄奘道:“但听菩萨吩咐便是。”又对悟空道:“悟空,出家人——”   “要慈——悲——为——怀——”悟空将声音拉得老长,惹得玄奘一笑,摸摸他的头。   “……”灵吉一看,便道,“既如此,贫僧便回了。你几人还有数场功德,早日西去才是。”   言罢便踏云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永远活在台词里的教主#,总觉得这么点鸡毛蒜皮的事让教主来打酱油有点QAQ   ☆、天书何处寻   却说原始一拂袖入了玉虚宫,通天也跟了进去。   玉虚宫未曾有过变动,连半点灰尘也无,清冷地不似人间。   “这是天意。”原始忽然道。   通天忽然想起成圣的时候他兄长要阐明天道道法,而他要截取一线生机,最终殊途。   “天道之下有一线生机,开辟鸿蒙时逃遁,道兄,我会找到的。”我会找到那一线生机的,虽然那数个会元过去了,但我坚信,只要天道还在,生机就在。   原始道:“天书我未曾收回,你若执意要寻,去寻姜子牙便是。”   通天敛眸:“道兄何必瞒我。”   圣人有掐算的神通,而通天算不出无字天书如今在何处,唯一的可能就是天机被人隐蔽。   能隐瞒圣人的,只有另一个圣人。   原始道:“我几时瞒你?又何苦瞒你?”   通天快走几步,扯住原始的广袖,如幼年般拉他的袖子,道:“当年道兄说待我修成大罗金仙便放我一人去洪荒游玩的时候呢?”   “当年道兄说好只要不沾惹巫妖就许我与太一论道的时候呢?”   “当年道兄说好只要收来的弟子心性端正就许我广收门徒的时候呢?”   ……   ……   原始:“……”   通天将这数个会元内的事儿全部扯出来溜了一遭,原始道:“我真未曾将无字天书收来……”   通天知道原始的性子,伸指重新掐算了一番,眸子愈发黯淡,忽然道:“无他……”   原始挑眉看他,道:“何事?”   通天苦笑,抬脚往灵山去:“无事。”   原始更直接,伸手就将通天腕子拉住:“对我亦不可言?”   你教我如何言?通天想。   他的修为只有准圣巅峰,虽然未曾跌落圣位,诛仙四剑他如今不佩戴在身边,全都在三十三重天的地方,身上只有一柄青萍剑,是他髻上的碧玉簪,绾着发。   他回不去三十三重天,也不大敢去召唤诛仙四剑。   他与诛仙四剑,是相当矛盾的。他能感受到诛仙四剑与他的契合,也曾经想要炼化。   诛仙四剑,以前仿佛是有主的,他感受得到。他强行炼化的时候,被迫出一口心头血也不可炼化,彼时他已成圣,无奈之下去紫霄宫寻找道祖。   紫衣的道祖神色复杂地看向四柄剑,施了个术法,使剑归于他手。   但他明白,诛仙四剑的威力远远不止此。   诛仙四剑与其说是他炼化的,不如说是鸿钧炼化的,他就像一个看管宝物的人,可以使用,在主人没来以前。   他终究是不好受的。   即使有了诛仙四剑,也不再是四圣不可破的洪荒第一杀阵了,主人本事有多大,法宝威力才有多强…如今这情境,他即使再摆出阵法,不需圣人,只消四个准圣甚至大罗金仙巅峰便可破了这阵。   圣人归隐三十三重天,准圣可是还没有归隐的。   通天忽然问道:“道兄,洪荒,还有多少准圣?”   通天记得巫妖大战前,洪荒有数位准圣中期至准圣巅峰,甚是壮大。原始蹙眉:“你问这作甚?”   “是不是,不多了?”   “洪荒灵气,已然不多。”原始道,“单我记得的,也只有之前那几个。不过多了个陆压。”   通天又问:“人族三皇…是不是也臻至准圣?”   “三皇至准圣便难以进步,昊天、瑶池也是准圣之流,不过是靠功德积累上来,能有几多威力?”原始言,“不成圣,终为蝼蚁。”   通天不说话,不成圣,终为蝼蚁。   你知不知道,我们曾经也是这样的蝼蚁……最可怕的事不是你是蝼蚁,而是你曾经展翅飞翔,却跌下云端,坠入污泥。   圣人算云端,准圣虽算不得污泥,却让通天觉得苦困。   “灵气不多了啊……”通天强笑,“我早说要重演地火风水,效法父神再开一个新世界。”   天边响起雷声,撕破苍穹。   “你早说?”原始似乎明白了什么,“你现在可还能演地火风水么?”   通天抬头直视原始的眼睛:“不能。”   原始看了他许久,通天忽然走了两步,道:“世上能瞒过我的,又需要瞒我的,况且还敢瞒我的,有几个人呢?”   当年通天教主执掌诛仙四剑,杀伐果断,决绝得很。   “你……”原始道,“还是回三十三重天罢。”   “我倒是想回,只可惜…回不去。”通天丢下这么句没头没脑的话,踏云光走。   西方,灵山。   原始一看就知道这个方向。   你信任他,比信任我多吗?   -   通天还未至灵山,多宝便立于云端之上候他,通天方欲言,多宝便截下他话来。   “圣人这件衣裳真应景。”多宝道。   “……”通天,你真是越来越会没话找话讲了。   “与我同游,如何?”通天转身背对多宝,慢慢朝前走去,多宝跟上。   通天问了一个同样的问题:“这世上,还有多少准圣?”   多宝沉吟些许时候:“算上我,不出半百。”   “准圣巅峰呢?”   “古来有大能避世不出,算上如今仍在的。算上我,不出十人。”   通天停了脚步:“你可还记得我与你说的无字天书么?”   多宝道:“自然记得。”   “既然不出十人,你说说罢。”通天道。   “师尊应是认得的,三皇中的伏羲、神农,镇元子、孔宣、冥河一众,是如今仍不归隐的。”   “羽翼仙可还好么?”通天像是随意听听一般,转而问了下个问题。   多宝道:“我如今哪敢去惹他烦恼?现也算我娘舅了。”   通天噗嗤一声笑出来:“是如来的娘舅吧。”   “要见他?”多宝道,“他人不知又去下界哪里了,倒是孔宣近年安分了许多。”   “往年不安分么?”   “若安分,却怎么成了如来的娘亲?”多宝不知笑谁,“阴差阳错地成了祖凤的孙子,真是……”   “你见过祖凤么?”通天问。   “不曾。”多宝陪着他慢慢地走,“龙凤大劫的时候,我还未曾生灵智呢。”   “单说如今准圣巅峰,倒是你生得最晚。”通天像是午后的闲聊一般,“前两个有人族的大功德,伏羲与神农…神农是红云罢?”   “是。”多宝点头,上前两步掺着通天,通天笑道:“我又不是垂暮老者,掺着我作什么,跌不了。”   多宝道:“也不知您何时回三十三重天,往后怕是无多少时日了。”   他这话说得通天脚步停一停,又转而继续行:“要些时候呢,东西没到手,我心里总是不安的。”   “有两个人联手屏蔽天机,不让我晓得。”通天停了脚步。   多宝刻意回避这话题,道:“怎么不走了?”   “随我下界去瞧瞧。”通天眼神阴晴不定,“你说,是去火云洞呢,还是去五庄观呢?”   当年红云是有大机缘的人,与通天也是点头之交。   真可惜,虽然有了鸿蒙紫气,却没有资本守住。东皇太一为了帝俊能成圣几乎不择手段,率领鲲鹏强行在镇元子的五庄观前打杀了红云,重伤了镇元子。   “去那儿作什么,您想念故人了?”多宝陪他停住,这里的风和煦得很,安宁得教人想眯起眼睛小憩一会儿。   多久没有这样的时候了。   多宝已经很久没有心思去看一处的风景了。   “姜子牙。”通天抛出一个人名。   多宝道:“虽说姜子牙是神农的后人,倒也不一定要去火云洞找他。”   “你莫要装傻。”通天淡淡地道,声音像融在了风里。   “定光的事,你应知道了。”通天又慢慢开始走,“有的事情是天道定的,我去改,要付大因果。”   通天如今丝毫不忌讳这些,天道打雷的时候他如听风声一般,连化也懒得化去。   “西行人,去哪里了?”通天眯起眼睛。多宝心下掐算,道:“方试了禅心,如今…正往五庄观。”   “镇元子……”通天喃喃地念这个名,道,“陪我走一遭?”   “他应不在庄内,去赴约了。”多宝道,“千年前,天尊曾邀约。”   “上清天如今哪里还有人。”通天道,“他不傻,他会等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越写越想爬墙QAQ   ☆、故友安好否   镇元子的确没去上清天。   “老友,许久不见了。”通天一身水合色道服,身后是潺潺的流泉,碧绿的杨柳,衬得整个人如画一般。   镇元子躬身:“见过圣人。”   “我唤你老友,你却叫我圣人,真是与我生分。”通天睁着眼睛说瞎话,“火云洞那位,还好么?”   “!!!”镇元子讶异地抬起头,道,“红云他……”   “我说的是三皇神农,红云不是陨落了么?”通天佯作不知。   “圣人有沟通天地的本事,何苦还要哄贫道呢?”镇元子苦笑道,“圣人有话请言。”   通天神情悠闲得很:“你们几个不也将我当猴耍么?”他言语之间闲适得很,带着多宝漫步,一点儿做客的行径都不曾有。   “瞧——真猴子来了。”多宝笑道。   镇元子谢他的解围。通天也不知被这一行人吸引了注意力似的,还是卖多宝一个面子,道:“道友,去瞧瞧罢?”   镇元子道:“善,甚善。”言罢又看看多宝,后者一脸坦然。   “佛祖不更衣么?”快把你善尸放出来,穿道服像什么样,不知道还以为我们拐带你强迫你压制你呢。   “不必。”呵,我师尊不喜欢以准提为代表的一系列珠光宝气金光闪闪的玩意儿。   “走罢。”通天比镇元子主人还像主人,走了两步又停一停,“你那果儿熟了未曾?”   镇元子不说话。   这其间有个典故,说当年鸿钧道祖讲道毕,正是镇元子人参果将熟的时候,当下邀约众人,红云不知自己有多少人盯着,对身侧站着的东皇太一道:“东皇去否?”   东皇太一想了片刻,对帝俊道:“哥哥,我欲去,如何?”   帝俊道:“你去罢,千年来天宫事务冗杂,我先去理理。”   于是东皇太一叫上通天同去,通天瞧瞧他二哥又瞧瞧他大哥,最后道:“想来还有两三百年的时辰罢,我先回昆仑闭关,稍后再言。”   待到果子熟的时候,来了一位不速之客,鲲鹏。   镇元子的宴也就变成了一场杀戮,当下仙神避逃,鲲鹏将太一抬了出来:“东皇……”   太一斜睨他,鲲鹏言自己本有道鸿蒙紫气在身,却被西方二人抢了去,红云的机缘,他自己没功德造化,是该给自己的。   太一神色不虞,鲲鹏权衡利弊之后,道:“再言,妖皇陛下,也未曾有鸿蒙紫气……”   这下太一的脸色登时变了,盯着红云看了半晌。   “红云道友,讨教了。”东皇太一一拢袍袖,步出五庄观,而鲲鹏往后一推,红云便失了庇护,镇元子急急追来,恰逢通天来五庄观赴宴。   通天问:镇元子道友,你那果儿熟了未曾?   当时镇元子重伤,红云的神魂将灭。   太一一身白衣染了血迹,负手而立。忽然,红云身体逸出紫气,红云死命护住,太一想要去拿那道鸿蒙紫气。   镇元子道:“万请道友救一救红云!”他重伤也依旧撑持起来想要去救红云,通天是不会拦着太一拿紫气,万万年的好友他不想失去。   当时不知什么样的慈悲心肠发作,通天道:“太一,留他丁点元神罢。”他从太一手里拿过红云丁点元神,放入法宝中,紫气逃往天边,太一急追而上。   后来太一也未曾抢到紫气。   东皇太一为人清正,这是他最为人诟病的一个地方。   而通天此番提出这句话,不知是让镇元子想起这个人情还是让镇元子想起当年红云差点神魂陨灭的事情。   镇元子脚步加快,通天懒得追他,在后头慢慢地走。   “无字天书,真的……”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多宝道。   通天想起佛道来往已久的争执:“这不会只是无字天书,而是封神的延续。”   封神是什么?有人说是天地间的无量量劫,应劫者是玄门弟子。   通天差些在那场战役中入了魔,想要重新开辟地火风水再重造一个世界。洪荒外还有世界吗?有。   洪荒外是混沌,混沌之中绝对不止洪荒。   还有魔域。   通天若真开辟了地火风水,那这个世界是什么?   不是洪荒,不是正道。天地之间,只剩下魔域。道消魔涨,魔消道涨。   真可惜,我未入魔。通天想,若他入魔,三清其余的玉清、太清,也就是他两个亲哥哥,会不会再一次将兵器指向他?   他不敢想,也不敢踏出那一步。   -   彼时,在肆虐的混沌风暴里,一身黑衣的人望着面前的水镜一笑,抬指头戳破了那道幻影。   他说:鸿钧,看看罢,总有一日,我会比你更强大。   我会建立一座像紫霄宫一样的宫殿,做一切你曾对我做的事,在你面前讲魔的法则,把一切以你为代表的圣洁不可亵,渎的东西染上脏污……将这一切摆在你面前。   鸿钧,看看吧。   ☆、五庄道观中   却说师徒几人一路走走停停,来至五庄观,见其间仙境,又瞧着大殿壁中间用五彩装成的“天地”二字,唐僧上前,以左手拈香注炉,三匝礼拜。拜毕,回头道:“仙童,你五庄观真是西方仙界,何不供养三清、四帝、罗天诸宰,只将‘天地’二字侍奉香火?”   童子笑道:“不瞒老师说。这两个字,上头的,礼上还当;下边的,还受不得我们的   香火。是家师父谄佞出来的。”   三藏道:“何为谄佞?”   童子道:“三清是家师的朋友,四帝是家师的故人;九曜是家师的晚辈,元辰是家师的下宾。”   猴子出人意料的安静,只是东看看,西望望的。于是八戒笑道:“哥,还有人比你能吹呢!你家师父何处呢?还说甚故友来临,哪位是他故友啊?”   明月闻他一幅哄小孩子的口气,道:“家师在后迎客。原是要去上清天听天尊讲‘混元道果’的……”   悟空听得混元道果之语,随口搭了句:“不成想天尊他下了界,可是么?”   “嘁!我倒未曾听说这上清天弥罗宫是太乙天仙可进得去的地方,当年想俺老猪还是天蓬元帅的时候,都未曾有福分去三十三重天瞧瞧呢——”那呆子嘴上不饶人,拄着钉耙就开始回想往事,“听说这玉帝啊,在三十三重天就是个给人端茶送水的,啧啧啧……”   “哥,你去过三十三重天不曾?那儿啥样?”   悟空摇摇头,道:“不曾,也向往得很。”话音落,又忽朝里行了两步,被清风拦住:“这猴子好没道理,里头我师父有客,你为何要进去叨扰贵人?”   悟空也不硬闯,只往里面张望,问道:“里头的是谁?”   清风只当他是没见过世面的泼猴子,道:“是你未曾见过的大能!你也没这福分去结识!”   猴子突然安静下来,通天缓缓走出,开口便是:“三十三重天也无趣的很,你若早生几个元会,我带你去住住也无不可。”   多宝:“……”师尊你连我都没有带去过好吗?几个元会以前我们不是在碧游宫吗?你是要带着这只猴子去道祖的紫霄宫住一住吗?一住吗?住吗?吗?   清风见他出来立刻退避,往里头张望镇元子的身影,通天道:“你家师父在后头等你二人,去罢。”   清风看了他一眼,师父这是让客人来招待客人吗?   通天不理他,带着多宝坐到位子上,冲悟空招招手:“西行路有什么趣事,说与我听听?”   悟空上前两步,看看通天又看看玄奘,最终还是退到玄奘身后,酸溜溜地道:“有什么趣事儿?想来您后头那个知道得更多些呢!”   “你莫作姿态了,他又未曾跟着你们,却与我说说又如何了?他是他,我是我,你与我说,又不与他道。”通天依旧笑。   悟空道:“那您问他不就得了?问我作什么……”   玄奘按住他,道:“悟空,不可无礼。”   通天忽然觉得好笑,上次在陆压那里,这和尚也对悟空说的“悟空,不可无礼”,他生性洒脱,最不爱受条条框框的约束。   也是,从来没有人去管他。   哦…很久以前是有一个的。   “三弟,龙凤不识天数终会被天道所厌弃,你莫要随意外出,恐你被他们误伤。”   “通天,巫妖之战定会两败俱伤,不要过多掺和,恐你惹了因果尚不自知!”   “通天,湿生卵化披毛戴角之辈心思不正,终会累了气运,你自己看着办罢!”   “天书本无字,需得人悟,那什么孙悟空悟不出来,唐玄奘悟不出来。你便以为慈航悟不出来,弥勒、药师,多宝悟不出来,乃至于燃灯、准提、接引都悟不出来?”   只是,我不大听他的话而已。通天如是想,他们两个道义本就是不一样的罢。   不过悟空看起来很听玄奘的话,听了这话就蹦跳地躲到玄奘后面,通天道:“无妨,他性子跳脱,我喜爱得紧。”   玄奘执佛礼,道:“啊弥陀佛,不知两位前辈是何方大能。”   这厢镇元子已与清风明月讲完事情,从里头出了来,坐在通天下首,只道:“这却是你们人间说的‘大水冲了龙王庙’,这上头做着的,不就是你日日拜着的么?”   那玄奘一愣:“大仙何处说来?”   通天懒得让镇元子再讲话,索性阻了他的话头,他哪里不晓得他与清风明月进里头说了些什么,只道:“他名乔达摩·悉达多。”   玄奘瞪大了眼睛,连忙下叩。   多宝听到这名字忽然低下头不说话,多宝这个名字,已经没有了。   他再有手段,再有本事,再多心眼,却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你起来罢。”多宝道,“西行路如何了?”   ……这句话显然是没话找话,通天笑道:“我方才也问呢,悟空不肯讲…天篷,你说说?”   猪八戒听到这话瞪大了眼睛咧嘴笑,看清了通天的眉眼,只道:“三清老爷怎么也下凡了?末将…哎,老猪也想不出啥好的,就是不大明白这人间怎么多了那么多妖怪。”   猪八戒是知道这位教主之前是收了多少徒弟的,只道:“想来是无人开教门传道了……”这话刚落才忽然想起佛祖就坐在旁边,心下也不定。   佛道争执那么久,怎么突然两边的领头人忽然握手言和了?   洪荒盛行的传说是不知加了几层刻意描绘的版本,简略来说就是:多宝道人与东方无缘,兼之通天教主引起无量量劫让他痛心,道与西方佛家相同,故而投入西方。   太上老君表示第一次听到这个版本的时候他笑了很久,脸都抽筋了。   通天道:“圣人不讲道而已,镇元子你怎么也归隐了?”他悠闲得很,就仿佛只是在聊天气变化的事情而已。   镇元子道:“圣人高能,他人听过圣人教导,哪还会看得上小道的区区道义。”   通天一听这话,他在紫霄宫修身养性的功夫没做足,镇日里死乞白赖磨着鸿钧要下界,嘴上功夫倒好了不少,发觉出镇元子将祸水往他这儿引。   “你这话真是与我生分。”通天道,“你门下童子都说‘三清是家师的故友’,可见你平时也是念叨着我的,就算不念叨我,也是念叨我两个兄长的……”   “然我和我两个哥哥可是一家的,你念叨他们也就是念叨我了。这怎么,当年三清替道祖管教终生,而如今劳烦你替故友管教管教小辈,你还要辞了不成?”通天话说的明白,提到当年道祖,当年成圣,无非就是要提醒他,玄门才是洪荒正统的事情。   镇元子道:“不敢当,不敢当,只是牢记圣人恩泽罢了。小道哪敢当圣人的故友,分明得是东皇太一那般的高绝人物,才算得呢。”   通天听他提起故友眼神一凝,哼笑一声道:“你也是活过几个量劫的人了,怎么还这么的不知事。”别忘本,镇元子。   镇元子道:“活得太久,反而不知事了”玄门的事我不插手总行了吧?   “当年也是紫霄宫听过道的,我还记得你请我来你这儿吃果子来着。”通天笑道,“可如今人也换了,事儿也改了,你这庄子敬奉的,也不是道祖了。”   “感念盘古大神恩德而已。”镇元子道,“可与圣人为同窗,小道荣幸之至。既感怀旧事,我树上还有二十八个果子,愿分之。”   通天起身拍拍衣摆,道:“既感念我父神,就好好感念感念罢。”   “你哪里是小道呢,我瞧着旁门左道的都敢称一声正道了。”通天道,“哎,是不是我记错了,是红云请的我?”   “改日我去火云洞拜访拜访他,如何?”通天道,“顺便去要些东西,不过那些东西,是不是在道友这儿呢?”言下之意很明显,无字天书拿来。   “以道友之能,何须火云洞拜访?”镇元子也打太极,“还是教神农道友来此处罢。”你要是把红云放出来,让他不用□□在火云洞,无字天书你拿去。   要么,咱们硬打呗?   镇元子与神农联手遮蔽天机,本来这天机在通天面前不过是张随手撕破的窗户纸,却因为修为下降不去求助于原始,误了时候,让镇元子察觉他修为倒退。   也不知是不是陨圣丹的缘故……   通天笑道:“我改日上兜率宫时,替你问问。此宴就不等他了罢?取经人尚要西行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明就里学了昊天技能的多宝…… 教主的嘴炮技能2333 感觉无字天书被我扭曲成了一件至宝似的玩意儿……   ☆、最恼是思绪   本来镇元子心下也是忐忑,这位当年圣人修为的时候单挑四个圣人,两个还是亲哥哥,都敢上手。而他不过是准圣巅峰,虽说通天修为下滑,但他身边,不是还有一个多宝么?   何况,原始圣人也下界了。难道这位教主真的转性子了?镇元子忽然很怀念之前的通天,桀骜不驯地仿佛谁也不看在眼里,看不顺眼就骂,当时紫霄宫听道的时候他当着鸿钧的面就开始冷嘲热讽准提与接引,在他二人判出道门的时候更是联合了他两个哥哥追着打得这两个已成圣的头破血流。   有人说封神榜一战他们兄弟反目,镇元子说什么也是不信的。你说当年三个圣人对两个圣人,那两个圣人虽然不敢太敢下杀招,但好歹防御还是一等一的,圣人面皮打的青一块紫一块,闭关千百年才消去。通天的能耐虽大,但老子与原始二人,若真要下杀招,即使有诛仙剑阵,也足以让通天重伤。   现在的通天,镇元子也不知道如何去描述,总觉得他变了。那双眼睛,圣人的眼睛可以藏着宇宙星辰,苍生万物,而通天的眼虽时常弯成月牙的形状,却…让人看不透。   镇元子甚至恶意的揣测,即使准提在通天面前,通天也能挑眉笑说,道友,许久不见。   他的眼,像深渊,像混沌,看不透,参不破。   通天到底,是念在当年的情分,还是真的,学会隐忍?通天教主,脾气一点也不好,这是洪荒众所周知的。   上清通天,是洪荒诸多个第一。剑法第一,阵法第一,仪容也是一等一的…脾气,自然也是一等一的,差。   被惯坏的吧,谁都知道元始天尊的脾气就是,弟弟惹事儿了,先把和他打的人打了,回家再算账…除了封神。   镇元子觉得洪荒的这场水,圣人之间越发不可测了。他吩咐清风、明月去准备筵席,自己在此独立。   红云,我们可以度过这场灾厄吗?   远方是凝聚的乌云,这种乌云很小,但镇元子却很怕。因为当年十日齐出的时候,也就是这样一片小小的乌云,开始很小很小,后来铺满了苍穹,不管是凄风苦雨还是腥风血雨,最后,死的多是普通人。   他经历了两场无量量劫,天机晦暗到如此,让他想要看一下都喷出一口心头血,像是再酝酿什么。   他活的久,倒不是怕死。只是怕六道轮回,抑或虚空之中,不曾有你,红云。   不过通天猜的没错,无字天书是在红云那里。姜子牙是神农后人,红云便是如今的神农,他借天书来一观,姜子牙自然也不好推拒。   无字天书是宝,不过对原始这种境界已经没用,最玄乎的是,这个宝贝是挑人的。传说中的无字天书,便是无字,有缘者才可窥见一二。   但谁也说不准,可以窥见是有缘还是无缘,大道之上是虚空,悟破虚空,也许才是正道。   无字天书流露出的一二箴言固然让人受益无穷,可谁都忘记,大道本空。   大道至真,至公,至朴,至清,至浊。   镇元子与红云不知道,但知道之后,镇元子愈发不肯放弃这难得的契机,他和红云如今都是准圣巅峰,洪荒灵气衰微,再也养不起多少准圣了。   镇元子一眼就可以看破,这是佛道的争执,他选择站在道的一边,但是,通天,一个归隐的天道代言人道祖,一个归属不定的女娲圣人,再加上刚刚承受了一次无量量劫的你们。   你给我一个理由吧,通天。   通天,好,那你开价吧。   镇元子要红云的自由。   可是放了神农,就要放了伏羲与轩辕。   虽然放了神农与伏羲,通天是一等一的愿意,但总要有理由的。   这世上有正就有邪,三皇出世,那么天地间气运就将改写,如今人族是天地间不可或缺的种族,三皇享受人族气运,已经可比圣人。   那邪呢?   放出伏羲,妖族就会蠢蠢欲动。之前女娲与通天的庇护,让诸多心思不正的人愈发行邪道,如今圣人归隐,才按捺下自己的小心思。   妖族蠢蠢欲动……那巫族呢?   平心,地府平心,十殿阎罗,貌似温和,却掌握人间生死。   这事情,通天是必须要和圣人的;而替换无字天书的事,又是不能让准提、接引知道的。   三皇是道家的人,放出来,准提与接引也是不会同意的。   通天的意思就是给他三藏无字天书,那是道家的法门,修习的也是道家的仙神。   你敢渡走三千红尘客,我便要你取得三藏无字书。   通天何时认输过?   圣人间的对弈,以众生为棋子,将天道秩序为棋间纵横。   一盘定不了胜负,谁先失去资本,谁就出局。   镇元子以为他看懂了。   谁都以为自己看懂了,却还深陷在局里。   -   三十三重天。   道祖鸿钧在那个曾经结下各种符印的房间,再也没有魔气的肆虐,整个紫霄宫都是安宁的清气,和谐而安稳。   世上有正就有邪,罗睺,正如我,怎么能没有你。   紫衣的道祖鸿钧,一人伫立在这里。   他是孤独的,下界凡尘的水月与镜花,与他无关,世间的悲欢与离合,与他无关。   鸿钧猛然发现,他存在的意义,除了补全天道,就只剩下罗睺。 作者有话要说:  教主收敛性子的话,原始会很欣慰也会觉得失落的吧,感觉弟弟不需要自己照顾了。   ☆、人参果欢宴   天地之间,九为极数,西行诸人,需要经得九九八十一难,才可功德圆满。   镇元子就是一难。只可惜是通天与多宝横插一手,唐僧哪里还不知道人参果是什么,宴席上人人皆有果子,悟空也没有理由偷果子,更不会一气之下打断人参果树,镇元子更无理由去打杀师徒四人。   镇元子正思索之际,通天出现在他身后:“老友,你倒悠闲得很。”镇元子转身看他,忽然心生感慨,水合袍服并不是鹤氅羽衣的道服样式,却也依旧出尘。   “老友啊,你是受天眷之人。”镇元子并没有再叫他圣人,也许是利益相同图谋达成之后也懒得客套,也许是传说中无欲无求的圣人也开始追逐道统,修为,面皮。   以苍生为棋子,圣人,自你眼里,吾等为蝼蚁。   “天眷?”通天望向苍穹,白云苍狗变换之间,劫前的玄云飘逸其中。风灌满他的广袖,似是下一刻将要登上三十三重天一般,他唇畔是意味不明的笑,“天,自然是眷顾我的。”   “天也不一样眷顾老友你么?”通天道。   镇元子眼神一亮,连忙拜下去:“多谢,多谢圣人!”   红云,我们可以重聚了罢?以后我与你闲云野鹤,自这场量劫以后,我们定将逍遥于山水之间,一壶清酒一场欢。   清风明月此时恰好来请他二人赴宴,只见了这么一幅画面。   通天时常笑着,看起来只是一位长者;可镇元子拜他,清风明月却不认为多么违和。这就是圣人吗,天地间最不可违逆的存在。   明月先道:“圣人,师傅,可入席了。”   通天闻言扶一把镇元子,便转身往宴席处走去。   他坐在主位,多宝堂而皇之毫不避讳地坐在通天下侧原是给镇元子的位子上。   “不成想佛祖您老人家还会抢别人的地方啊!”悟空嘴上不饶人。   通天的手指头敲了敲案几,道:“悟空。”   “啊?”那猴子顺手拿起一个人参果啃了两口,“白他几句您还心疼了不成!不是我佛慈悲呢吗!”   通天冲他招招手:“来我这儿来。”   那猴子又看看他师傅,见他师傅神色不明地看着多宝,多宝道:“玄奘。”   唐僧慌忙下拜:弟子在!   猴子连忙扶起他师傅,冲如来呲一呲牙,道:“这好好的席平白无故让我师傅跪着做甚?”   多宝打趣道:“你师尊前世是我坐下二弟子金蝉子,论起来,你还是我徒孙,怎不跪我?”   “他还是我亲口认的儿子呢。”通天懒得吃那果子,随手端起一盏茶,他悠闲得很,眼里倒映出宴席上的烨烨灯火,“算起来也是你平辈。”   悟空三两下蹦到通天面前:“平辈是不是他这厮要叫我哥哥?”   “算起来大鹏都成了你娘舅,孔宣都成了你母亲,你该是我徒弟的侄子才是。”通天道,“不过给你个面子,叫他唤你声‘老哥哥’你也不吃亏。”   多宝回道:“他叫玉帝也是叫的‘老哥哥’,您这不是把我往上抬么?”   通天笑一声不理他,随手拿起一个果子给悟空:“我是吃厌了,对你有进益,吃了罢。”   悟空摆摆手道:“我师父都舍不得吃哩,说是这果子长得小孩子一般,说闻一闻也有进益,那便闻一闻得了。”   通天一扔那果子,悟空蹦一下接住,通天笑道:“尊师重道,好。那你闻个尽够罢。”   “尊师是尊师来着,重道却不一定。”那猴子将果子抛来抛去地玩,按说他这般本事,怎么也不该将一个果子抛到地下去,却一个疏忽,人参果下了地便寻不得踪迹。   “顽皮。”通天不知想到了什么,看了一眼多宝才道,“这果子金贵得很,入了地是寻不得了,从我这儿再拿个去罢。”   那猴子摇摇头道:“无缘无缘,算了算了。”   他声音拖得老长老长,通天道:“你倒有了几分悟性。”   “是不是有个佛陨落了?”通天问多宝。   多宝一脸“那个不是你哥杀的吗”的神色看通天,道:“就是前些日子轻慢法道被打死的定光佛,您何时关心起这个来了?”   “心里头想,”通天不知在想什么,低下头开始玩袖子,“让他坐莲台。”   “待到功成,他自可坐莲台。”多宝当做没看到他这个小动作,道。   通天传音给他:若功不成呢?   多宝同样传音给他:师尊做这些事的时候,什么时候和别人商量过?   如同当年封神榜与兄长的决裂,他几乎是在最后一个关头才知道的,没有人能比他明白,当年通天与原始,或者当年三清,兄弟情深。   你想做什么,我当然是不知道也猜不到的。   就算知道…我也会装作不知道啊。   宴,终会散的。   -   是夜,西行人歇下。   唯有八戒不知为何对人参果起了贪念,找到正在喂马的悟空,道:“哥,弟和你说个事儿呗?”   悟空头也不抬,道:“有事儿说吧。”   “…方才宴席上的果子,是个什么玩意儿?”八戒搓搓手。   悟空摸摸白龙马的毛,一脸奇怪地看他:“人参果啊。”   “哥…”八戒摸摸自己的肚子,“你知道俺老猪的胃口的,一个果子吞下去,连个甚么味道也不晓得。”   悟空更奇怪地看他:“师傅也未曾吃的,也要给你,你为何不要?”   八戒只觉自己身上难受得紧,特别想吃那果子。想来镇元子随手打下几个就给了他们,通天更是大方到说“吃厌了”,想来他这个客人都吃厌了,镇元子约莫也不会计较这一两个果子的。   “猴哥,哥哥,好哥哥…就是不知怎的…你晓得我老猪的身子狼,您就替弟弟摘一个罢!”八戒道。   悟空道:“你自个儿问镇元子要去!”   后来悟空也不知怎的,还是答应了八戒,偷盗了金击子,去人参果树下,刚要飞上,就听得一声:“悟空。”   他急急回头,通天立在树下。   月华如练抵不过他一袭白衣伫立。   ☆、西方准提圣   “悟空,深夜来此作甚?”通天仿佛没见到他手上的金击子一般。   悟空吐了吐舌头:“神使鬼差地就来了,您还不歇息?”   通天听到神使鬼差四个字后往前走了几步,悟空不知为何自己往后退了几步。   通天说:“准提,许久不见。”   如镇元子猜测的一般,那位昔日系怒形于色的通天教主,真的如故人一般,问准提说:许久不见。   而准提只觉得冷汗涔涔,他的善尸菩提道人,曾经教授过孙悟空武艺,而传说的道家秘诀,哪有一瞬功夫就学会的道理?无非是将修为渡给他。   因此他也有了附身在孙悟空身上的机会。   明明孙悟空也是大罗真仙,也是寒暑不侵的。   他却觉得冷。   他宁可看到那个桀骜不驯的通天。镇元子的想法和他不谋而合。   心机深沉,能伸能屈。   这些词怎么能加在通天身上?怎么可以?三清,老子看似一心大道,对外的实际上只有原始和通天,而通天至情至性,原始则冷傲得很。   若那个至情至性的人开始于谈笑间玩弄敌人于股掌之上,那他,还拿什么争?   准提不曾怕过。   西方灵气贫瘠的时候他不曾怕过,紫霄宫面对别人冷嘲热讽的时候他不曾怕过,被三清打得头破血流的时候他不曾怕过。   而如今他怕了。   世上,人与人就是有这样的差别,有些人好不容易和他站在同一个地方,可是他一个顿悟就一骑绝尘地,让他看不见背影。   哦,也许心上的强大,比不过修为的强大呢。   准提正在思索通天为什么看到他,还不打过来。   他试着出了一招,以孙悟空的身体修为使尽全力挥了一棒子。   通天抬手化去。   他居然要抬手!!   准提用孙悟空的身体说出来的话,阴沉得很,他说:“圣人,真是好圣人啊。面对大罗金仙,都要动手呢。”   通天斜睨一眼过去,看准提就好像路边的花草一般平凡:“你也不是一样。”   “占据一个大罗金仙的身体,我抬手是给你个后路,懒得去伤你圣人的面皮。”   还是这么…出口伤人啊。   “这副身子也是我一个弟子的,教主平白无故……”他呵笑一声,“认我弟子做儿子干甚?”   “道祖准你下来了吗?”通天负手而立,“蠢。他看得见。”   准提条件反射地看向天上。   即使从这里看过去只有九重天,他也没来由地惧怕。   就像他当年图谋叛出一样。   通天笑出声来,道:“长着个老鼠胆子,你还去逗猫干什么?”   准提不说话,瞧了瞧夜色,变出金箍棒来,一棒子打断了人参果树。   通天让他打折了人参果树。   镇元子感受到人参果树被摧毁,吐出一口心头血,修为大退。   这或许才是准提的目的,也是他惯用的一石二鸟的伎俩。   你镇元子不是铁了心要投靠道门吗?行,拿你维系生命的人参果树来换吧。   你通天不是认这猴子做儿子吗?那行,你儿子犯错你担着呗?   镇元子,你寒不寒心?你知不知道玄门护短?你知道的吧,这就是你所选择的,后不后悔?   后悔?那你还来得及,找观世音吧!   千错万错,准提只算漏两点,第一,孙悟空是大罗金仙,准提的真身还在三十三重天,所以大罗金仙屏蔽的天机,对于准圣,对于圣人来说,那是一层透明纸好吗?   连纸都别算了……   退一万步来说,这位圣人可能还没发现,屏蔽天机已经成了他的代名词。   道祖,三清,以至于女娲、伏羲,甚至于当年的帝俊、太一,都是不喜欢屏蔽天机的。   与其说是不喜欢,不如说是不屑。   就是打了,你奈我何?   第二,三光神水,你以为只有慈航有吗?   蠢。   这是原始下赐给慈航的,准提你也好意思拿原始的东西做人情?原始有的,通天会没有吗?通天要是没有,原始还会给慈航吗?肯定给通天啊。   蠢。   -   通天为什么不拦呢?孙悟空的那个人参果,是多宝弄掉的。   既然你要全了九九八十一难,那就全罢。   多宝听到动静,摇摇头,师尊,你何苦执意要如此。   你何苦全了这八十一难,何苦,何苦。   -   整庄都被惊动了,夜里点起了一盏盏灯火,童子徒弟个个寻至人参果树下。   一个人事不知的猴子,一个事不关己的圣人,还有神色晦暗不明的佛祖。   算了,找师傅去吧。   镇元子提起一口气,来至人参果树处。   陪伴他千年万年的灵根,倾颓在此处,而通天依旧笑得悲天悯人。   陆压在的话,会觉得他这个笑容很像一个人,金蝉子。   笑得悲天悯人,却是杀气盈身。   “圣人受惊了。”镇元子说了这么一句话。   金箍棒的气吹散了他绾好的发,碧玉簪被他取下握在手上,玉是最通透,也是最凉薄的,他觉得怎么样也温暖不了这块玉。   当年发现这朵净世白莲的时候,原始挥剑把他分成三份,看到到了通天手上的青莲叶变成剑,说:“这剑因果,算于我身上。”   天道印证,自此青萍剑,在通天身上极少沾染因果杀孽。   这是自古就有的默契,也是自古就有的温情。   通天手上拿着碧玉簪,将它化作青萍剑。   多少年了,没有见过青萍剑出鞘。   连镇元子的眼里都染上一层激动。   剑锋指向孙悟空。   “圣人!”唐僧恰恰赶到,见剑锋所指,只下叩道,“是贫僧管教无方,还请圣人先治贫僧的罪!”   通天有些诧异。   多宝好似一幅没睡醒的样子:“那你无方,又是我的罪了,也不知我无方,是谁的罪过?”   通天没收手,却带了笑音:“自然是我的,罪过啊罪过。”   “那您自罚罢,不拦着您了。”多宝道。   通天道:“那三藏,让开。我非要打杀他,他体内进了歪道邪魔,你在旁颂念《心经》驱魔,我替他逼出来,如何?”   唐玄奘犹犹豫豫地躲开半边身子,盘腿开始诵念。   通天青萍剑一指,剑光迸出,驱散了准提一缕意识。   但他总觉得不够彻底,多宝生怕气不死准提,只道:“哦,那是菩提道人的意识啊。”   通天蹙眉,孙悟空一身修为,泰半是菩提给的,只有五指山下五百年清修,是他传的。   那就…废了吧,再炼就是了。   剑光一束,生生废了孙悟空的修为。   这就是圣人啊,对于大罗金仙,眼睛一眨就废了他的修为,你看,不成圣,终为蝼蚁。   “镇元子,还有人参果的没有?给他吃一个?”通天好似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   “…心经是荡涤心魔用的。”多宝道,“真给他驱散了?”   通天讽笑道:“心中有鬼,自然入魔。被心经驱散的佛,他也算第一个了。”   “一棒子全折了。”镇元子脸色并不好看,通天抬手给他续了点力,镇元子摇摇头想想刚刚的青萍剑,道:“多谢圣人,不必。”   ?您这么弄青萍剑元始天尊他知道吗?他肯定是知道的啊,那么渡给我法力他也是知道的啊。   他不得撕了我!   通天也懒得和他客气,将一瓶丹药扔给睡眼惺忪的猪八戒:“喂给他。”   猪八戒看看这个紫金葫芦,道:“圣人,您老也去偷药了?喂几粒?”   说完才记起来这个太上老君好像是圣人他哥哥的善尸…等等圣人他哥哥不是和他有仇吗?   太吓人了,圣人的心思你不要猜,猜来猜去你也猜不明白。   通天道:“你看着喂就是,剩多少喂多少。” 作者有话要说:  拔高一下悟空的修为啦233 这就很好地解释了为啥打不过后面一群妖怪……   ☆、此间事已毕 作者有话要说:  原始卧槽脸,对猴子比对我好,不服。 混元金斗据说是马桶的原型是吗(手动再见 感觉五庄观这一个有点拖沓了。 窝才不会说慈航这一段是我根据自己穿老长老长白裙子的时候写出来的,据说我穿白裙子的时候一股女汉子气息油然而生。   猪八戒听到通天这么说,直接一葫芦给悟空灌了进去。   药有奇效,刚下去他便醒了过来,通天用清气托起他:“可还好?”   悟空眯了眯眼睛,看看已经被打折的人参果树,咬牙道:“他?”   “他。”通天点头。   斜月三星洞,灵台方寸山。   悟空强撑着站起,先对镇元子道:“是我的错,不知有何法子活树,你只管与我说,我定求了来。”   镇元子看一眼通天,通天道:“观音那儿有。”   悟空一拜,道:“那我去南海寻找。”   通天手上变出一个渔鼓来,送至悟空手上:“给你防身,修为废了重练就是,法门晓得便好。”   悟空道:“是。”他不客气,直接收了那渔鼓。通天道:“要我送你么?”   猴子摇摇头,又很弱地点点头,看得多宝好笑,道:“我送他罢。”   “谁要你送!”猴子一蹦三尺远,哪里还有病弱的模样。   “我要他送。”通天道,“那你便送他罢,去南海观音那儿,让他…穿得正经些。”   多宝很诡异地看他:“都是您教的。”   悟空还不放心,嘱咐镇元子道:“,我就去就来。你却要好生伏侍我师父,逐日家三茶六饭,不可欠缺。若少了些儿,老孙回来和你算帐,先捣塌你的锅底。衣服禳了,与他浆洗浆洗。脸儿黄了些儿,我不要;若瘦了些儿,不出门。”   -   通天忽然想起原始方才收了慈航的时候,粉雕玉琢的一个小娃娃,通天兴起便炼制了一件法衣给他。   洪荒炼器第一的可不是他,是他哥哥。   就好像通天每次炼丹都炸炉让老子都扶额,原始是绝对不允许通天炼制法衣的。   通天的炼器炼的奇形怪状也就罢了…前有混元金斗后有通天所炼的器物,平时藏着也看不出来…法衣是穿在身上的好吗,原始表示,弟弟炼出来的衣服他永远不会穿敢穿的人也是蛮拼的。   于是通天觉得慈航相当软萌好欺负,直接炼制了一件法衣美其名曰见面礼。   原始表示那么丑也是醉了好吗……   慈航辨不清美丑,当时多宝跟着通天一起来,通天问多宝:“是不是很漂亮?”   多宝一脸不忍直视地道:“是。”   这间接导致了慈航三十年内没有分清“漂亮”和“丑陋”。   多宝有的时候想,为什么文殊普贤他们几个都很正常,只有慈航一袭白衣地走来走去,死活不穿袈裟,哪怕穿女装也不穿袈裟。   当年那件衣裳,是有些像袈裟的,露了半个肩膀。通天是不会告诉你他忘记人有两边肩膀的事情的。   慈航表示他一身也不穿黑漆漆的类似于袈裟的东西。   一辈子。   一。辈。子。   -   却说多宝转瞬至了南海,径直到慈航莲花座前。   “……”慈航。   好在惠能在旁,先下拜道:“见过我佛。”   慈航这才反应过来,道:“我佛驾临,何事?”   多宝冷着一张脸,拿下巴指一指悟空,道:“他说。”   “方才在圣人那儿你不是舌灿莲花口若悬河的吗?”悟空白他一眼,对慈航道,“菩萨,我昨日神使鬼差地打死了镇元仙五庄观中的人参果,如今万请菩萨给个方子活树来治。”   慈航听罢起身,莲台勾连了几层白净无暇的裙裾,多宝想起来,道:“他让你穿的正经些。”   “谁?”慈航扯了扯裙子,看起来十分豪迈。   “……”悟空。   多宝一脸嫌弃地看他:“你猜?”   “猜到了。”慈航整了整裙子,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一般,“还正经些?要我穿着黑漆漆的破布去吗?”   慈航的习惯,类似于袈裟或者类似于通天炼制的法衣,一律称之为破布。   “可以。”多宝脸色相当正经。   “呵!”慈航手持玉净瓶,白裙曳地,“不!”   多宝也不再拦他,慈航道:“悟空,走罢。”   才过了小一刻钟,便又回了五庄观。   -   慈航:“……”卧槽。   元始天尊与通天教主同时出现代表什么?   慈航脑子里闪现俩字儿,要崩。他们两个并肩而立,画面出奇意料的和谐。慈航的意思是说自己要崩。   果然原始转头一脸嫌弃,通天比原始还要嫌弃。   慈航木着一张脸:“见过二位圣人……”   镇元子打了个圆场:“不知菩萨有何妙计医树?”慈航木着一张脸,递出手上的瓶子。   镇元子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通天将猴子招到身旁:“渔鼓赠你防身,你师父为你担心了一宿,去瞧瞧他罢。”   悟空应声而去。   原始道:“此间事已毕,随我归。”   通天蹙眉,想了很久,然后一步一步走近原始,扯了扯他的袖子,传音道:三十三重天?   原始回他:是。   ☆、因果终有报   听到原始这句话,通天的第一反应是:随你归?你说随你归就随你归?第二反应是:呵,我回不去道兄你怎么看。   可惜是元始不是元芳,他能怎么看?   通天道:“我与镇元子道友商议,欲让三皇出火云,享天地灵气。”   “此事需与他人商议,问过道兄与女娲了么?”元始口中的道兄当然说的是老子,老子立人教,三皇与他关系匪浅,而女娲更不用说,人族圣母的身份,是无论如何也要通知她一声的。   通天蹙眉,道:“天皇伏羲昔年一朝踏错陨了阴阳和泰的身,地皇神农昔年遭…他人暗算本也有大机缘,人皇轩辕则灭蚩尤,定九州,皆是大功德、大造化者。”   通天这一席废话,元始算是琢磨透了他什么意思。一,我不回去,二,我不打算和他们商量。   元始不大想逼他,只道:“如何也要去兜率一叙。”通天听这话便颔首,表示愿意。   二人踏云光而去,多宝与慈航待了片刻,亦归。   -   兜率宫。   “道兄。”元始与通天齐齐来至,几乎是一瞬间携手而来,吓得看丹炉的童子都炸了炉丹药。   元始见怪不怪地将丹炉弄回原样,那童子连话都讲不好:“谢谢谢谢谢…谢过圣人。”   通天道:“他习惯了的,我哥哥何处?”   “习习习习习惯惯…就就就好…啊不对…我不是要圣人习惯…我我我我…”那童子扔了扇子连连摆手,通天道:“莫恐慌,我哥哥在哪儿?”   “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啊老君,老君在后头!”童子后来才平了舌头。   元始好像善心大发地对他说:“此丹炼制火不可大,纵我二人不来,你也是要炸炉。清魂清魂,先要定心神,不可浮躁。”   那童子一见元始说话,便又开始结巴:“谢谢谢谢谢过圣人指点。”   通天一边往里走一边嘟囔道:“道兄何时那么清楚了?”   “你炼的丹,虽然炉炉都炸,但炸得最快的,还是这种需要静心的。”元始回了他一句。   通天脚步一顿,又快走了几步,道:“道兄还要看他炼丹么?”   元始摇摇头跟上。   老子坐在蒲团上。   不是太上老君,是老子。   “道道道兄…”通天难得的结巴。老子无悲无喜地看了他一眼,颔首:“坐。”又见了元始,也指了一个蒲团:“坐。”   通天看看身下的蒲团。呵,水火蒲团,道兄你咋还没把他扔了你知道我看的有多膈应吗?   “师尊叫你们暂时留着。”老子只说了一句话。   通天讶异地看向老子,他兄长无悲无喜地眼神里居然出现了忧虑,看向他的时候轻轻地蹙眉,快到险些让通天看不见他蹙眉。   是在为他…担忧吗?   通天低下头,像万万年以前,那段亘古的岁月里,他垂着头,老子叹着气,原始不断说教一样。   “师尊说什么了?”原始抿唇,半天以后才问。   通天想,他要阻止经书东渡的事儿,他师尊怕是早知道了。这是变样的纵容吗?   “道兄。”通天开口,“我想把三皇放出来。”   老子看了他一眼,说:“知道。”   通天也许是太久没有和老子好好说话了,居然一时气闷,元始见状,给他递了一盏茶。通天缓了一会儿,手有点微微的抖地接过那盏茶,有点抖地喝了一口,长出一口气:“依道兄看,如何?”   “不如何。”老子的语调依旧平缓,“二弟,你如何看?”   看来看去,真当元始是元芳了不成。   原始想了想,道:“这事需与女娲讲。”   三皇分走的是人族气运,故而尊贵堪比圣人,尤其是在这么一个圣人退隐,人族兴盛的时候,可谓“至尊”二字。   “女娲尚在三十三重天,天皇伏羲前世与他有亲,道兄乃人教之主,掌管造化…”通天还欲再说。   老子打断他:“黄帝是广成子的徒弟。”   通天的嘴巴立刻往下撇,道:“哦,那只放二皇就行了,我觉得黄帝的养气功夫还不到家。”   老子说:“地府。”   地府平心。通天的眉又开始皱起来,道:“平心?让她先平了心罢,都让十殿阎罗撺掇的。”   -   通天与平心是有些怨怼的,当然,祖巫与三清的怨怼由来已久。   而平心当初还是后土的时候,巫妖起了争端,而三清在昆仑山事不关己。后土大概没有弄清楚东皇和上清的交情,踏着云光上了昆仑要找当时正在教徒弟练剑的通天论道。   通天凉凉地一句:“你有元神?”然后就当做没看见他一样,继续教徒弟练剑。   当昆仑山凛冽的风吹起他鬓边的发,积雪的昆仑映着黑发与红衣,手里持着三尺青锋。   后土眼见他手把手教着学剑的弟子乃是一只白鼠化形,开口道:“道友,此等湿生卵化披毛带甲之辈,怎可为道友高徒?我族……”   通天猛然将剑指向她的喉咙,他不知,喉咙并不是道人的要害,却是巫族的忌讳。   后土大惊,便下了山去,三清与祖巫灭了最后一丝和好的希望。   有人说,三清之一和祖巫之一能不能生下一个小盘古来,经历过巫妖大战的道人表示对这种言论很鄙视。   一看就知道通天教主不喜欢女的。   洪荒仙人总有很奇怪的思路,很奇怪地一致认定通天不喜欢女的,也一致认定三清除了上清,没有再动凡心的了。   就像有人永远猜到开头,猜不到结局。洪荒仙人猜中了前一条,却没有猜中后一条。   -   “伏羲出,祖巫出;轩辕出,大巫出。”通天想了很久,“玄冥是个女的罢?让她出来就行,轩辕…是不是有个蚩尤来着?”   “神农呢?”元始道。   “我想把后羿放出来。”通天抬眼。   一语惊人,元始难得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通天道:“巫妖。”   后羿是陆压的生死仇人。   陆压,你不要再消沉,不要再逃避。   这是太一所期望的,也是妖族千千万万子民所期望的。   妖族的王,陆压。 作者有话要说:  想了想还是删了一节。 通天关于平心的原话在原稿是通天的眉又开始皱起来,想起糟心往事,一拍桌子,震得茶盏都抖一抖,溢出了一些茶水来:“平心?我还静气呢,什么时候要她多嚷嚷我了?”后来我想了很久还是改了,插播以前洪荒的事,只是来虐一虐自己的,以前张扬肆意的教主,终归是变了。如果看的不顺畅只是我脑洞开大了……QAQ   ☆、火云释三皇   天道说,要平衡。   那就平衡吧,把三皇放出来,就补一个祖巫和两个大巫。天道之下要平衡,有佛就有魔,有正就有邪,玄门刚经历大劫的时候,放三皇出来添一份气运,天道不会多做阻拦。   老子道:“善。”   通天悬着的心放下来,后来就听老子说:“火云洞…西行人何处?”   通天想也不想直接答道:“出了五庄观,现应…是尸魔的劫难了。”老子不辨喜怒:“你倒清楚。”   老子闭了眼:“元始,你去与广成子开了火云洞。”阐教自封神后气运下降不少,竟比起分得了小乘佛教一半的气运的截教也不如。   “通天,你随你二哥去。”老子又道,“你现要去行的事往后搁。”   老子一眼就看出通天出了兜率宫马上就要去找那被欺负的猴子:“要改改。”要改改你的习惯了,通天。   先把欺负徒弟的人教训一顿再说两句徒弟什么的,和谁学的?打。   元始表示,不是和他学的。   幸亏通天不知听了多少回老子这种训话方式,这一种想到哪里训哪里,不分主语谓语全靠脑补的方式。   元始起身道:“是。”然后袍袖一甩就跨出了兜率宫的门槛。   通天在纠结要不要跟上,老子凉凉地看了他一眼。   算了,我还是跟着吧。通天快走几步跟在元始后面,元始没有用法力,看起来像是在拖延时间,通天道:“不如快些?”   “我已叫了广成子去火云洞。”元始道。怪不得他方才一言不发,原来是在和徒弟传音。   通天听到广成子三个字就皱眉头:“啊?哦…”   元始道:“你还随我去么?”通天道:“为何不随?”   元始看了他一眼:“哦,那就跟着吧。”通天表示道兄他最近不知道为啥好像每个月都会不正常那么几天。   元始闻言也停了脚步,踏上云光,与通天顷刻至了火云洞。   广成子早早等候在那里,见了他二人连忙下拜:“见过师尊,见过师叔。”   通天出其意料地没甩脸子给他,不过也没和他说话,只对原始道:“道兄,开罢?”   广成子打了个寒颤,觉得元始看她的脸色都不大好了。   上一次师尊看他是在什么时候呢?大概是多宝第一次和他打起来的时候吧,至于多宝和他为什么会打起来呢?广成子表示他也忘了。   原始一拂广袖,轻轻松松地揭下了符印,解了禁制。通天看看天边,一不打雷二不闪电的,只是有朵乌云开始慢慢凝聚。   蔚蓝如洗的天空,一朵紫到发黑的乌云。   碍眼。   可是驱不散。   伏羲依旧是一身白衣抚琴,笑着说:“通天,许久不见。”他眉目如画,笑起来真如玉一般。   通天一身红穿着,红与白本是两极,却意外的和衬。   “神农呢?”通天问,“我来问他要一物。”   伏羲道:“他原以为出关的时候才能出去呢,不过,东西在我这儿。”   通天很坦然地伸出手:“拿来。”   伏羲将书化出来,却拿在手里,问道:“何用?”   元始道:“物归原主,还有何用?”伏羲哑然失笑,也知元始不想告诉他真相:“我妹妹他…”   元始想了想,道:“尚好,只是念你。想来也要下界来。”   “怎么还要下界来?”伏羲讶异,“如今还经得起圣人下界么?”   元始看了通天一眼,通天满脸无辜:“总要遭受的,你还不给我么?”   伏羲把无字天书给通天,通天转手交给元始,“如今也算物归原主了,我先行一步。”   -   孙悟空在花果山,是时正是被唐僧逐出,又归了花果山之际。   正听得一句“我身在花果山,心系取经僧。你还来诓我不成?”,红衣的通天出现在原本是空白的地方,正在猪八戒后面。   孙悟空忽然很想哭,猪八戒则慌慌转头叩见圣人。   通天一步一步走上台阶,轻轻地道:“莫哭了。”   “和哄小孩子似的,我少说也活了六七百岁了…”孙悟空就这样当着一众猴子猴孙的面吸了吸鼻子,通天道:“你师父欺负你了?”   “他…他已不算我师父了。”听到师父两个字,孙悟空吸鼻涕的速度越来越快,看的通天直接给他递了块帕子:“他将你逐了?”   孙悟空不说话,通天问的也是废话:“我去将他打死,魂魄归了幽冥,坠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可好?”   孙悟空道:“不好,不好,我与他没关系,我本来就说过护他上西天是了结因果来着…”   猪八戒闲着没空插嘴:“圣人还请救我师父一救罢!他如今…如今…怕是不大好了!”   孙悟空听得这话,道:“我不是说过报我的名号么?当年漫天诸神哪个不弯腰屈膝喊我大圣?你若报我名号,他必退避。”   猪八戒刚想激将,孙悟空却一抹鼻子,脱了妖衣,道:“你带我去…我…我但只是去报仇的!事完即刻回!”   猪八戒连忙应是,通天道:“上界的奎星,你去和他说,让他自己去领罚。”   悟空问:“天上的?天上的不认得我?”   通天瞥他一眼,转移话题:“你师父如今被关在笼子里当畜生养着,你还不去?”   “我可一棒子把他打死不?”悟空将金箍棒在地上,状似无意地划来划去。   通天道:“自有定数。他与百花羞也算一对佳话,放他去兜率宫领罚就是。”   孙悟空将金箍棒往地上一放:“我怎么觉得不对…”   通天看他一眼:“如何不对?”   孙悟空这下师父也不去救了,绕着通天走两圈,通天被他看得不自在:“还不去?”   猪八戒也在旁边想说话,孙悟空努努嘴:“那啥啥啥是不是和你有亲?”   通天装傻:“哪啥啥啥?”   孙悟空金箍棒撑着胳膊,胳膊托着下巴:“那个什么奎星。”   “……”这猴子什么时候那么机智了。   “所以说,”孙悟空三蹦两跳地又蹦到他座位上,“您收了他就行,我…我师父想来是不要见我的,我还是,还是不去讨他嫌了。”   #哄徒弟哄得好累,想哭#   #这年头都是什么徒弟,说好的贴心小棉袄呢#   “那奎星原叫李雄,是与我有些故旧。我可与你一去。”通天道,“但你师父那儿,我想来他也是想你的。”   “真的?”猴子问。   通天道:“要我有这么一个神通广大能文能武的徒弟,我也喜欢他,他离了我我就觉得缺了什么似的。”   我以前要有那么一个难哄的徒弟,我一巴掌打死他。   谁让我那么哄过?都是别人哄。我。的。好。吗?   亲自带徒弟好累,多宝你快回来。   猴子高兴了,跳下座位拽住通天的袖子:“那走吧走吧走吧。”   通天看了一眼被他拽住的袖子,忽然想起了一些什么。   “哥哥走吧走吧,我们去下昆仑去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通天表示,自己感情还没理顺就要去做徒弟的思想工作,好累。 每次上学都有好大脑洞,感觉想买一本封神和一本西游去学校帮助开发脑洞……   ☆、往事一桩桩   通天与悟空也未曾去黄袍洞府,只前去宝象国国都。   天现祥云,紫气东来。悟空近乡情更怯,靴子在地上磨磨蹭蹭了许久,憋出一句:“这国气运蛮绵长啊……”   通天听到气运两个字,道:“我来此,自有天数延绵他百年国运。怎么关心此事?”   “啊?没啥。”孙悟空原地转了两个圈,指着天边的云彩,“那云蛮漂亮来着。”   好累,哄徒弟好累,再也不要哄徒弟。   “蛮漂亮你就再看会儿罢。”通天不拉着他,陪他定在原地。   在闹市之中,嘈杂人群,熙熙攘攘。   凡间的世界。   时辰未到,通天也懒得过早去救人。   忽而,有蒙着面纱的小姑娘捧着一束花送给他,通天很疑惑地看向那个明艳的小姑娘。   “你这人好奇怪,为什么不收我给你的花?”那小姑娘捧着花,惹得孙悟空在旁呵呵地笑。   通天瞥他一眼,忽然想起了元始的一句话:“生命无常,你为何苦摘花去了他生存的道理?”   小姑娘一头雾水,听到他一句为何,漾开笑靥:“因你长得漂亮啊。”   “漂亮?”通天继续说原始的话,“可万物事理皆有天定,你生生折断他,就是毁了他的生存之道。”   小姑娘咯咯地笑:“你这人好顽笑古板,摘朵花你怎么就说得那么多?白白废了好相貌。”她将花一送,送到通天怀里,蹬蹬蹬地跑远了,留下一句话:“你若再如此古板,看哪个姑娘敢要你。”   猴子抽出一枝花,在通天面前嗅一嗅:“看哪个姑娘敢要你。”   通天瞥他一眼:“嗯?”   那猴子将花别在他发髻上,拍拍毛茸茸的手:“挺好看的。”   “……”通天,为什么我理解不了如今的审美观。   通天毫无负罪感,也不曾觉得自己多不招小姑娘喜欢,只道:“这话是我…哥哥对我讲的。”   他脚下不停,猴子跟上他。   “哥哥?”猴子问,“是那个唠叨的老倌么?”   通天摇摇头:“不,他是我半个哥哥。”   “我未曾听你提过你哥哥。”悟空蹦跶了两下,“我也想有个哥哥…可惜我这人生来孤单。”   我是女娲补天的遗留下的石块,生来无父无母,命里孤寡。   “从前与他争执了两句,故而不曾与你多提起。”通天过了很久才回答他,“生来孤单?那你如今要救谁去?”   悟空道:“这世上,没有谁缺了谁是活不成的。只是少一个念想罢了。”   通天很讶异他会说出这样有哲理的话:“念想?”   “以前做玉帝是我的念想,如今他是我的念想。”悟空踢了踢脚尖上的石子,踹出去老远,“你是圣人,应该是没有念想的。”   “圣人为什么没有念想?”通天反问。   “那你有念想么?”悟空问得更快。   我的念想?我的念想是什么?圣人无欲无求的岁月,通天发现自己好像没有什么可以特别亲近的人了。   截教曾经万仙来朝,有无数仙人跪拜在他面前喊,圣人圣寿无疆。   有无数人貌似很熟稔地将他的事迹如数家珍,说他一剑惊鸿,说他万仙来朝,说他桀骜不群,说他痴嗔贪怒。   说他一袭红衣在终年积雪的昆仑山顶上,说他白衣如洗在碧游宫海岛旁的浩瀚大海上,说他成圣那日青衣一袭笑得和煦。   他下界,遍地都是他的门生故旧。天帝是他师弟,如来是他弟子,观音是他师侄,天庭奉职的群仙诸圣,多半是他弟子师侄。   可陪在他身边的,好像只有这么几个人。   人家说,通天教主护短,做他的弟子,吃不了亏。   有人不信,就拿封神之战的例子出来,你瞧,这个人为了弟子连他哥哥都杠上了。   说到底,还是通天他以为哥哥是怎么也不会生他的气的。   他是我的哥哥啊,再如何也是…我的哥哥啊。   “有的罢。”通天过了好久才回答他,音色有些沙哑,“怎么能没有念想呢,谁都要有念想的啊。”   谁都要有念想的啊。   活了很久的通天忽然想给自己找个念想。   “那么,是谁?”猴子从耳朵里取出金箍棒,一边取一边问。   “怎么,想知道?”通天好笑,“你拿这‘哭丧棒’作什么?”   猴子看他一眼:“你怎么也学那只猪,我挺喜欢他的,本来就他陪着我,陪着我上天入地。”   “哦,我就是觉得,谁要是做了你的念想,会很幸福的啊。你瞧你走一走就能延绵人家三四百年国运什么的。”   “他气运好得很,他要是来走一走,别说三五百年国运,五六百年都能续下来。”通天失笑,“什么叫我学那只猪?胡扯。”   “是不是就是那个……”他念动口诀让金箍棒变为正常大小,“‘可万物事理皆有天定,你生生折断他,就是毁了他的生存之道。’”   通天道:“是他。”   猴子捏着嗓子说话:“你若再如此古板,看哪个姑娘敢要你。”   看哪个姑娘敢要你。   通天忽然冒出一个想法…为什么要让姑娘要?有哪家的姑娘配得上我哥哥?我哥哥什么时候还是姑娘来嫌弃的?   再说,姑娘不要……   我就勉为其难加勉为其难地……   正想时候,孙悟空挥舞起金箍棒砸开了宫城的门。   #这是谁家的熊孩子#   #教不好徒弟好伤心#   #明明我还是好老师#   孙悟空将棒子收回去,守门的侍卫被他吓了一跳。   “哪哪哪哪里来的妖怪…”那守门的侍卫身下有一滩不明物体。   通天蹙眉,身形一空化光遁去,悟空循着他的气息跟至那唐僧的笼子前。   面前的一头斑斓猛虎,半睁着眼睛看悟空。   “你且去那银安宫殿,将那奎星拿住。若不从,但问他‘李雄,蓬莱海岛尚有心归乎’?”通天道。   悟空挪了两步,眼睛盯着那只猛虎。通天笑道:“还不去?”   “去,去,去…”他口中喃喃,像下定什么决心一样,转身离去。   通天指尖连动也不消动,眼睛眨一眨便破了这障眼法。   唐玄奘显出原形。   “唐玄奘。”通天叫了他名字,“你知不知道你是谁?”   那双慈悲的眼睛看向他,忽然带了一点嗔怒:“在圣人眼里,我不就是金蝉子么。”   佛的二弟子,金蝉子。   通天笑:“你知道孙悟空是谁吗?”   玄奘不说话。   “他如今学的是道家的法门,西游路上的桩桩件件,我一路上跟着你们走走停停,不过是想要告诉你四个字。”通天的话相当凉薄,“痴心妄想。”   “真是好一个慈悲的唐僧,好一个悲天悯人的金蝉子。”通天的语气带着淡淡的嘲讽。   很安静,安静到听得见彼此的呼吸。   通天忽然开始,像讲故事一样,很轻很轻地将刚刚的故事:“你知道吗,那个猴子,很可怜地和我说,他是石头化形,生来无父无母,命里凉薄。他说,人啊,总要有个念想。”   “他说他从前的念想是做玉帝,我记得他和多宝说‘我若不狂妄,安可齐天?你瞧瞧这众生,汲汲营营,譬如蝼蚁,生不知为何生,死不知为何死。你虽号称普度众生大慈大悲,却也不管这些!’”   “而他如今的念想是你。”   “我不知道,他就是那么固执。女娲补天剩下的时候,资质好,但也终究是石头,顽固倔强得很。”   “当年啊……”通天觉得自己一直在想当年。   “当年我和兄长遇见昆仑顶上的两块玉石,一块玉是后来的玉鼎真人,还有一块,就是…就是那个被哪吒打死的石矶。她固执得很,后来我将它收为弟子了,我哥哥…我道兄一直和我说,石头,冥顽不灵,我若收了他,只会自讨苦吃。”   “后来我再也没有亲自去收石头化形的人,那猴子,是第二个。”   通天仿佛当做玄奘不存在一样,讲自己当年的事。   “石矶的下场惨得很,悟空气运加身,自然不会有灭身的祸害。”通天道,“你将他逐出,只是不想搀和进我口中佛道的争执,可是?”   玄奘点点头,又摇摇头。   通天眯了眯眼睛:“你眼里的无上佛祖如今成了我弟子。大乘佛法还有圣人,你自己抛不下,悟空无法和你站到一个阵营,就想让悟空撇清。可惜,他是块石头啊。”   “冥顽不灵,不堪教化的,石头啊。”通天到最后,也不知道在说谁了。   当年慈航说,怕到时,是天意作弄你这痴儿。   你们这痴儿。   我们这痴儿。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想法:玄奘一心向佛,可是在孙悟空看来,佛教是打着解救世人的想法来诓骗世人的。 玄奘要维护佛教,悟空是道教,玄奘扯不了悟空进佛教,又不想让悟空被人陷害什么的(玄奘自己也知道佛教可能不是啥好东西,只是抛弃不了自己的信仰),只好把他赶走。   ☆、重治九重风   通天自顾自地说完话,玄奘在笼子里听他讲。   和尚的教养很好,不会像猴子一样毛毛躁躁地打断,这两类人天性就应该互补。   通天道:“你出来罢。”   玄奘讶异地看他,霎时间,整个笼子都化作齑粉。   “谢过圣人。”玄奘一礼。   通天负手而立:“你应谢谢你那大徒弟,走罢,随我去见宝象国君。”   他青衣曳地,宽袍广袖,如池水中濯洗的青莲一般,入了殿堂,就是光芒。   有些人生来就是光。   奎星乖乖地跟在悟空后头,身后是百花羞与他两个孩子。   猪八戒和沙和尚一左一右地上前来扶住唐僧,而孙悟空定在那里,凝视他师父。   那奎星跪着上前两步拽着通天的袍摆喊:“师尊!不肖弟子李雄见过师尊!”   天如洗过一般湛蓝,有隐隐的雷鸣声。   通天淡淡地道:“起来罢。想来你大师兄与公明见我时也未曾这么哭丧的。”   “大师兄?”李雄瞪大眼睛。   通天不答话,只回句:“你还不去九重天领罚么?”   李雄嘟囔一句:“之前在修道之时哪有那么多繁文缛节。”   “瑶池定下的?”通天笑问,“她倒事儿多,成,我替你求求情?”   李雄蹭蹭蹭蹭到他靴子边:“弟子还有事儿……”   通天装模作样地踹他一脚:“那百花羞,你可愿与他续前缘?”   公主的确貌可让百花羞,艳绝倾城,她点头,三叩宝象国君王于王座前。   “女儿愿侍奉父母终老,再归夫家。”   通天再看看一脸憨厚的李雄,“真是白白浪费了这么个天姿国色的女孩家。”   李雄结结巴巴傻里傻气地问:“师尊您…您不是不喜欢女孩儿吗?”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怎么徒弟一个两个都成了熊孩子#   #多宝快回来整治一下你师弟好吗#   通天这下用了真力气,一脚把他踹得老远:“起开起开,你自己再不去兜率宫领罚,我就扔你去。”   “那烦请师尊扔我去。”那李雄嬉皮笑脸。   通天深吸一口气,拽着他衣领子上了兜率宫。   -   兜率宫里,人不少,也不多。   随便扔个人出去,就是踩一踩三界震动的主儿。   加上通天一来,三清四御加个瑶池,三皇五帝,全齐了。   老子坐在主位,他本就是第一圣人,通天袍袖一甩,大喇喇地坐在元始旁边。   “你髻上的花是怎么回事?”元始蹙眉。   通天一脸僵硬地摸到自己发上的花,大无畏地将它拿下来,以慷慨赴义地语气不怕死地道:“路上小姑娘送的。”   满座皆惊。   昊天很讶异地问了一句:“圣人不是不喜欢女孩家吗?”   通天忽然觉得怪想骂人的,看一眼,李雄唯唯诺诺地站在那里:“那李雄,上前来,与他分说。”   那李雄道:“万岁,赦臣死罪。那宝象国王公主,非凡人也。他本是披香殿侍香的玉女,因欲与臣私通,臣恐点污了天宫胜境,他思凡先下界去,托生于皇宫内院,是臣不负前期,变作妖魔,占了名山,摄他到洞府,与他配了一十三年夫妻。‘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昊天抚了抚额角,老子问了一句:“这是哪儿来的规矩?”   瑶池道:“愿是我定下的,您晓得当年封神…”   老子挥挥手,对李雄道:“奎星,退下,自罚。”   李雄连忙退下。   老子叹一口气:“你可讲了。”   瑶池一咬牙,看了一眼通天,道:“当年封神之后,天地灵气衰微,不似洪荒,生灵智者皆可化形。道祖定下天人五衰,以让有能者居上,然…”   昊天接下她的话:“天人五衰是洪荒众生头上悬着的剑,成仙神者亦不可免祸。故而下界有心术不正者,入魔道,成魔修,修为愈精进,祸害苍生。其法多样,有将人当炉鼎采补,食人心肺。天界亦有过此劫难。”   通天玩着手上的花:“于是你和瑶池就想方设法地拘着他们,可越拘越出事。”   元始却问:“魔道?魔修?”   昊天点头:“然。”   这时是轩辕出声:“当年我与九黎族战,蚩尤似入魔,修为大涨,无端怪异。”   “巫族应是有自成法门。”通天敲了敲桌子,嘴里轻轻念着巫族二字。   他猛然抬头,看到的是元始和老子的眼神,三人的眼神交汇在一起,通天忽然神思清明:“巫族!蚩尤在何处?”   轩辕嘴里吐出三个字:“牛。魔。王。”   “走到那儿了?”老子问。   通天扶额:“才出了宝象国…大约还有这么些时日。”   老子起身整了整袍摆:“收葫芦。”   通天道:“昊天,他回头在你这儿要借个天来装。”   ……昊天脑部开始循环“借个天来装,个天来装,天来装,来装,装……”   “您还是叫我去西天和如来住住罢。”昊天憋了很久,憋出这么一句话。   通天好笑道:“那罢了罢了,我去收我去收。”   元始蹙眉:“你也不害臊。”   通天手上将花拔得光秃,拿根枝干别进了元始的发髻,笑得直不起腰来。   “……”老子,谁和我说通天转性的,出来我不打死他。   一众人觉得,自己会被灭口吗……   通天圣人你调戏兄长分一下场合好吗,啥时候我们不在了你爱咋样咋样……   我们会被元始圣人灭口的?好?吗?   元始黑着一张脸拿出那朵花,说:“你何苦断绝他们生机,平白惹来罪愆。你要晓得……”   “万——物——皆——有——生——存——之——理——”通天笑得越来越开心,笑了一阵之后平了平气息,一脸正色地对原始说,“哥哥,我也是这么对那个小姑娘说的。”   “你猜人家小姑娘怎么回我?”通天捏着鼻子翘着兰花指指向元始,“你这么古板哪个小姑娘!敢!要!你!”   元始的脸已经越来越黑了。   #家有熊孩子弟弟,怎么破#   元始长出一口气,对老子说:“下凡虽非大事,但兄长的葫芦……”   老子一脸漠然,“磨蹭,徒生事端。”   “还有文殊的青毛狮子。”通天木着脸,“走罢。”   “收个童子要三个圣人去干啥……”三人化光去后,神农一脸疑惑。 作者有话要说:  李雄是万仙阵一个几近于炮灰的…← ← 不提都快忘. 通天的性取向一直是个谜。 3333333 三清开始向三界宣布我们还是好兄弟啦   ☆、三清下世来   伏羲一身白袍一脸神棍地道:“三清一体,方能气运绵长。”   过了千百万年也没长一点脑子智商全权托付给镇元子的红云:“啊?”   “……”伏羲,“算了,你当我没说。”   -   三人至时,正打那金角大王,猪八戒与沙悟净追着那落魄的童子,那童子见老子下世,错认为是太上老君,不由得疾呼:“老君救我!”言罢往他处扑来。   见那童子张开双臂,老子很淡定地眨一眨眼睛,把那童子定在半空中。   悟空叫道:“金角大王——”急追而上,差些撞上那童子的靴子底。   老子一抬手,收回了那个葫芦。   老子至今还保持着太上老君的老者模样,看起来相当和蔼,悟空先拜一拜,又道:“老倌儿您怎来了,快快快,收了这厮。”   通天见悟空不曾认出老子身份,当下忍俊不禁,唇边带笑。   原始侧头看见了他弟弟笑得和煦模样。   有些人生来就是一幅画,盘古清气之一化成他弟弟这般模样。原始忽然想起他弟弟的名号,“上清”,上上之清,至清。   他眼底干净得很,像昆仑山的皑皑白雪所融化的,却让人深陷进去。   像醴泉。   原始有些晃神。   他弟弟的容姿,他看了几千几百亿年,以为刻进了心里去,生死难忘。   却还是那么陌生。   有人就是这样,看一眼是惊艳,到千百万年后,纵然他的眉眼蒙上了一层云雾,也依旧让人难以忘怀。   这就是我的弟弟啊。原始这么想。   “我才走,怎么,又被妖怪捉了?”通天带着笑意问他。   悟空瘪瘪嘴:“这回才不是我们错呢,都是他,和那个银角,竟然拿着画像来搜罗我们,气煞人也!”   通天想了想,纠正道:“是气煞猴也。”   “不不不,那只猪也被气煞了,是气煞我等也。”猴子摸摸下巴,回道。   老子见他们扯远了,道:“宝贝拿来。”   猴子见他语气不一样,蹭到通天身边,道:“……这老倌儿怎么不啰嗦了,好奇怪!”   通天淡定地回一句:“哦,他走火入魔了。”   老子:“……”有你这么咒自己哥哥的吗?   元始:“慎言。”   ……通天表示,哥哥最近好像变温柔了不打我了,皮好痒,怎么破。   猴子虽然知道只是玩笑,但还是作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如此,老倌,保重身体啊。”   通天打他一下:“没大没小。”   猴子又问:“我说老倌你走火入魔就走火入魔,没事儿拿葫芦作甚,喝酒?喝酒伤身,还是将葫芦给俺老孙罢。”   老子道:“葫芦是盛丹的。你手上的,也是我的,归还。”   通天虽然讶异老子说了那么多个字,但还是觉得他哥哥万年省略许多字全靠脑补的话,他都有点费解,更何况悟空。   猴子不知真傻假傻,一摊手:“老倌儿,俺老孙手上啥玩意儿也没有啊……”又嘟囔一句:“之前罗里吧嗦地叫人不想听他讲话,现在说的干净利索叫人听不懂他讲话。”   通天觉得自己找到了知音,同样是接受老子教导,多年论道,也只有元始这样的强人才能理解通透老子所论的道从而不走火入魔……   老子看了孙悟空一眼,通天侧过身子挡住孙悟空,冲老子呵呵地笑。   老子默默转过头,笑得那么蠢的不是我弟弟,是原始的弟弟。   ……虽然他弟弟也是我弟弟。   “葫芦、净瓶、绳子、宝剑、扇子。”老子道,“还有童子。”   这回孙悟空听懂了,拿出那些东西给老子。   老子眼睛眨也不眨,那些宝物叫两童子化光遁去兜率宫。   元始道:“你师徒几人,将去他国,有一国王待尔等替其伸冤,是文殊坐骑。待报得冤孽,先记一功。”   悟空很疑惑地看向通天,通天道:“你按照我哥哥说的做就是。”   悟空一脸恍然大悟:“啊…他就是那个古板到没有一个小姑娘愿意要的……”   通天赶紧抬手封住他的嘴,道:“是。你先回罢,早日西行,修成正果。”   悟空也知道挣脱不得,便化光往下方去。   “说这作甚。”老子又不带任何主语地问。   元始道:“平心想插手此事。”   “巫族?”老子问。   通天蹙眉:“怎么什么事情都插一脚?”   明显老子想的不是巫族,他道:“蚩尤。”   元始道:“真如轩辕所说,巫族与魔道……”   老子望着脚下的云层,道:“盘古三清,必有人入魔,以全大道。”   是大道,不是天道。   通天几乎下意识想到自己,老子出其意料地将话说得明白:“然,我三清一体,福泽绵长,奈何不得。”   三清一体,福泽绵长。   “不过,魔道不分清浊,十二祖巫,尽入魔道。”   通天心里一突:“不是…共工他不是……”   原始替老子回答:“祖巫不可生,巫族可再生。巫族与玄门为敌,与天道为敌。封神之后,玄门气运下落,牵扯到师尊。”   鸿钧作为天道的代言,他的气运,代表天道。   道消魔涨,魔消道长。   “道消魔涨?”通天蹙眉,望向不可见的三十三重天。   师尊,你既晓得,何苦放纵?   如果鸿钧知道通天的疑问,他会看向三十三天外的混沌。   那里有一个黑衣人,正在修炼。   因为他啊。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注意到,原始叫老子叫兄长,通天叫老子叫哥哥。 老子:心好累。   ☆、所谓炒豆子   一日,师徒四人歇于宝林寺中,唐三藏忽然见乌鸡国国王入梦来,指引他诸事。   悟空拿手撑着额头,道:“这想必就是那个没女孩子要的人说的菩萨的宠物了。”   玄奘的眼神暗了一下,又问道:“悟空,我出家人——”他话还未曾讲完,孙悟空便拉长了语调:“要——慈——悲——为——怀——”   玄奘点头:“你明白,那自是好的。”   悟空虽疑惑他仿佛知道那个“没女孩子要的人”是谁的样子,但还是继续道:“哎那什么乌鸡国的国王,我给你伸冤报仇呗。”   先记一功什么的…想想就比较美好啊。   乌鸡国国王道:“甚好甚好,神僧若能……”   孙悟空一边摆摆手,还靠到他师父身上浑似个没骨头的:“去去去,你也莫和我说这个。你自己回去候着,俺老孙——不,本神僧一定给你取来。”   不待国王千恩万谢,悟空自己吹了一阵风将他弄远。   玄奘神情相当不自然:“难得听见你如此自称。”   “本神僧——?”悟空问,“师父呀,你晓不晓得,凡人呢都是这样,有的人信道,有的人信佛。他们实在多了,谁能给他们好处他们就信奉谁,对着三清神像顶礼膜拜,可转眼间在如来面前叩头谢恩。”   玄奘皱眉:“是有些反复。不过——”   “你听我讲。”悟空道,“师父啊,你说在是道教呢就叫观,在佛教呢就叫寺,倒腾到底也就是个住人的方寸大小的地界,又何苦为了个名字说七说八?我今儿要舞着棍子迫使那群秃驴改了牌匾,明儿就能拆了‘敕建宝林寺’改成‘上清道观’你信不?”   “上清道观?”玄奘道。   那是一个很久远的名字,刚成佛的如来总是会迷茫,然后在灵山的最巅峰去眺望蔚蓝的海,海有潮起潮落,如来曾经在小千世界里凝视着一片海域直到它化为桑田。   然后他叹了一口气,下了灵山,云雾再也遮不住他的眉眼,却让人觉得看不透。   海的那边是什么呢。   有一天金蝉子也可以上灵山极目远眺,可以看到千里万里以外的东西,他看到一座岛屿,有瑞兽鸟鸣,宫殿成群,有云雾遮着它的模样,有长长的石阶看不到尽头,他慧眼观看,只看到三个字依旧在阳光的照耀下散着光芒。   碧游宫。   “是。”孙悟空忽然很认真,“上清道观。”   五百年前,花果山,他离去的时候将孤独与寂寞全部赋予他,临走时只说   “我?” “上清,通天。”   我不信天,不信地,不信仙神,不信诸佛。   我只信两个人,一个我要为他燃烧恒久的香火,而另一个,是他在佛前叩首时我恒久地立在他身后。   -   次日清晨,悟空与唐僧作戏使那太子明知。   夜。   “……你有无法子救治这国王?”玄奘沉默良久,方道。   悟空道:“我听那没姑娘要…我听那道人讲,是文殊菩萨的坐骑搅乱人间,待我去问老倌儿要颗炒豆子,再教文殊收了那坐骑,便皆大欢喜。”   玄奘有些出神,之后才道:“哦…甚好。”   “甚好?”悟空嘴上噙笑,起身整整衣裳,“那我便去了。”   “去罢——去罢——”玄奘也不知在想什么。   悟空见他有些魔怔,拍拍八戒的背:“呆子,那国王一个人躺着满冷清的,来,你哭一哭?”   猪八戒背过身去不理他。   悟空一脚踹到他背上:“哭不哭?”那呆子躲开一脚扑到唐僧身上嚎啕大哭:“师傅啊这破猴子欺辱人了!”   悟空斜他一眼:“是欺辱猪了。”他不与八戒争执,急上九重天。   -   “老倌儿——我问你要炒豆子来了!”悟空自南天门开始喊,一直喊到兜率宫,推开门笑得春暖花开。   通天在左,原始在右,老子在中间。   猴子精准地往通天那儿腻歪,伸手往通天旁边的老子道:“老倌儿给个丹药救人不?”   老子不似太上老君一般看中那些丹药:“左八,金瓶。”   通天解释:“丹房里左边第八个,金色葫芦装着的,要我带你去么?”   猴子闻言立刻蹦跶道右侧丹房里,吓得看门的童子闯进来:“报——老君——猴子又来偷药了!”   通天谜一般的笑点被戳中,一脸正经地对老子道:“这兜率宫的童子,想来下界待多了。”   报——大王——那个毛脸雷公嘴的和尚又来了——   元始忽然睁开眼:“他真当那是炒豆子呢。”   老子通天慧眼观看,通天道:“随他去罢——那真是炒豆子。”   老子很奇怪地看了通天一眼。   通天道:“当年我在兜率宫的时候,诓太上来着。”   太上当年炼的丹药里,通天眼睛眨也不眨地当成炒豆子吃,完了还往里面放炒豆子——也不知道孙悟空当年大闹天宫的时候,吃了多少炒豆子。   元始:“里头可还有还魂丹?”   通天一脸高深莫测:“我当年约莫还剩下五六粒。”   “你吃还魂丹作甚?”原始皱眉,“东西可以乱吃,丹药可以乱吃么?”   老子很淡定地补刀:“千百,一。”千百粒炒豆子里只有一粒还魂丹,你让那只猴子给国王吃多少炒豆子……   喂你是不是忘了当年我所有炸炉的丹药半成品都是给你吃的也没见你吃坏啊……   通天眼观鼻,鼻观心:“有缘者一粒便可得。”   原始想一巴掌拍死通天:“好的不学学坏的,顽劣。”谁让你和准提学的?啊?我那么优秀的榜样你不学净学那个神棍。   你怎么就不学学我?不学学我?学学我?学我?我?   昊天:咦元始圣人怎么开启了我的技能。   通天状似无事一般嘿嘿嘿地笑。   猴子拿了豆子装了一个大葫芦,遮在身后道:“嘿嘿嘿嘿嘿嘿我先走了啊多谢多谢多谢。”   溜得像一阵风。   通天低头轻轻地笑,原始道:“你也宠得太过了。”   通天只吐出四个字:“上行下效。”   原始对号入座:“我何曾这样?”   通天道:“我说的是师尊来着,哥哥你这是要打上紫霄宫去和他老人家理论?”   元始道:“你方才叫我什么来着?”   通天神色一怔,眯着眼睛笑道:“我觉得那太子应该拜拜我。”   老子解围:“嗯?”为什么?   通天低头玩袖子:“我杜绝了他爹和他娘再生孩子祸祸到他的王位啊。”   ……老子一脸高深莫测,原始立马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东西,道:“胡闹。”   通天低头继续玩袖子,玩了左袖玩右袖,生生将广袖揉出褶皱,看起来皱巴巴的。原始不知为何,替他理平衣袖:“又玩闹。”   通天任他理平满是褶皱的袖子,忽然很想叫他哥哥。   原始忽然问了句:“你方才叫我什么?”   通天道:“哥哥啊……”   老子表示心好累。 作者有话要说:  #师徒开启互相洗脑模式# 黄豆吃多了会怎么样自行百度么么哒   ☆、各人择其途   却说那猴子捧了一葫芦丹药,先捧了一手给玄奘:“师傅要吃些不?”   “你没事喂我‘还魂’丹药作什么?”玄奘摆摆手,“我非是道家人,吃不了这丹药,无用无用。”   喂你吃作什么?悟空想,当然是…希望你还魂啊。   猴子集齐天地之灵秀精华所化,慧根极高,又有通天教导,他如何看不出玄奘近几日来的异样。当年在五指山上解封印,山村乡里度世人,乌巢师旁念心经的悲天悯人的唐玄奘,为何眼里充满了迷茫,曾经唐玄奘携着禅杖骑着马,眼神望向西方,何曾有过彷徨?   悟空打个哈哈过去,低头玩着自己的毛:“也没啥…哦,那个什么,有病治病,无病防身嘛,吃了总没有坏处了,就是有什么坏处……”   “我也为你下闹九幽,上弄九重,为你寻方求解,总不教你受苦的。”   玄奘不答,不知在想些什么,悟空便倒了一手丹药喂他,一边还嘿嘿地笑:“这丹药我装了一葫芦,真似个炒豆子一般,师傅你只当寻常的补药吃了就行。”   玄奘无法,拿起一颗吃下,眯了眯眼睛道:“味道还真似炒豆子。”   猪八戒凑上前来嘎嘣嘎嘣地嚼了两粒:“嘿嘿…还真像……”   悟空脸色有些不好,道:“这老倌儿诳我不成?”   八戒道:“老君他原先给你几粒来着?”   悟空干脆自暴自弃,指了那国王的尸体:“那个黑鸡国的国王,托过来,喂他一葫芦,我就不信一葫芦都是炒豆子呢。”   “哥哥,他喂不下呢。”八戒看满嘴炒豆子咽不下去的国王,“哥哥你渡他一口气如何?”   悟空知道所谓渡气是什么玩意儿,脸登时黑了,刮起一阵风将那太子摄来,一脸正色道:“太子殿下。”   睡眼惺忪的太子表示半夜被惊醒,看到自己爹被塞了一嘴黄豆,那画面太美简直不敢看:“啊?”   悟空一本假正经:“我今上天入地求来丹药,但还少一气。”   太子睡眼惺忪只知道接着他的话往下问:“何气?”   悟空拍掌笑道:“对对对,就是和气,父子天伦之和气,你渡气,将这些豆…丹药送进你父口中,你父自可醒来,阿弥陀佛,无量天尊。”   “……”喊天尊的你真的是佛教的吗?太子半梦半醒之间渡了一口气给他父皇,又半梦半醒之间被悟空摄回府邸。   那国王悠悠转魂,悟空道:“你可知你为何遭此劫难?”   那国王叹一口气:“但听神僧讲。”   悟空道:“你这国王,原本因好善斋僧是要做金身罗汉去的,哪想到冲撞冒犯了菩萨,菩萨被你扔进护城河洗了三天三夜的澡才回了灵山,他坐骑看不过,便来你这儿,抢了你的社稷,做了你的江山。”   国王大惊失色:“难不成菩萨是数年前的那个讨饭僧人?”   悟空道:“这你就不晓得了,偏是菩萨乔装改变一下你就不认得,该你受这三年苦难。我今去菩萨那儿解了你的围,还你江山社稷,如何?”   “神僧大恩,神僧大恩。”国王刚要下叩,玄奘道:“悟空。”   孙悟空道:“师傅,何事?”   玄奘道:“想来坐骑下凡一事,菩萨也不甚明了呢,也是那坐骑一时意气,与菩萨无干系,你但擒住坐骑,让他回去和菩萨解释,何苦劳动菩萨呢。”   悟空道:“师傅这便不晓得了,我怕那坐骑怕受菩萨的责难,又去他地为妖,祸害苍生。”   师傅啊师傅,唐玄奘啊唐玄奘,你真的以为世上的神佛仙圣,一个个都圣洁无暇吗?   -   悟空不听他劝阻,便前去五台山寻找文殊,却被告知文殊往南海,便又去了南海,过了紫竹林,他溜得飞快,躲过了守山的童子熊精,只在云雾中听得文殊与慈航讲些什么。   悟空神使鬼差地停下来。   慈航的声音远远传来:“师尊他下界了。”   文殊的声音透着一层疲惫:“我晓得。”他的声音带着自嘲:“怕他也不认我做徒弟了,我也只敢在这里腆着脸喊他一声师尊。”   慈航道:“小师叔也下来了。”   文殊的声音才有些轻快,带着些笑音:“我晓得,他们是不会真吵嚷的——小师叔待我们极好的,你还记不记得,当年太乙被罚的时候,就是小师叔出现解的围。”   当年十二弟子都唤通天做小师叔,后来叫通天师叔,后来叫通天圣人,再后来,那个名字成了禁忌,变成了“碧游宫那位”。   “三皇被放出来了。”慈航依旧说的是废话。   “嗯,我看了,师尊,小师叔,大师兄一起去解的封印,是不是还问伏羲天皇要了什么东西来着?”文殊道。   慈航道:“是,无字天书。”   “小师叔?”文殊道。   慈航看了他一眼,以默认来肯定他的猜测:“小师叔和那只猴子有师徒的情分,你晓得不?”   “我晓得。”文殊道,“慈航,我明白你什么意思。”   慈航笑道:“你说说。”   文殊走了两步,道:“小师叔是不允许佛门兴盛的,你我都明白。你为何来和我说这些?慈航,我以为那么多年,你足够信任我。”   慈航垂眸苦笑:“我怎么知道这世间,谁信得过,谁信不过。”   文殊很讶异地看他:“你是何处生的这番思想?…我该做什么,我晓得的。是不是…碧游宫那位师兄叫你来托的话?”   慈航道:“这和他没关系。他这样的一个人,看得比你我通透多了。但是他做的最错的,就是在不该执着的时候执着。”   文殊道:“比如?”   慈航道:“哪有什么比如的,我只是觉得,文殊,远不止这么简单。”   “小师叔最近动作很大,远远不是要道家兴盛这么简单,他要毁了佛门。文殊,看清路吧。”   文殊,告诉我你的选择。   文殊道:“如你所愿,慈航。”   慈航像放下什么重物似的,出了长长一口气,道:“文殊,你该回去了。”   文殊道:“有些事情,你何苦一个人扛着。”   慈航的衣袂临风,径直入了一片瑞霭祥云。文殊转过身来:“悟空。”   孙悟空被吓到:“哎……”   文殊笑得仿佛刚才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走了两步让悟空跟上:“走罢,我与你收了那只狮子。”   ☆、业力谁消受   却说文殊收去狮子,师徒一路西行。   三清很无聊地透过水镜看师徒四人走路,通天表示,仿佛又回到了昆仑山无聊的修炼时间,他忽然很想打架什么的。   元始表示,你乖,快到火焰山了。   “哥,那个红孩儿是不是和你有关系啊。”通天顺手捞了个果子吃。   “……?”老子疑惑地看他,少顷释然,“太上。”   通天登时就精神了:“哦?什么关系?”   老子道:“不知。”   通天看向元始,元始只说了一句话:“坐正。”通天立马盘腿坐好,道:“我觉得吧,芭蕉扇居然在罗刹女手上,话说那个红孩儿生长周期也太奇怪了,四五百岁了还和小孩子似的。”   老子补刀:“出生万万年可化形。”通天你忘记了吗,你出生万万年才可以化形。   元始神补刀:“当年你还是个青色的团子,圆的能滚起来,那么胖也不肯安分,一定要下山,不知道作践了多少花草。”   通天表示,他胖的能滚起来的时候……画面太美不敢看,醉了好吗?   元始看到通天的脸色,脑补了一下胖嘟嘟的通天,当下就笑出来。   老子:那么蠢,踏马的这俩都不是我弟弟,是盘古父神的清气。   虽然……盘古父神的清气就是我弟弟。但是我踏马才不承认那是我弟弟。   元始敢想就敢做,冲着通天来了那么一下……   童子表示最近兜率宫噩梦越来越多了,三个圣人有事没事聚在一起看转播(?),元始天尊还把通天教主变成了一个球。   啊通天圣人真是变成一个球都相当可爱啊,如果不在变回去的时候砸东西就好了。   圣人那个是九转金丹啊你别动手,老君他炼了千百年啊!圣人那个是清魂丹啊对就是那个你永远也炼不出来的一炼就炸炉的啊你别动手,无量天尊玉皇大帝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您!别!动!手!   通天仿佛听到了他的心神,真没动手。   童子长出一口气,通天转眼间冲着元始来了那么一下……   老子表示,师尊在上,收了这两个糟心弟弟吧。   两个光球打啊打,打去了下界枯松涧,是时间金箍棒与火尖枪打得不分胜负,擦出火光来,却在见到两个光球时停了手。   不是他们想停…真的是,动不了啊。   通天与元始因入了下界,又变回原样,通天整整衣袖,道:“你二人在此做何?”   红孩儿收了枪,道:“…通天圣人?”   通天道:“贤侄。”   悟空呵呵地笑,赖到通天后头:“他如何成了你的贤侄,莫非那牛魔王也是你哥哥?”   通天笑道:“这哪是牛魔王的孩子!”他复对红孩儿道:“将你那个便宜爹叫过来,你自有你的机缘。哎…你为何生得如此幼小?”   红孩儿道:“我父化精血而育我,只托名在罗刹女与牛魔王名下,不知哪个乱传,成了我爹娘,我亦懒得争辩罢了。至于躯体,想来是血脉传承的原因。”   通天赞扬道:“好苗子,像我!”   所以说万万年不化形才不是我的错,全是因为盘古血脉传承太强大我太优秀好吗?   通天忽然孩子气地想和元始争执这些其实无意义的事,和哥哥争执,如果赢了,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红孩儿问道:“为何将他叫来?”   通天道:“你但说捉住了取经僧,教他来享用,权当谢过他这些年看顾你。”   红孩儿虽疑惑,却也照做。   不过半日,就有小妖来报:“报——老大王爷爷来了——”   牛魔王入得来,通天与元始做在主位上,笑吟吟地看他。牛魔王腿有些发软,但听得通天带着一丝笑音唤他:“蚩尤。”   他一惊,化出原身,极可怖的模样:“……通天圣人,元始圣人。”   他想要火上浇油,先挑拨他兄弟二人:“怎么,通天圣人还和元始圣人坐一起呢,我道这覆灭道统,屠戮弟子的事儿一出来,依您的性子,早和他势不两立了。”   通天面色不改,低头弄了一下袖子:“哥哥,有人要挑拨我们呢。”   蚩尤看向门外,以极快的速度往门外走去。   他快,通天比他更快……青萍剑出鞘,只有一刹那绚烂的光,蚩尤的身上就留下不可愈合的伤痕,他倒在地上。   “你还想在我心里种下心魔?”通天面上依旧带笑。   元始静静地站在他身后,不知道是在想蚩尤的话还是在想什么,神色不明。   “后羿也快出来了,真是的…你知不知道当年太一怎么伤了后羿的?”通天的语调轻轻柔柔的,“一块一块,把他的皮肉割下来……折磨他,就是不让他死,让他痛不欲生。”   蚩尤道:“通天你和那狗屁太一本来就不清不楚的!你们这群人每天道貌岸然让人恶心!”   通天无数次地想通讯洪荒世界:我和太一是清白的,清清白白的,清白的,白的!!   他下意识地看向元始,元始也看向他。   蚩尤趁着这个空隙想要逃走,青萍剑“叮”地一声钉在他面前,还带着铮铮的回响。   -   通天想要绝了后患,平心出现。   “我还以为你还在忘川熬药呢。”通天面色不改。   平心护住蚩尤:“圣人自己说的话,莫要言而无信。”   通天道:“我素来言而有信,只这蚩尤冲撞圣人,该死。”   平心信他鬼话:“那也未免太过了,万请圣人慈悲为怀。”   通天懒得争辩:“我未曾慈悲为怀过。”   通天圣人的青萍剑,是饮血的,还不止一滴两滴,亘古洪荒,他虽不是以杀证道,也绝非良善之辈。   通天眼神一厉,元始站起身来:“众且罢,亲何谈?”   平心道:“我与道友同是盘古父神所化,道兄非我亲乎?”后土见元始也在,希望元始为了和通天作对放了蚩尤。   “谁是你道友,谁是你道兄?”通天道,“谁是你亲?”   元始道:“三清自古一体,为盘古正宗。”三清与巫族,自古就在争执谁是盘古正宗,三清都是圣人,还真打不过。   通天青萍剑归鞘,后土周身燃起功德金光,竟是要在通天和杀了蚩尤与沾染无穷业力之间做抉择。   通天不管不顾要杀了蚩尤,灭了这魔的种子,可元始拉住他:“罢了。”   我怎么能让你沾染这无穷业力?元始拉住通天的袖子拽道后头,化光往后土与蚩尤遁去地方追寻,指尖溢出一道光芒,重伤他二人。   业力。   通天抿着唇,一句话也不说。   元始回来,也一言不发。良久通天站起身来,扶住元始,往九重云霄去。   孙悟空在原地苦笑,红孩儿道:“我还你师傅?”   孙悟空道:“你早有这心不就行了。”   “哎——我说,你个猴子,平时嬉皮笑脸的,如今怎么哭丧着脸。哎,我要去观音那儿了,日后再见罢。”红孩儿起身,往南海去。   悟空见他化光去,去后面救出师傅,复又西行。   通天待他千般万般好,在元始在的时候,他的眼神始终追随着元始。   或许在他们自己也不知道的时候已经习惯了注视彼此,注视镌刻进骨骸血肉里的兄弟。 作者有话要说:  通天叫老子哥,叫元始哥哥。 老子:心好累。 请叫我勤劳的小天使。   ☆、太上盘古氏      却说他师徒四人一路过了黑水河,来到车迟国,经了一番周折,夜入那三清观里。   三清观。   悟空皱眉道:“真丑。”他说的是那个雕塑,筑得六丈身体,白须白眉,甚是…富态。   八戒斜他一眼:“哥哥是不曾见过凡间的画像,凡是个神仙就有三头六臂,生得凶神恶煞,分外不同些。”   悟空使个法力,将那些雕像化作齑粉,按照记忆里的弄出三座雕像来供奉,又指了一旁侧比三清观稍稍矮一些的寺:“那是个三皇观吧?名目倒多,随我去瞧瞧。”   八戒、沙僧应是。只见一路入了三皇观里,仍旧是灯火通明,祭祀供奉不胜说。悟空数了数,道:“我瞧着,怎么有六座雕像?”   沙僧难得开了口:“后土、句芒、祝融。”   悟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啊?”   八戒替他解释道:“凡人乱弄,认为黄帝属神后土,伏羲属神句芒,神农属神祝融,因此放在一起供奉,承受香火。”   悟空眯了眯眼睛,金箍棒从耳朵里掏出来,变成寻常大小,声音压低:“那…蚩尤怎么会在这里。”   只见后土神像后,走出个牛魔王的模样的,不是蚩尤还是谁?蚩尤认得他,嘴上噙笑:“小辈,来替你家主子清理后患了?”   悟空道:“我原以为你敢正大光明地赌斗一场,原来也是躲在这儿哆哆嗦嗦地不敢见人。”   蚩尤笑得张狂:“我那时与轩辕赌斗的时候,你是山上的顽石。不过是弃子,你还敢在此?”   蚩尤不知修习了什么法门,话语间能将人心底里中下心魔,只闻他道:“你那上清好长辈,一心只有他的道统只有他的气数,他从前干了什么你晓不晓得?哦…他那个哥哥,最瞧不起你们这些妖物化形,他们俩到底是亲兄弟,怎么,你觉得他会对你另眼相看?”   通天拂袖化光去,留下一句话。“我?”“上清,通天。”   悟空笑起:“乖乖,是不能与你多讲,手下见真章罢!”言罢举棒就打,他前二十回合素来不下死手,故而蚩尤即使重伤也堪堪接住,这回不说通天,改言唐僧:   “你那个师父,一心只有佛教,你瞧西天路艰难,山高水远,你晓不晓得他是如来那厮二弟子转世?那佛教明摆着是不容渎污,心里不知道有多少阴私事儿呢!单说你这师父,不知哪年哪月想起了事儿,拼了命的也往西天去,还把你赶了,你说说……”   “孙悟空,你在这世上,真孤单。我真替你可怜。”   悟空有些魔怔,他知道蚩尤说的是错的,可他无法反驳。   蚩尤忽然压低了声音痴痴地笑:“来,来,来,你我同是天涯伤心人,与我一同,去你该去的地方。你看看这个洪荒啊众生啊,庸庸碌碌,不知所为,不如,和我一起把他毁灭了吧……”   蚩尤的眼眸忽然变成紫色,紫到发黑的颜色,像深渊一样泛出冷凝的光,让人看一眼就不可自拔。   罗睺的一缕神念。   悟空腰间的渔鼓落地,清越声响传出老远,直震得观中老幼都可听得,急点亮灯火来探这三皇观。   九重天上,原本无聊到在数炒黄豆的通天登时来了精神,扯了元始的袖子:“哥哥陪我去看看罢,那蚩尤现了。”   正在陪通天数炒黄豆的元始:“……哦。”也任由通天扯着他的袖子急下凡尘。   蚩尤神色幽暗,悟空浑然痴呆,八戒沙僧昏睡得人事不省,一堆道人吓得不知所谓。   通天一眼看出了蚩尤身上的罗睺的残念,道:“魔祖好兴致。”   蚩尤明显已经丧失心智,只有罗睺的意志主导他:“哦…通天,你来了,挺快的。”他好像对待一个老朋友那样:“封神之后,恢复地不错。”   “劳烦师尊教导,现在神思清明。”和罗睺最不能提的,就是鸿钧   罗睺脸色变得很不好看,手上化出弑神枪,枪尖点在通天胸前:“小儿。”   通天一言道破:“心破了我还能重生,魔祖看来与巫族呆多了,连该打哪儿都搞不清楚。”   罗睺怒极反笑:“你这小娃娃,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一个团子大小,如今长成人了倒来与我争执。可笑,可笑。”   最近怎么老有人提我还没化形的时候?通天看了元始一眼。   元始连盘古幡都不曾拿,执着玉如意便碎了那弑神枪的幻影与罗睺的残念,神色不明地看着通天。通天一看这阵仗,就晓得自己方才差些被诱导,按着罗睺的思路走,掩盖蚩尤身体伤重不敌之实情。   他送出一道清气让悟空清明,问:“你等怎么在这里。”   悟空面色极差:“哦…去了三清观便顺道来了三皇观,见了后土、句芒、祝融被供奉在这儿,觉得有些奇怪,这才发现了他。”   通天道:“想来是火云洞那会儿,后土护着他来至此处罢。”   悟空道:“凡间有话叫什么佛求一炷香,这凡人信仰还能养伤?”   元始方才不曾下死手,想来也因此留着后路,通天问他:“蚩尤。”   “我如今问你问题,你答,是,或不是。”   蚩尤冷笑:“怎么,太上盘古氏上清通天教主,天道圣人,竟垂怜我这小巫?”   通天只问:“你修行的不是洪荒法门,可是?”   蚩尤毫不避讳,支着伤重的身子撑起,道:“洪荒?好不公!你们是什么?盘古的清气而已,个个成圣,可怜我巫族,无元神,只有肉体可与你一战。那帝俊。太一欺辱我等,你这厮与太一不清不楚不明不白,还号称天道至公不过是偏袒他人!”   “上清,你多好的福气?生来便有两个哥哥护持着,顶着盘古后裔的名头,不说修为,洪荒哪个人敢和你高声讲话语出不敬?可你呢?拜鸿钧为师傅,身为盘古后裔居然对着混沌魔神弯腰屈膝,对着他撒娇卖痴你真真丢盘古大神的脸!鸿钧,那个混沌魔神,你以为他给你点甜头就真是你师尊了?他心里打得什么算盘?天道——生他养他的是大道,他转眼间就合天道!”   “我看着,洪荒容不下我等,总有一天一地一世界,容得下我等!”   通天很难得听人提起上清两个字,也就听他讲下去。   “上清,你多好的福气啊?要法宝你两个哥哥给你求来,那鸿钧给你赐下,你还将多少至宝赐予徒弟?你多好的福气啊,开口要收徒,那碧游宫的门槛简直要被踏破,传言要去妖皇天婚多少人去一睹你所谓容貌风采?而你呢,你做了什么?广收门徒累气运,多年积累重归无!”   “上清,你真无用……”   通天忽然笑了一下:“是啊,我无用。”他往元始那儿站一站,仿佛要告诉三界他三清一体之事:“我有哥哥啊……”   “蚩尤,你回去罢。”通天像是忽然发了善心一般,“你真可怜,你单单只会羡慕我有福气,所以你可怜。”   你说我有福气,生来是盘古后裔,清气化形,承天地福泽而生,你不知道我为了这个名号付出了多少,我是盘古的后裔,我必定不堕他的威名,世上没有什么事是不需要困难随意得来的。   通天不需争辩,也不需执着。他会因封神入魔,不过执念太深。   蚩尤不知被谁携了去,消失在原地,他二人也回了九重天,路上。   “哥哥……”通天忽然一脸假正经,“我觉得我要斩尸了。”   元始很讶异地看他:“你不是用功德斩了吗?”   “我只是用意念看了一下三清观里的雕像……”通天一脸痛心疾首,“开始丑得触目惊心,我觉得他们对我有深深的恶意,很是执着。哪想悟空推翻,成了这么个样子,原来我在徒弟眼里就是这个样子的。”   原始慧眼观看,只见老子的雕像是一个和蔼的老者,还半张着嘴巴像是要说话,而他则没有任何表情瘫着一张脸,嘴唇是一条直线,眉毛是两条直线,眼睛是一个小点。   对不住,没有鼻子。   而通天的雕像,身段倒是极像…眉毛弯弯嘴唇弯弯眼睛弯弯的…   那个猴子你敢把通天的五官弄直吗?这样我看他浑身上下都是弯的。   通天摇摇头,道:“那雕像好美,我都不敢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歪打正着…悟空在原著车迟国描写里面真的有“敲着渔鼓”,看到的时候有点儿小激动,感觉自己棒棒哒。   ☆、时机何时到   却说那日悟空砸了三清雕像,三皇观中渔鼓惊醒众人,可次日清晨,却无人记得这回事情。包括沙僧八戒,呆子还憨憨地问:“哥哥,您将三个圣人捏成这幅模样,他们晓得吗?”   悟空很奇怪。昨天的,难道只是一场梦境么…?还是记忆有了缺失,是谁强行抹去了他们的记忆?   是通天罢。悟空莫名地觉得。   于是事情回了原本的轨道,与虎力、鹿力、羊力斗法,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又一路西行,捉了菩萨他不知道是有意是无意从池子里放出来的一尾鲤鱼,又向西。   悟空表示他已经见怪不怪了,放下斋饭,掏出铁棍,往地上一戳,问:“土地山神何在?”   当时地上现出人来,悟空将斋饭递过去,吩咐道:“你且替我收着,我再问你,可曾瞧见了我师父师弟一干人?”   土地低头道:“是往那妖魔口走去了。”悟空道:“那是个甚么妖魔?”   土地叹一口气:“那是金兜山金兜洞的一只兕牛精,不知是何年何月得道成精,在此作乱为王,业已七年矣!”   “兕牛精?你可知他原型是什么?”悟空心里想着就觉得又是那个神仙的坐骑丢了。   土地摇摇头,道:“小神不知,大圣还是先去探探。”悟空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摆摆手道:“你且急着,不许让这斋饭冷了,我去去就来!”   猴子也不找兕牛精打架,一溜烟就上了凌霄宝殿,在南天门见了赵公明,死活将他一起拉上。   那昊天坐在上头,道:猴子,你不护着唐僧西行,来我凌霄宝殿作甚。   悟空道:“老官儿,累你,累你!我老孙保护唐僧往西天取经,一路凶多吉少,也不消说。于今来在金兜山金兜洞,有一兕怪,把唐僧拿在洞里,不知是要蒸,要煮,要晒。疑是上天凶星,思凡下界,为此老孙特来启奏。伏乞天尊垂慈洞鉴,降旨查勘凶星,发兵收剿妖魔,老孙不胜战栗屏营之至!”   昊天道:“你这猴子如今怎么这么乖觉懂礼了?”   猴子讪笑道:“实是干了一桩不大好的事儿。”昊天问:“何事能让你这猴子如此惊慌?”猴子摸摸头道:“前些日子在车迟国,遇着了一座三清观,三清观里有三清的雕像,俺老孙失手一推,那像就进了五谷轮回之所来着。”   昊天觉得这猴子怎么那么实诚,我就逗逗你……没看到截教弟子泛杀气了吗?   “不过那雕像着实不大真实,俺老孙就给换了一尊。”说这话猴子跳上台阶,状似小声道,“老哥哥,可要俺老孙替你也重弄座雕像?我那重塑的捏泥巴的功力可是个顶个的好,就是三清见了那雕像也不曾嗔怪我来着。”   捏泥巴什么的,一谈到捏泥巴昊天就想起女娲,作为女娲的补天石之一…猴子会捏泥巴,好像也没什么错吧?但就是哪里出了错呢……   赵公明替他抓住重点:“三清…也不曾嗔怪?”   猴子顽皮,跳下台阶来,道:“是极,是极。好神仙,我替你塑一个?”   赵公明慧眼观看车迟国中三清雕像,一时之间笑出声来,道:“胡闹。压了五百年,心性不见好,调皮捣蛋的本事倒见长。”   “哪有,哪有,我推了他一座雕像,就还他一座雕像,再没有更公平的事儿了,你瞧瞧那雕像栩栩如生的。”猴子和他顽笑。   话题是不是扯远了……   昊天咳嗽一声,道:“既如悟空所奏,可随查诸天星斗,各宿神王,有无思凡下界,随即复奏施行,以闻。”   于是悟空在九重天上查了个遍,不少人奇怪地盯着这只毛猴子,赵公明忽的出声问:“你腰间的这渔鼓,何人赠你的?”   悟空看了看他,道:“长辈赐赠。”他口中的长辈正是通天,赵公明道:“难得他再赐宝,借我一观可否?”   悟空道:“好。”将渔鼓解下给他,赵公明珍而重之地捧在手上。   赵公明和孙悟空是个奇怪的组合,有不少截教弟子瞧见赵公明手上捧着的渔鼓,自动自发地跟着:“公明师兄,此可是老师之物?”   赵公明道:“曾是的,如今已赠给悟空了。他今上得宝殿来,我等才有缘见了老师的圣物。”   “老师如今在兜率宫暂居,公明师兄,不如我等前去拜谒?”   赵公明望向号称离恨的兜率宫,道:“时机未到。”   当年通天初下世,对截教众人传音:时机未到。   到底什么时候,才是到了时机? 作者有话要说:  原始雕像脑补表情: — — . . _ 通天雕像脑补表情: ^ ^ v 顿时幻灭。 回来再补。   ☆、昔年有玉钟   “老师与这猴子,到底是个什么…缘分?”有人问。   赵公明捧着渔鼓,眯了眯眼睛道:“想来对师尊很重要罢。”   “很…重要?”悟空不知何时折了回来。   赵公明笑笑,将渔鼓还给他:“怎么,这会儿耳朵灵了?可有什么痕迹不曾?是哪个神仙下凡了?”   悟空瘪瘪嘴:“不曾有。哎…你快说你快说,什么很重要?”   赵公明道:“这鼓儿原是师尊炼的小玩意儿,可镇人心魔,曾有师弟讨要过,师尊也只借了他一二百年使用,说什么也不肯送人的。”   悟空显然注意到心魔二字,道:“心魔?”   赵公明道:“其声可震慑心魔,连…”他一时想不起该叫那位圣人叫什么,只好道:“连圣人都夸赞过的。”   悟空问:“是不是那个‘古板的连女孩子都不要’的圣人?”   四周立刻有截教弟子笑趴下:“哈哈哈哈哈没人要…好一个猢狲,好!好啊!”   悟空一脸无辜:“不是我说的,是一个小姑娘说的。”   赵公明倒抽一口冷气:“怎么,那位喜欢上个小姑娘?”   赵公明此话一出,笑声此起彼伏。   兜率宫内通天和元始齐齐摔了茶盏,通天是未曾控制住将茶抖了出来,一不做二不休地连茶盏也不要,摔在地上。   元始是被气的。   兜率宫的水镜里,赵公明一身青衣明明与昊天一身衮龙不同,却和他说了差不多的话:“那位不是不喜欢女孩儿吗?”   有一个人应声:“那位圣人居然还喜欢人?他不是一直喜欢师尊吗?”   这回老子也摔了茶盏。   通天脸色青不青白不白,半天憋出一句:“啊…我还以为是太一害的我。”   天庭乱成了一锅粥,天庭泰半是截教的人,这下一边开始嚷   “师尊不是喜欢妖族太一吗?”   “屁,师尊喜欢的是那位。没见师尊叫老子圣人叫兄长叫那位叫哥哥吗?”   “不是叫道兄的吗?”   “没见巫妖大战师尊都没去搀和吗?据说是老子圣人和那位拦着,这世上拦得住师尊的,除了道祖也就那两位了。”   “什么叫拦得住?分明是劝得住好吗?”   “劝个屁?那位什么时候和师尊好好说话了?师尊多好的脾气啊?”   “师尊那个脾气看人的好吗?上次我看见他和帝俊差点打起来,你说说要他真喜欢太一,你说说你会和你相公的哥哥吵起来吗?愚蠢。”   “为什么不是娘子的哥哥你这是看不起师尊吗来打?”   “打就打怕你啊!”   “你有资格用师尊赐你的宝贝吗你配吗你敢怀疑师尊的雄风你还配用师尊赐的宝贝吗?”   “屁!真爱是分上下的吗?丢了宝贝我们打!”   赵公明:“闭嘴。”   世界安静了。   那厢赵公明维持完秩序,这里李天王托着灵吉给他的宝塔进来,塔上宝光闪烁,不是祭赛国塔尖上的珠子又是哪个?   李天王自动请缨:“本帅助你一遭,与我儿哪吒同你下界降妖。”   得了灵吉的宝塔,自然要还他的因果,还不了他的,还佛家的也行,师徒缘分虽然断了,李靖自认为自己还是个恩怨分明的人。   昊天:“哦。”你们是不是忘了兜率宫有一面水镜一直跟着孙悟空啊?知不知道?记不记得?啊?你们今天说得太多了知不知道?是不是想被那位灭口啊?   李靖自动将昊天的“哦”理解为“好的爱卿你去吧,真是非你不可啊”。他一拂披风,道:“吾儿哪吒何在?”   哪吒懒得应他。   赵公明道:“愿同去。”   昊天:“哦。”这会儿兜率宫是不是要打起来了?我是不是真的要去西方住一住了?道祖在上,紫霄宫还缺人吗?我觉得我可以发挥余热,只要圣人不在紫霄宫打起来。   于是赵公明自动理解为“去吧”   于是下面的截教弟子一个接着一个:“臣等愿往。”   于是昊天统统应:“哦。”他们便齐齐忽略了昊天,同悟空下界。   -   金兜山金兜洞前。   李靖道:“赵公明,你既请缨,便你先下去。”   好像千百年前手上没塔的李天王:“赵神仙,你下去。”赵公明也如千百年前一样,颔首下去了。   那个兕牛精见了是他,只道:“赵公明,来战!”   赵公明道:“你认得我?”   兕牛精举枪就打,赵公明赤手空拳地接下他的招,他不是孙悟空,前二十回合不下死手,招招凌厉得很。兕牛精渐渐不敌,道:“赵公明,敢拿你的宝贝来么?”   赵公明笑道:“我叫你一声,你敢应吗?”   这台词好熟悉。哦,兜率宫的童子的词儿。   兕牛精一惊,晓得他已经认出来,道:“世上有因果,因果有报应,报应有轮回。赵玄坛,你还是回去罢。”   赵公明斜睨他一眼:“我晓得了。”   “你也不好惊扰上兜率宫,你还是去西天拜如来罢。”兕牛精想了想道。   赵公明手里化出长剑,兕牛精手里的圈子将它套了走。   赵公明旋身回了云端,道:“他手上有个圈子,耐他不得。换个人再去罢。”   李靖呵呵冷笑:“赵公明何苦为自己找理由,我方才都听得了‘如来’二字。”   李靖的道行竟是连只太上老君身边修行的兕牛精都堪堪不如了,让他听到什么就听到什么,不想让他听到的,就听不到。   “哦,那你去找如来罢。”赵公明一脸平静。   如来是谁?   截教大弟子,曾经的。   李靖道:“我佛如来有大智慧大法力,不过一只兕牛精而已。”   赵公明连正眼都不愿瞧他,随意指了个弟子道:“请你大师兄来。”   “啊?”   “嗯?”赵公明看向他。   -   兜率宫   “赵公明管不住他们。”通天端着新换的茶盏。   “野。”元始只给了一个字评价,想了想还是决定给通天一点面子,“也不乏赤子之心。”   通天又失手摔了茶盏。   门外的童子表示他已经不知道几次听到茶盏碎裂的声音了。听说如今凌霄宝殿的主子当年也是紫霄宫的童子,是不是…也这样听到这类的声音就向仰天长啸?   “这赤子之心…”通天很艰难地开口,“我近几日可能有些承受不起……”   元始忽然很想笑:“该。”   通天却将水镜施法转向西方灵山:“你说,他应不应这一声?”   元始道:“赵公明在难为他。”   “二师兄啊……”通天忽然换了个称呼。   最近看西行人看多的元始忽然联想到某个二师兄的形象,失手摔了茶盏。   兜率宫的童子表示,春暖注意流行疾病蔓延,有“失手推雕像”“失手摔茶盏”等各类“失手”症状,请医治。   于是元始恶心他:“三师弟啊…何事?”   通天发现没有茶杯可以让他失手一摔了。   -   西方灵山。   那弟子被赵公明一道清风送去灵山,生生到了雷音宝刹前还没回过神。   多宝睁开眼:“远来有客,请入。”   他就这么晕乎乎地进去了,不分场合直接喊了一声:“大师兄。”   多宝本尊顶着释迦牟尼的丈六金身:“嗯。”   “多年不见大师兄你丰润了很多啊。”他又晕乎乎地道。   慈航差点失手摔了净瓶,他咳嗽一声:“我佛。”   多宝面瘫脸:“讲。”   那弟子这才找回智商:“西行人遇难,公明师兄请您。”   “哦。”多宝起身,“那去吧。”   十八罗汉:“……”不是让我们去的吗?   慈航表示,这位可能被他曾经师弟的口无遮拦的“丰润”一词给伤到了心。按照小师叔无意间说出来的形容词“像球儿一样”来看,这位化形前估计真的丰润得很。   -   多宝到的时候,是很紧张的状态,下面那只兕牛精已经收拾收拾回了洞府,云层上的诸神却还在内讧。   “如来我佛。”李靖见到他,抢在赵公明前头开口。   不知道哪个弟子在人群中说了一句:“谁是你佛。”引起一片大笑,李靖面上也挂不住。   多宝懒得追究李靖各种错误,只对赵公明一颔首:“师弟。”   赵公明抬头看天,最终应了一声:“师兄。”   “我此次来,带一十七粒金丹砂。”多宝道。   “佛祖为何带一十七粒金丹砂?”李靖问。   多宝直接无视,赵公明道:“数不对。”   多宝道:“还有一钟。”多宝伸出手,手上放着一个玉钟酒杯:“你前去离恨,师尊会明白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这里有交流会,昨天看到有卖仓鼠的,萌萌哒仓鼠在一个东西上跑圈好想带回家…作为一只寄宿狗不能养宠物,家长还嫌老鼠脏,顿时体验到当年通天收徒元始不喜欢一脸嫌弃时候的苦逼…   ☆、碧游忆【番外】   有很多人自以为很了解通天。花会凋谢,草会枯黄,沧海会化为桑田,日月总会换迁,可通天似乎亘古未变。   鸿钧篇:   鸿钧觉得他这个徒弟是承天地造化而生的,不是后世那只挥舞着大禹留下的神针搅得三界都不安宁的猴子所受的所谓天地真秀、日月精华,他生来就继承了盘古的意志,这个世界的开辟者的后裔,他生来就担负着保护洪荒的责任与使命,天道也抹不去。   他是看着三清出生的,在昆仑山巅,就是三个小团子模样的,他想,这么弱小的东西,怎么撑得起洪荒。   第一次见到三清的时候,鸿钧说,我带你们去看不周山罢。   不周山是盘古的脊梁所化,继承了他顶天立地的意志。就在看到不周山的一刹那,通天住了脚步,像最虔诚的人一样,在不周山山脚步行上去。不周山很陡,他不驾云光,一步一步走上去,走了百年。   三清都是步行,鸿钧也不好驾云。他四人中,老子与鸿钧最早到,元始和通天尚还在后面。   当元始与通天联袂而来,两人的白衣被风吹得仿佛融在了一起,老子率先跪下,元始和通天就在老子后面跪着。   在日后成圣视万物为蝼蚁的老子,在日后能将半截不周山炼化为翻天印的元始,在日后与他两个哥哥争执了许多年的通天,此刻同时朝着他们的父神下拜。   没有红花,没有白藕,没有青莲叶。只有三人的至清之气与不染的白衣铺开,成就了一幅画卷,天显瑞光,这就是三清的福泽绵长。   太一篇:   太一的一身白,通天的一身红,有人说当太阳星隐去的那一刹那,余晖洒在他们两个脸上,像画里的一般。   白与红,多极端的颜色,像通天与太一,多极端的两个人。   物极必反,可是红到极致,便成了黑色,而白色,再怎么样都变不成黑色。   他和通天不是一路人。   帝俊新婚的那天,羲和的盛装红得耀眼。太一一袭白衣绣上了繁复精致的图案,落寞地坐在帝俊下首的位置,一杯一杯地喝。   “你怎么了?”帝俊问。他下来台阶,红色的喜袍映在太一的白衣上分外刺眼。   “没什么,哥哥,我高兴。”太一忽然笑了,“哥哥的衣裳真好看。”   帝俊还想在说什么,通天将他拉起来:“我带你去散散酒气,回来再庆贺你哥哥罢。”   太一道:“这天庭本是我兄弟的地方,是该带你去瞧瞧的…走罢。”   通天带太一到宫殿外的长廊,这里只有人来回走动与地面的摩擦声音,没有宫殿内嘈杂的丝竹声。   “你今日怎么了?”通天蹙眉。   太一笑得愈发寂寞:“我哥哥成亲,我开心。”   通天放开了扶着他臂膀的手,太一就这么跌了下去,准圣修为的大能,坚逾玉石的皮肤就这么在长廊的栏杆上磕起了淤青。   “太一。”通天道,“我有时候在想,你是不是个榆木脑袋。现在我想通了,你是个顽石的脑袋,这玉砌雕栏,和你磕得玉石俱焚。”   “词不是这么用的。”太一自己爬起来,扶着栏杆勉强站定,“通天,你知道吗,我哥哥成亲了,我开心。”   通天道:“你开心?回去给你嫂子敬杯酒?给那个你哥哥不知喂了多少灵丹妙药才上了大罗金仙的女的敬杯酒?”   太一道:“我哥哥喜欢她喜欢得紧,你莫要出口伤人。”   “这时候还要维护你哥哥呢…”通天不知道怎么回事说了一句,然后去扶他,“那你做你自己嫂子算了。”   “你才做你自己嫂子呢!”太一回道,一边甩开了他的手。   “是是是我做自己的嫂……”通天满口应是,一抬头看见元始在栏杆那里,将最后一个“子”字卡在喉咙里,“哥……”   “嗯?”元始道,“筵席刚到一半,怎么出来了,又坐不住?”   “没,带他来醒醒酒。”通天道,“哥哥…你方才听见了什么?”   听见了所有事的元始道:“不曾,怎么?”   “哦…不曾就好。”通天道。   慈航篇:   慈航刚拜入玉虚门下的那一天,刚好通天来找元始。   慈航眨着眼睛看向面前的人,已经贵为圣人的通天抱起慈航,像逗弄小孩子一样:“哪家的娃娃,来了玉虚门下?”   慈航回的是:“我今年已经一百零八岁了,不是娃娃!”   通天被他逗乐,揉了两把他的头发,慈航道:“头发!头发!”   通天又抓了两把:“嗯,头发怎么了?”   “乱!”慈航道。   通天道:“是我错了,我给你件衣裳补偿好不好?”   慈航问:“什么样的衣裳?”   通天笑得极其蛊惑人心:“我身上这件似的,好不好?”   通天青色的衣裳曳地,像不染淤泥的莲,分外的明净出尘。   慈航说:“好。”   通天放下他,对元始道:“同饮如何?”   元始不喜喝酒,却依旧道:“善。”   后来慈航收到一件黑漆漆的类似于袈裟的衣裳,对比了一下通天圣人身上的袍服,美丑观念都差点被扭曲。   罗睺篇:   从盘古试图劈开混沌,罗睺开始了与鸿钧的第一次合作。   初见鸿钧的时候,罗睺被盘古重伤,鸿钧救了他,他的紫衣染上了他的血污,深深的一片看得十分显眼。   “多谢道友。”罗睺说。鸿钧一脸淡然:“同敌而已。”无关风月,无关任何,鸿钧的理由很简单,他们有共同的敌人。   当盘古立下洪荒,天地之间就只剩下三个混沌魔神,扬眉不知所踪,只剩下他和他。   天下有一线生机,罗睺一身黑衣,指尖把玩着灭世黑莲,抬着下颌,对鸿钧说:“鸿钧,我主死,你主生。我们两个,总要对上的。”   鸿钧手中的兵器在他话音刚落的时候指向他,罗睺的诛仙剑在此同时指向鸿钧的心脏。   鸿钧说:“罗睺,你真傻。”修道之人,心脏从来不是要害。   这个错误罗睺一共在两个人身上犯过,一个是鸿钧,一个是通天。   他们两个自此分别,再见就是兵刃以对。   当罗睺为了最后一块造化玉碟来到昆仑山,有一个大罗金仙修为的少年下山。他的诛仙四剑作响。   少年清越的声音看向他:“道友,你身后的宝剑真好。”少年澄澈的眸子像清水醴泉,罗睺很想知道,让这双眼睛沾染上魔气会怎么样。   他是盘古的清气啊……   如果盘古后裔入魔,大道,你会不会给我的道一线生机呢?   “难得遇上知音,借你一观。”罗睺将一缕魔念注入剑中,将剑递给他,“敢问道友之名?”   “通天。”那人欣喜地接过,“还未请教道友。”   一缕魔念瞧瞧进入通天的识海,罗睺弯眸笑:“计都,我叫计都。”   通天轻轻地念一遍那个名字,看了一会儿剑后,将它还回去,刹那间,魔念在他识海中消散,仿佛不曾存在过的样子。   “你腰间是什么东西?”罗睺问,“我可取下来么?”   “不可。”元始自山上下来,“计都?”   罗睺笑:“是。”   元始手上蓄力,挡在通天面前,罗睺虽然不将他大罗金仙高阶的修为放在眼里,却也依旧笑道:“通天道友腰间挂着的是红竹石罢,昆仑山真是…天材地宝诸多啊。真是不大喜欢这种气息啊…”   元始依旧在通天面前不肯动分毫:“有一人叫我带话给你。”   “谁?”罗睺眼神一厉,下意识想到一个人的名字。   元始说出了那个人的名字:“鸿钧。”   “他说,西方,他与你有个了结。”   罗睺笑道:“后生小子,你敌不过我。你们加起来……”   元始拦下他的话,对通天说:“和我回去。”   通天仰起头:“好。”   他们渐行渐远消失在茫茫的山野间,元始与通天仿佛是故意的一样,将他最想做却最不能做的事,轻而易举地呈现在他们面前。   罗睺最想做的,曾经就是与那个人消失在茫茫的山野间,隐入三十三天外的混沌,他可以忘却当年的峥嵘岁月,却不可以忘却他。   而正是因为他,罗睺不会放弃道。   永远不会。     ☆、琼浆千年酿   赵公明将玉钟送到兜率宫前,在殿外踌躇了许久,然后将玉钟递给童子,在兜率宫的长阶前叩了三个头,起身,转头,离去。   通天是晓得的,也没有吩咐童子去打开那个门,长叹一口气,将玉钟放在手上把玩。   很简单的一个杯子的式样。通天像是想起了什么:“收只青牛精而已…何苦还要兄长跑一趟。着下头看牛的童子将他牵来就是。”   老子却已起身,道:“那圈子是化胡为佛拿来的。”他说的轻松,通天也不好执着。   总是轻而易举地淡化所有,包括封神,包括化胡为佛,包括如今的西行人。也许…真的不算什么吧。   通天想,这个兄长看懂了太多的天机,太会顺应天命,太知道天命所归。   罢了。   是他执念太深吗?执念在他所应轻视的蝼蚁身上。   通天道:“我去灵山一趟,想来他有些不想与公明说的。”   -   通天想,他自下界以来来灵山的次数是不是有些多了,比过往些年加起来的还多。   多到门外扫着长阶的小沙弥都见到他不会被吓到扔掉手上的扫帚,而是致礼道:“见过圣人,我佛久候。”   通天道:“你若是求去太上的炉里炼一遭弄个老害病眼来,就去罢。”   那小沙弥一身灰扑扑的僧袍看起来甚是符合佛家的风范,通天瞥他一眼开始走,小沙弥扔了扫帚跟上,通天笑道:“和你皮似的。”   多宝道:“不,我分明是个白的。”   通天睨他一眼:“那是脏得不成样子,那个看出你是灰的白的。”   他摊开手掌,暖玉做的酒杯放在他手心:“玉钟。”   “师尊。”他一叫,通天脚步一顿,他自然而然走到了通天前面为他引路:“自函谷关后入轮回,于菩提树下涅槃,至灵山便种下,至今未敢开封。”   “陈旧封印,不开作何?”通天从善如流,跟着他走到后山,后山很静。   “我都忘了埋在哪里了……”多宝道,“我若是说请师尊来喝酒的,送师尊一个酒杯,师尊信么?”   通天走到一处,足尖一点,道:“是此处罢?”   那是一棵参天树下,日光透过繁茂的枝叶缝隙碎碎地洒到通天身上,多宝道:“不记得了,约莫是罢。”   “酒还是酿在树下比较好,”通天道,“当年我和太一在桃花树下酿…哦,原来是这个。”   通天忽然明白了多宝的意思,玉钟,玉钟,东皇钟。   多宝道:“这酒,师尊还开不开?”   通天笑道:“你佛门不是戒酒来着吗?酒,还是等不久之后,故人归来,共醉一场罢。”   “这酒已经酿了千年了”多宝道,“师尊总是和我说,酒,历年愈久愈醇香。”   通天负手而立:“从前总以为是酒的特性才如此,如今倒是不那么认为了。”   多宝恭敬地站在他身后,恍若当年那个谦和的弟子:“愿闻师尊见解。”   通天缓缓地走了两步,绕着树下转了一个圈,道:“不过是历年久了,舍不得了。”   谁舍不得了谁?   诛仙剑阵前他以为的决裂,时间不过千百年又开始和好,他有的时候会以为他只是在做一个长长的梦。就像他执意要去干涉元始的封神,鸿钧给了他一杯酒让他沉沉地睡去,一梦百余年,梦醒之后紫霄宫还是紫霄宫,三十三重天还是三十三重天,可是下界已经物是人非事事休。   他们是圣人,应该无情无欲,心中只有大道。   可是偏偏兄弟情深,偏偏有喜怒哀乐,偏偏会将彼此牵挂在心中。   通天第一次对大道产生了迷茫,他无数次地怀疑天道,却不曾质疑大道。   孕育了天道,孕育了三千魔神的大道啊。   我怎么忘了,连天道都是大道演化的,这天道是大道的意志啊。   我道心坚定,何苦难我?   灵山的天空是如洗的蓝,一点乌乌的云像一个小小的霉点。   那么不引人注目。   又那么碍眼。   多宝道:“师尊还记得么,那天在三清观里。”   通天想起蚩尤的癫狂,蹙眉:“我只是好奇,祖巫怎么会在人世间作为道教三皇的附庸出现。”   “因为愿力啊。”多宝道,“人族是天地间的主角,平心当年想出了这么一个招而已。不过,我却听到一些词,‘抚长剑兮玉珥,璆锵鸣兮琳琅。’。”   通天道:“所以蚩尤冒着被发现的危险也要在三皇观里养伤,为的就是人间的信仰?”   他想起女娲造人成圣时的祥云瑞霭昊光万丈,想起那个新生的种族在圣人面前匍匐着,带着对母亲的濡慕,看着飞去三十三重天的女娲,喊她圣母娘娘。   人族很脆弱啊。   可是强大的妖族曾经遍布洪荒也迷惘,强健的巫族曾经称霸大地也彷徨。   可是人族从来不曾灭亡。   人族那么弱小,生命那么短暂,他们的一生不过是通天一个睁眼眨眼闭关的时间,可他们在洪荒大地上繁衍生息。   通天忽然想起,他们一族,只有三个人。   可是还是到了现在了呢。   通天忽然想,总要有个人先退步的。   元始与通天之间,通天选择了退一步。   树下的道人忽然笑开,想起当年昆仑山的时候,下山闭关论道法宝,他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过着,也这么过来了。元始偶尔训斥地过了,不许通天下山去,通天会高高地抬着下颌,连应也不应一声。   后来两人拂袖双双离开。   后来再一次见面,通天弯着眼睛上去扯扯元始的袖子叫一声哥哥。   元始嫌弃地看他一眼,却从来没有把袖子拿出来,说:“走,我带你下山历练。”   “愿力不多”通天忽然道,“这是甚么缘故?”   “只有帝王才能祭祀,故而凋零得很。”多宝道,“让陆压去东胜神州显几回神迹,就会鼎盛的,私祭也好,旁的也罢。总要有东西抵消了业力的。”   多宝道:“东皇的元神怕是还在招妖幡里温养,想来还要寻女娲圣人了。”   通天脚步一顿,心念一动,道:   “不”   “她已经下了三十三重天。” 作者有话要说:  要期中考试啦!!拼死一更求人品!!   ☆、汝儿已长成   通天感受到女娲已下界,便下了灵山,去了不周山脚下。   不周山早就被共工撞塌,那个时候女娲早就已经成圣,在三十三重天无悲无喜地活着。   她下界,可悲地找不到曾经自己踏足过眷恋过的土地,她曾经的洞府,曾经的家。   可她还是执着地来了这里。   不是女娲多眷恋这块故土,而是因为伏羲在那里。   伏羲在的地方,才是她女娲的家。   伏羲琴响在不周山,在千百年之后。无数人去了又来,三清在这里与他论道,二皇在这里与他谈笑,无数妖族怀着仰慕的神情看他,喊他:伏羲神。   但他牵挂的,只有这么一个妹妹。   女娲的容貌千年未变,眉目顾盼之间是冷山凝玉聚成的光辉,而见到伏羲的时候,她脸上的表情霎时间就生动起来。   她唤:“哥哥。”   伏羲站起身来,向她走近,却再也叫不出一声妹妹来。   你身为圣人,是大道的圣人,你我再有牵连,会连累你的,女娲。   同样的事面前,伏羲早就看透。可如今同样看透,他们也选择了不同的做法。伏羲选择退避,通天选择质疑。   天,你要与我为难。   那就为难罢。   “女娲。”通天出现刚好化解了这一个尴尬,“师尊如何让你下了三十三重天?”   女娲道:“哥哥自火云洞出,我心中开心得很,特地求了道祖前来看望。又因近年间,天地阴阳交泰之气渐渐紊乱,故而下界来看。”   通天显然不认为道祖会为了让女娲来看哥哥而特地放女娲下来,于是问道:“阴阳交泰之气?”   “西行人有一难叫个女儿国的,你知道么?”伏羲道,“想来是这类,我说的可是?”   女娲对伏羲笑得好若春花:“哥哥说得对。”   通天开个玩笑道:“我还以为是男|女之事紊乱了呢。”   女娲讶异地看他一眼:“旁人说这话我倒不怪异,师兄说这话却好没道理。师兄若说妖族、巫族、人族有男女阴阳也就罢了。师兄说这话就是将男定为阳,女定为阴,男|女之事才是阴阳交泰和合。却不知师兄你这至清之气,本就不分男女,如何自处?”   ……   说得好有道理。   天地之间本有阴阳二气生成,阴阳相辅而成,若这么论,至清不就得找至浊…   通天忽然想起后土和元始说的如出一辙的话,“披毛戴角,湿生卵化之辈,怎么配得上”。   难不成天地阴阳真的是天定的?   通天的脑补功力也是蛮惊人的,当下就道:“那后土与…”与我兄长莫不是天定?   女娲掌管红绣球,隐隐约约看见三清中其二有浅浅的线连着,只是线的意味不明,她也不敢妄言他两位师兄的事儿,于是道:“师兄想得远呢,师兄不是不喜欢女孩儿吗?”   通天决定不和女娲胡扯,直接道:“招妖幡里,可有太一元神?”   “有,正温养。”女娲道,“陆压可好?”   “想来,是好的。”通天忽然望向高高挂着的太阳星,想通过太阳星看太阴星,看那个化身为吴刚伐桂的人还在不在重复这个动作。   太阴星里除了一座广寒宫,广寒宫内孤傲清高的常羲外,什么也没有。   “天地灵气大不如前,你欲如何?”通天问。   女娲答:“徐徐图之。”她不说招妖幡的事,通天也不问。   他都不信任女娲,又如何让女娲信任他。   通天又讲了两句,转身去了东胜神州,陆压现所在的地方。   不周山曾经的山脚下,伏羲道:“你欲何为?”   女娲像惊喜一样转过头,弯着眼睛笑得和孩子一般:“我能何为?我如今归隐,不好大动作,还要顾及昊天以及道门的感受,立下新天条,说他在一块五彩石中,五彩石我便一抛抛向大大洪荒,让他们有机缘的拿了就好。”   女娲仰起头:“哥哥,好不好?”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孩子,带着期待的笑,想得到一句许可。   伏羲摸摸她的头,良久,道:“你说的,自然是好的。”   以后,你想做的,我陪你去做,你那些梦,我陪你去疯。   乱吗,再乱一些吧。伏羲不无坏意地想。   -   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玉如瑳。   陆压难得下了他那个鸟巢,三尺青峰卷起了多少竹林里呼啸的风声。   他挥剑的风格和太一很像,招招凌厉,不给自己留余地,也不给别人留余地,像极了太一这个人,也像极了如今的陆压。   忽而一竹篾横来意决浮云,陆压收了剑,俯身道:“见过圣人。”   “剑术精进。”通天笑道,“睿矣。”   陆压道:“圣人驾临,何事?”   通天道:“我近来听了一首诗,觉得不错。”   “何诗?”陆压问。   通天缓缓地念,竹林里清风和煦,将他的声音逸在风里:   “吉日兮辰良,穆将愉兮上皇。 抚长剑兮玉珥,璆锵鸣兮琳琅。 瑶席兮玉瑱,盍将把兮琼芳。   蕙肴蒸兮兰藉,奠桂酒兮椒浆。 扬枹兮拊鼓,疏缓节兮安歌,陈竽瑟兮浩倡。 灵偃蹇兮姣服,芳菲菲兮满堂。 五音纷兮繁会,君欣欣兮乐康。”   “从前楚地有个人,唤‘芈原’,他的诗极好,这是他的《九歌》,东皇篇。”陆压道。   通天道:“想他吗?”他问的是帝俊太一,陆压将腰间的葫芦解下,饮了一口,道:“圣人,喝酒吗?”   “印象里头,圣人好像未曾醉酒过。”   通天道:“是未曾。”   “元始圣人管得很严吧。”陆压唇畔是不明的笑,“我爹爹和我说,不曾见过管弟弟管那么严厉的兄长…也不曾见过,那么听哥哥话的弟弟。”   通天苦笑:“是么?你哪个爹爹?”   陆压拿着葫芦一口一口地喝:“大爹爹。”   哦,帝俊啊。   “太一还不够听话么?”通天道,“那首诗,你觉得如何?”   “啊,我爹爹当然是再不能多得的好。”陆压道,“从前,有人祭祀他,我降了风雨下来,从此就有人说,太一是只有帝王才能祭祀的。”   “我只是不想有人烦他而已,爹爹挺傻的。”陆压正色道,“我都分不清他聪明还是傻,明明……”   明明那么喜欢,明明可以说出口,为什么还要等到临死也不敢言明。   算了…我也是这样的,一定是他们俩传给我的。陆压自嘲地想。   “你替他做就行。”通天道,“人族当兴,祖巫借三皇滋事,得愿力,也提醒了我。你父——归来不远矣。”   陆压难得笑得真心:“但愿。”   通天离去,竹林里复又只有陆压一人。   陆压举着葫芦道:“圣人,喝酒不?”回答他的只有风吹过的声音。   这个圣人啊,步履匆匆的。陆压将一壶酒倒在地上,看他们浸在尘土里。   “哥哥们,父皇要回来了。”   “你们,会回来吗?”   陆压的红衣是不可化解的凄怆,夕阳映在他身上,那曾经他负过的日给予他无限的悲凉。   通天隐在云端,看陆压笑中带泪,喜中带苦的神色。   “太一,汝儿已长成。” 作者有话要说:  期中考了还更新我也是蛮拼的…求祝福考前十QAQ   ☆、三藐三菩提   三十三重天。   道祖鸿钧坐在蒲团上,门外两位尊贵的圣人候在那里已经三天。   紫霄宫除了道祖鸿钧已经没有别人,准提接引一不敢在道祖未曾许可之下下了三十三重天将昊天与瑶池提上来上岗,二不敢像通天教主一样径自打开门去蒲团上坐着和他师尊大眼瞪小眼。   于是只能在那里候着。   准提已经很多年没有在一个地方傻傻地站着,毫无目的的,他焦急地在原地转了两个圈。   接引看他这副模样,心一横,拉着准提跪下,道:“不肖弟子前来拜见师尊。”   当他的膝盖触碰到紫霄宫前的石阶,石阶的冷硬仿佛让他二人瞬间清醒,大门应声而开,“吱呀”一声,在通天临凡之后,紫霄宫的门开的十分平凡。   就像下界的局势一样,风云变幻,连最后的粉饰太平也做不到了。   鸿钧的声音仿佛来自很远的地方,却有近在耳畔:“进来罢。”   道祖的姿势仿佛从来就没有变过,静静地坐在蒲团上,接引先行了一个大礼,重复了一边刚才的话:“不肖弟子接引、准提,前来叩见师尊。”   鸿钧睁开了眼,语调里依旧不带一丝起伏:“尔等已非我弟子。”   “当年师尊教化洪荒,我等幸有师尊教诲才有如今,万请师尊垂怜我等。”接引道。   “哦。”鸿钧应的淡然,“垂怜?”   准提心道他师兄接口太快,暴露了他们此行的真相,殊不知鸿钧早就对他们的想法了然于胸。   “近日,三清师兄,女娲师姐…弟子遍寻三十三重天而不得…”准提斟酌着开口。   鸿钧以一种极为自然的口气说:“他们下界了。”语气里似乎还带着一丝笑音,仿佛真的将准提和接引当做弟子般看待。   接引却心惊连连。   不该的,不该问的。   鸿钧从来没有用这种口气和他们两个这样讲过话,从来都是一板一眼不带任何起伏的平稳,只有对待三清,或者更准确的说是通天,会带着一丝笑意,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   这种眼神,这种口气,就好想自己的图谋被他发现了异样。   不可能的…接引这样安慰自己。   “弟子敢问…”准提没有发现不对,他相当焦急,焦急得没有一丝耐性。   鸿钧今天似乎心情特别好,很快地回答了他:“三清代我教化众生,女娲代我调和阴阳。”言下之意,你们代替我做什么?   准提自诩如何全能也抵不过女娲调和阴阳的本事,只好从三清那块入手,他下跪叩首道:“恐三清师兄力有不逮…”   “他们很好。”鸿钧道。   接引忽然明白了,一念之间,他毅然叩首:“愿替师尊,普度众生。”   准提很诧异地看着他。元始天尊的弟子为地藏王菩萨,发下“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宏愿,既不帮着多宝恶心弥勒,也不指着多宝的鼻子骂。   平平静静的就像他这个人一样,十二仙各有风采,他是那最容易让人忘却的一个。   他这个宏愿发下,是不想回佛教了。所有人都不能理解他,不能理解为什么他背叛师门,还留着那些最后的操守,不肯放手一搏。   而接引这样,是打算不回来了…他想要回来,鸿钧也不让他回来。   三十三重天,他们两个走了,又只剩下鸿钧一个人。   这高高在上的道祖,是不是天性喜爱孤独?   不回三十三重天,就不回吧…下界好,有弟子,有众生,有对他们顶礼膜拜的众生。   人类创造出来的时候鸿钧已经归隐不出,除了巫妖大战的时候他挥一挥袖子结束了这让哀鸿遍野的量劫就隐入云端,在封神之战后将那不可一世的教主带回了紫霄宫以外。   世人,有奉三清、女娲、准提、接引以至于如来、昊天更尊于鸿钧者。   鸿钧的名字,在洪荒是不可眺望的光芒,而在如今,已经蒙了暗尘。   鸿钧想,他,和罗睺,已经不属于这里了。   洪荒,从来就没有彻底承认过他们两个来自于混沌的人吧。   鸿钧孤独了万万年,也不怕…再孤独万万年。   鸿钧看他的模样,只道:“准提,你可愿?”   准提不愿也得愿,他下叩,叩谢道祖的恩泽,这不是惩罚的惩罚,不是奖励的奖励。   “去罢。”道祖重新合上了眼。   准提和接引知道道祖已经要开始赶人了,便谢了恩泽下去。   他们心念一动,便可下凡尘。   准提最后看了三十三重天一眼,广袤的天与广袤的地,天和地没有区别,宛如盘古未生前。只有零零散散的几座宫殿,他慧眼观看,紫霄宫的牌匾历经千百年而不染尘埃,道祖在他走后睁开了眼。   而上清天内,诛仙四剑仍在。   通天下界的时候,居然没有把他带走吗?   真是仓皇自负。   诛仙四剑周围却泛着艳艳金光,比通天持着他时还艳一些,准提通过那金光看那法力的来源。   罗睺仿佛也看见了他一般,若深渊的瞳朝他看来……   登时清醒的他鞋履触到了灵山的地面,多宝自莲台而下,后面跟着慈航等人,弥勒与药师像遇见了亲人一般大喊一声:“师尊!”   接引心里咯噔一下,向准提看去。   他看到了准提眼里同样的疑惑。   你见过道门普度众生吗…?笑话。   准提不以为然,看向这片土地。而这片土地如今的实权者多宝广袖袍服,身侧金光晃眼得很。   “恭迎圣人归来。”   曾经的,跟在通天身边的多宝对他笑得和煦,他说   “圣人临凡,未曾远迎,失礼,失礼。”   准提的心里有点空。   这曾是我的洞府,曾是我的地盘,说得温馨些,这是我的家。   而现在另一个人和他说“未曾远迎”,就像个主人一样。   而他只能保住面上的平稳,说:“无怪,无怪。”   可笑,可悲。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数学和科学砸掉了╮(╯▽╰)╭ 没办法文科狗嘛QAQ 以后周六要去补课了,不要想我,么么哒…… 但是我不会弃坑的QAQ爱你们 题目和文章没有很大关系,我只是觉得这个名字挺适合准提的…虽然也不是很适合。。 看了一篇文章,瑞者的《九华仙宗》,觉得里面的云舒真是我的新男神,好像围绕他为原型写一篇文章啊QAQ   ☆、六圣聚九重   至此,天地间存在的七个圣人,六个下了三十三重天。   灵山似乎很特意地将这件事情闹大,“安天”的风波还未曾过去,西行人还尚且被通天当年的记名弟子困在琵琶洞中,佛家的事儿倒是一出比一出的大。   “又要三月三了罢?”通天忽然提了一句。   元始显然没有记得三月三是什么日子,想了想,道:“是。”   “瑶池又要生日了啊。”通天毫无来由地关心起瑶池来,惹得元始很奇怪地看他一眼:“我倒不曾觉得你和猴子似的缺桃子吃。”   通天道:“是缺了,我料想那两位也缺了。”   他抬眼正视元始的眼,看到元始的眼里映出他的样子来,笑道:“上回灵山的那帮,不是未曾吃成么?”   “你算计这些作什么?”元始道,“灵山的那帮,不就是你从前的那帮,万变不离其宗,你总是这般想的。”   “我?我那般想的?”通天反问。   元始想了想,道:“罢了。如今我也不晓得你是那般想的。”   通天道:“我自己都想不清我是那般想的,三千红尘客,他们也不知了断了红尘不曾。”   “你倒是牵挂他们。”元始道,“没了蟠桃,也不是不能延寿,再者;蟠桃也不能延寿至永恒,你也该放手了。”   通天曾被逼着放手,放弃他对他弟子的庇护,后来三千红尘客,不诵黄庭经。   “我?放手?”通天重复了几遍,复又叹了口气,“是该放手。”   元始极少见通天这幅模样,道:“你又何必如此操心,自有他们的福气便是了。总不会教他们殒命的。”   通天虽很奇怪地看元始如此地安慰他,但不妨碍他趁着杆子往上爬:“啊,那桃子还是要吃的。”   元始:“……”   老子:“……”你们两个真的看见我了吗?   -   三月三还是到了的,瑶池的盛会终究还是要开的,区别只在于去的人。   封神以来,再无此盛况,六个圣人聚于九重天,于南天门外。   就是不进去,堵路。   当年也是蟠桃盛会,六个圣人赏脸来的时候,通天身后跟着的跳着的跑着的飞着的极多,甚至通天怀里还抱了一只——不过在元始圣人来了之后就给放下去了。   而如今他身后伶仃得很,三清携手而来,竟是一个弟子也不曾带。   而准提与接引不约而同地,将所有有修为的,品貌俱佳的弟子都带了来。   品貌俱佳,清一色的少年模样,眉清目秀的…光头。   通天嘴角抽一抽,不知道的还以为准提有什么特殊癖好。   当年的三千红尘客,多宝照顾得很好,一个也不曾陨命,但,总有长得不大尽如人意的,准提与接引也就不曾带了来。   佛家的以接引准提为首,多宝与燃灯,药师琉璃与弥勒在后,慈航稍稍快于弥勒,与药师齐平。   “三清师兄,女娲师姐,好久不见。”准提深吸一口气,拱了拱手。   女娲点亮嘴炮技能:“哪个是你师姐?”   女娲着实看着年轻的很,也着实看着像准提装嫩占女娲口头便宜。   “实不相瞒,道祖垂怜我等,复将我兄弟收入门墙。过去种种如烟云,不可计。”接引道,“此次下界,是为三清师兄分忧而来。”   通天睨他一眼:“无忧让你分,回罢。莫不成,你是来普度众生的?”   真是道祖的好徒弟啊……恶心人的方法都一样。   准提脸色一青,直接上了最恶心的一招:“灵山后继有如来,师兄,你该问他。”   通天问:“知否?”   多宝眼观鼻鼻观心:“不知。”   准提发现,通天往往是最容易让他生气的那个。   他于是换了一个对象:“哦…不知伏羲天皇尚安否?”   女娲冷笑,挽着伏羲的手,道:“叫师姐夫。”   “修道中人应清心寡欲,女娲师姐,那明明是天皇伏羲,与您哥哥伏羲大圣不同……”准提想要扣帽子。   女娲抬眼看他:“那又如何。”   “师姐请看三清师兄,清心寡欲。”准提想要内部攻破,如同封神那样引起他们内讧。   女娲想起那日在红绣球上看到的隐隐红线,看了元始与通天一眼。   “圣人光临,昊天不胜荣幸。”昊天实在被南天门堵得心烦,瞧不过他们耍嘴炮。   “师弟。”老子竟然发话。   昊天受宠若惊,俯身道:“大师兄。”又对元始、通天、女娲见礼。   后来对着准提和接引凝视片刻,道:“见过圣人,还请入席。”   他们入席,南天门自然安生了许多,各方人也各自入席。   瑶池内的筵席自然是极好的,通天看了看人,竟是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很多年前,很多很多年前,妖族天庭的太子生辰,他是主角。陆压安稳地坐在那里,冲着通天笑,   当年的很多人都陨落了,而他们几个人,几乎是不老不死,不生不灭的。   于是六个圣人,并昊天、伏羲、瑶池等,兼多宝、镇元子几人坐到了一起。   冥河在幽冥血海,预备动身前往天庭。   在那一桌,本来燃灯要坐上去,通天直接眼神看过去,设了一道禁止,诸人不解其意,于是还空着的两把椅子,弥勒与药师也不敢坐上去。   “这一把,我给冥河。”血海不枯,冥河不死。燃灯便默默地去了另一个地方。   “这两把,我给帝俊和太一。”通天轻轻的语调就好像说“今天吃什么”一样,很是平静。   却语惊四座。   三界,又要生变。   所以说,瑶池你过什么生日呢。   ☆、把酒忆当年   自通天说了那话,准提愣了半晌,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道:“师兄,说什么?”   通天以和缓的声调回答他,每个字都像在他身上割一块肉一样:“这两把椅子,我给太一和帝俊。”   准提呵呵两声掩盖自己的惊讶,只道:“两位妖皇已经陨落许久,通天师兄不愧是长情之人。”   元始开口咳了几声。   通天本来要回过去,也闭了嘴,一时之间筵席上悄然无声,向他看去。本来这一桌就是焦点,元始却不预备接着往后说。   通天的眼睛看了看元始,刚要反驳准提,元始又咳了两声。   ……于是满桌人又看向元始。   元始开了尊口:“瑶池,生辰快乐。”   瑶池王母受宠若惊:“谢过圣人。”   昊天倒抽一口冷气,下意识看向通天。通天弯了弯眸子,笑着对瑶池道:“我前些日子还和哥哥念叨你的桃子。开宴罢。”   通天说开宴,瑶池道:“自然,自然。我这蟠桃树,不过饱口腹之欲,哪有黄中李、人参果等来的助益。”   “我也不需要助益,但满口腹之欲罢了。”通天道,“靠外物修行,终是无缘大道的。万事还是要靠个人心性……”   “上清师兄高见。”准提半冷不热地嘲讽一下,“想来我该与那三千弟子讲讲。”   “不消你讲。”通天淡淡的,“我早已告知他们,只是未曾悟到。”   准提带来的几个修为高深的,又曾是截教门下的弟子早已红了眼眶。诛仙四剑不能镇压气运,通天不计气运只求有教无类,苍生闻道……   师尊,到底是弟子负了你殷殷教诲。   “开宴罢,开宴罢。”瑶池到底受不了这诡异的气氛,起身道。   开宴之后,有歌舞。   陆压捏碎了一个酒杯,绫罗飘起,脂粉游弋,嫦娥用水袖半掩着脸,美人如玉。她的裙袂逶迤至地,长长的像绵绵潋滟的湘江水,她挽着松松的发髻,肤白如玉,宝髻堆云。真是一个美人,月宫仙子。   她身上的衣服的颜色,像凝练了月华,整个人朦朦胧胧的。只是这颜色,太多人穿过。太一穿过,伏羲穿过,通天也穿过。   太一穿出了遗世的寂寞,伏羲穿出了温润的君子风范,而通天则是绝代的风华,至清而隽秀,将平时的光芒内敛,却是更如玉的飘渺。   而偏她多了一丝风尘气息。陆压的脸色有些不好:“嫦羲?”   他对这个小姨没有好感,可论起辈分,她是上古的仙神,是帝俊的妹妹,是唯一剩下的这世间最后的一只雌性的三足金乌。   而如今在昊天的天庭里她将水袖挽起,歌舞助兴。   陆压的眼神暗了暗,这个小姨自上古喜欢对头大巫后羿,与他生死相依,甚至背叛族人。   妖族人都是觉得,族人是高于一切的。   而嫦羲约莫也忘了他也在受邀之列,停了翩跹的舞步,却是一派清高的模样:“我名,望舒。”   陆压手上的劲道几乎要将杯子碾碎了,望舒,“前望舒使先驱兮,后飞廉使奔属”,是屈平所作的《离骚》中的一个杜撰的神明。   可关键是,若将东皇太一摆上神坛,便是承认《楚辞》之中神系的正确性与正统性,那么望舒,作为月神,也是应该被祭奠的。   在人间已有不少祭祀嫦娥的地方,他却还想要望舒这一虚无神明的信仰愿力,陆压闭着眼睛都知道她想要干什么。   月桂不倒,吴刚不出,吴刚不出,嫦娥就在那儿看着她的爱人砍伐着从不倒下的月桂树。   可惜吴刚出来了。   “呵——”陆压自嘲地笑,那双眼睛睨着她,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你,望舒?好,那嫦羲呢?”   她依旧是淡淡的模样,眼神空洞:“嫦羲已死,旧人旧事,殿下,还请将前尘忘了罢。”   她说前尘尽忘,却还口称陆压为“殿下”,陆压被她刺得冷笑连连:“好,好,好,好一个前尘尽忘。你忘却前尘,就是来这蟠桃盛会,做一个舞女?”   太一帝俊死,羲和死,九大金乌死,这世上,真的还存在的金乌,只剩下这两只了。   而嫦羲将三足金乌的原型看得若敝履一般,甚至曾想跳入六道轮回去成为凡人。   陆压怎能不痛心?   “这是如何呢…瑶池师妹生辰,你们将家事回去谈罢。”女娲曾与羲和交好,知道羲和多在乎嫦羲,只好中间劝和。   “家事?”嫦羲脸上有了表情,淡淡的讽,“若无这家,我便可逍遥。这家,偏也累赘,不要也罢!女娲,我还叫你一声名,认你这个姐妹,今日你作见证,从此嫦羲死,望舒为月神,我,为望舒。”   女娲已经贵为圣人,哪里是嫦羲可以攀得上的姐妹亲,被这么一说,她的脸色也不大好。   陆压大怒反而平静了下来,道:“好,天道见证。”   女娲还见证不了。   嫦羲道:“天道见证。”   天道闪出黄光,应允了嫦羲的誓言,脱去金乌原型,她萎靡地半坐在地上,修为不过天仙。   真是好笑,她自己能修行多少年岁,一切都是金乌原型给她的方便,她还犹不知足。   “下去罢,望舒神。”昊天冷冷地开口。   望舒起身,嘴角渗出血来,一滴一滴地凝在她如月华的白衣上,一步一步离开了这殿堂。   一场闹剧。   很快就更加闹了。   通天已经听到猴子的声音了,他高叫着进来,看到这幅场面,又有些讪讪:“嘿嘿…娘娘您又过生日了啊,想我上回……”   众人想起王母之前的生日,发现只要是她的生日,总要闹出些什么来的。   瑶池道:“你这猴子才前些日子乖觉些,怎么,又遇上什么事儿了,来来来,讲讲,我这儿听着。”   “不是来找您的来着……”猴子道,“我是来找如来的,我师傅给个蝎子捉了去,听说您也被蛰过?来求个法门来着。”   通天问:“是凡间哪里的蝎子精,将你也蛰了?”   多宝道:“是个师妹,师尊约莫也忘了罢。”   通天凝神想了一会儿,苦笑道:“约莫罢。”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电脑课都上来更新的小天使 话说我要是在这坑的基础上再开一个坑会被打死吗,脑洞好大根本承受不住 现在的脑洞有仙侠修真清冷强受还有宫廷侯爵皇帝受另外还想开一个鸿钧和通天的坑,或者说是关于洪荒的一个个小故事,类似于我现在的番外那种的文章。 你们说吧我先开哪个…我是不会放弃再开坑这样一个欲望的。。。   ☆、未曾入轮回   通天道:“那你随他去一趟罢。”   “经书东渡的事儿,难为师兄那么关心。”准提不清楚通天打的什么算盘,道,“以后,有师弟就行了。”   通天的表情没有一丝起伏:“你那经书东渡,在我看来还没这猴子重要。”   准提碰了个软钉子,冷哼一声:“也不知这猴子是个什么来历,让师兄如此牵,肠,挂,肚?”   通天斜睨他一眼:“是个什么来历?约莫是上了紫霄宫也不必为了个座位哭闹的罢。”   准提脸色一青,接引正要借口,元始凉飕飕地看了他一眼。通天坐在元始旁边大有当年紫霄宫听道时,有了师尊和哥哥就天不怕地不怕的张扬劲,他将唇勾起冷冷地笑:“准提,当年的事儿,我还未曾与你算过。”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准提想,自己究竟是从哪里以为这个人改了性子,真正的潜心静修起来的?当年的事儿,除了在五庄观打倒人参果树的事儿,还有哪个?   也不算当年,在他漫漫的人生中,这算是一眨眼以前发生的事。   不过他理解错了。   通天嘴角噙着笑,仿佛心情很好一样。   准提道:“师兄说的什么,师弟竟是不曾明白。您若与师弟不睦,师尊自然不高兴,若心中有结,那就解了罢。”   他看准通天不能拿他怎样,两个圣人打起来,这破损的洪荒还要不要?   猴子在那儿傻不愣登地看戏,眯着眼睛道了句:“我仿佛认得你。”   通天道:“你那师傅须菩提,是他的善尸。”这一句话,就已经明了。   “不…我师父,是不是和他也有关系?”悟空问。   陆压的眼神暗了暗,道:“你师傅不知几世前,曾是他的小徒弟。”   “乌巢禅师?”悟空道,“谢过禅师的《多心经》了。”   “不必,是你师傅自己有缘。”陆压道,“也就是那一世,尊师救我一命,我予他《心经》,还因果就是了。”   悟空道:“难怪他近些日子变得奇怪极了,恍似不认得我一般。”   “不认得?”陆压猛然抬眼,眼底波澜万丈,“如何不认得法?”   悟空有些被他吓到:“谢禅师关心了,约莫是前些日子被女儿国国王搞坏了脑子罢,红粉佳人什么的,嘿嘿……”   “女儿国?”出声的是女娲,她冲猴子招招手,“来,你近前来。”   女娲是圣人之中,最易让人亲近的那一个,也是最淡薄的那一个,她没有教派,没有道统,但人族圣母这个位子,却是让谁也不敢动她。   “你…”女娲迟疑了一会儿,“可是我补天留下的那块石头么?”   “当年你补天的时候,约莫是有一两块剩下的,化入了山河之中,不觅踪迹,如今还能见得你,是缘分使然罢。”伏羲道。   “我瞧瞧这猴子机缘好得很。”准提道,“我西方教,难得有这样的人才。”   悟空道:“西方教,什么玩意儿?”   通天扑哧一下笑出声来,道:“我想准提师弟你是误会了罢,哪个是你西方教的人才。”   准提道:“那,总也不是截教的罢。”   通天眼神一凝,元始道:“准提师弟。”   “你是要回三十三重天在师尊眼皮子底下打一场,还是在九重天上打一场?”   准提道:“元始师兄说笑了,这人世间,哪里还禁得起你我的折腾,还请师兄不要妄动干戈。”   元始呵呵冷笑:“这不是干戈,师兄赐教与你,你不谢恩也就罢了,不甘不愿,是什么样子?”   准提站起来,道:“那就请通天师兄的诛仙四剑教一教罢!”   通天斜睨他一眼,连指尖都不曾抬碎了他身下的椅子,悠悠然:“屁股坐不住就别坐着。”那椅子是昆山冷玉制成,乃天下至坚之物,珍贵不提,准圣巅峰起码要抬指,而通天连指也未曾抬。   通天的实力是如何恢复的?   准提暗暗心惊。   连元始也看了他一眼。   通天抬起眼的时候看到的是他哥哥有些疑惑掺着关切的眼神。   “诛仙四剑我未曾带着。”他道,“赐教与你,用得着诛仙四剑么?我但只好奇,准提”   “谁给你的自信,让你去挑战先天至宝。”通天笑,“不知你西方镇压气运的九品金莲还好不好?”   好个屁……   蚊道人,幽冥血海,冥河……   “通天师兄可真是故友遍天下。”准提一时间昏了头,以为蚊道人是冥河的部下,而冥河就是听了通天的话来,吃了那个金莲。   笑话,要是真的是冥河的部下,会听通天的话,还会咬龟灵么?   也不想想。   “故友。”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冥河刚到,通天率先打了个招呼。   冥河一身玄衣,大喇喇地坐在位子上,他道:“不过准提你这话说的倒也不错,哪个和你似的一句‘道友,此物与我有缘’,不知抢了多少东西。”   他冷冷地嘲讽:“倒我说通天,只见他给别人东西过,也不曾见过他问别人要什么东西。”   通天弯着眼眸应承了这句话。   接引开口讽刺:“那诛仙剑阵何解?”   通天道:“师尊和哥哥,自然不是外人啊。”他这话说的坦然,又令人无法反驳。   “师兄真是好口才。”他呵呵冷笑。   通天道:“事实而已。”   “师兄弟之间,还是不要有隔阂的好,通天师兄说呢?”准提道。   通天站起,极为自然地与元始道:“哥哥,我去下界看看?”   元始“嗯”了一声,又对准提道:“我怎么不知道,亲传弟子和记名弟子,还有情谊好讲?”   他这话说绝,准提本也没有位子坐,带着接引而去,末了还提一句:“如来,西出函谷,你就是西方的人了。”   “佛教与你西方教有半分关系不曾?”通天与多宝说了句跟上,径自与猴子下界去。   -   红粉佳人,转瞬枯骨,三藏念经之声不绝。   倏忽之间,那蝎子精不再缠着他,而是迎出洞口去,朝云端之上三拜:“见过师尊。”而猴子被通天遣去救师父。   通天下了云端,扶她起来,却凝了一瞬,眯了眼睛,道:“龟灵?”   龟灵美目含泪:“师尊,徒儿不孝。”   “你如今……”通天问她。   “师尊,那日西方蚊道人将我躯壳摄去,我唯有入了六道轮回。地府平心与我教不睦,将我投入畜生道,我存了稍许灵智,如今忆起前世…师尊!您下界也不与弟子说一声,弟子好大吃惊!”她流下两行清泪。   “怪不得呢,你大师兄与我说起,我竟不记得有这么个弟子。”通天拂去她鬓边垂下的发丝,“乖,莫哭了,不曾有事呢。”   她仍抽泣着,通天笑骂道:“你还哭,我却要问你,哪个蛰了你大师兄?”   龟灵面露羞惭之色:“当年以为大师兄叛教而出,前去灵山,冲撞了师兄。”她福一福身:“师兄莫怪。”   多宝道:“无碍。”   “我怎么不知他们这般排挤你。”通天道,“我看着,敬赵公明甚于你者多。”   “公明是个好苗子。”多宝也不避讳,“我叛教而出,总要有些避讳的,他们猜疑于我,也是应该。”   “不过,你今日命该有杀劫。”多宝道,“还是弃了这壳子,师兄再给你锻造一个罢。”   “不知道碧游宫还存着莲花不曾。”龟灵笑笑,“师兄那个前弟子,如今还在我洞里。”   通天道:“为老不尊。不过,莲花这一物事,碧游宫没有,玉虚宫总有的,玉虚宫没有,八景宫总有的,八景宫没有,紫霄宫总有的。紫霄宫再没有,我就用西方的九品金莲为你重塑。”   多宝摇摇头,“我如今也看不透这弟子…应该说,我看不懂金蝉子。”   猴子牵了金蝉子出来,金蝉子下拜,多宝道:“金蝉子。”   “我怕今后,便受不起你这拜了。”   他话说的没来由,通天却仿佛心有所感似的,盯着金蝉子瞧。   金蝉子眉宇清明,他却恍惚想起了甚么。   如果唐玄奘可以有金蝉子的记忆,那么佛的二弟子怎么会没有他前世,作为准提小弟子的记忆呢?   还是说,准提的那个小弟子,从来就不曾入过轮回? 作者有话要说:  龟灵=蝎子精完全是一时脑洞,开始觉得蝎子精还算挺能的,如果只是个记名弟子有点不对,然后套着套着就这样了。 真正的石头是宝哥哥。   ☆、何事惹欺瞒   通天走的时候带了个猴子,回来的时候身边多了个妙龄女子。   那女子一举一动皆如九天仙子一般,只是身上还散着妖气。奏乐的仙女因她的到来皱了眉头,想起这位教主最是喜欢收什么妖物为徒的。   乐声一停,龟灵轻飘飘地向那个仙女看去。   那女子见众人看他本就有些尴尬,一时指尖抚上琴弦。   却听得一声断,琴弦断,虽这仙乐靡靡,本就没几人听着,但忽然一声,也极坏兴致。   通天压根没有理会她,快走几步到元始身边坐下,道:“哥哥的玉虚宫后头,还有菡萏么?”   元始道:“你若要现种,过个几百年,也有了。我许久未曾照看,不知还活着么。”   “那哥哥随我去看看罢。”通天道,“哪吒的那副法身样子极好,太乙呢,教他炼一副给他龟灵师妹如何?”   “龟灵?”元始想了想这个名字,又看了看面前的蝎子精,很自然的来了句:“怎么小了那么多。”   通天歪着头:“按哥哥的意思,是要她原型成了大象的才可显示她变得魁梧了么?”   元始斜睨一眼他坐姿,通天慢慢地把头正回去,正襟危坐。   “我是指年纪,我还道她已经殒身。”元始看他坐好,慢条斯理地道,“我却不知太乙的炼器精妙绝伦。”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先想一下和谁比你再来嫌弃你弟子好么。   “比起哥哥总是不如的。”通天道,“不过——哪吒的样子,我是喜欢得紧的。”   哦,通天教主喜欢小孩儿啊——   元始看他一眼道:“我也挺羡慕他哥哥的。”   通天读出了元始话中的话的意思,道:“自然自然,只可恨父神不多一缕清气,慢慢化形地做个团子逗我们乐才好呢。”   元始摇摇头道:“这样挺好的。”   通天被他弄得一头雾水:“哪样挺好的?”   元始道:“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嗯,挺好的。   “哥哥随我去摘莲花罢。”通天起来道,“日久不归,我都快忘了路。”   元始随着他起身,道:“路还是那条,上山的路和下山的路,你最爱走的那条。”   “我最爱走的哪条?”   元始想了想,还是决定给他丢丢面子:“你年少时最爱在我与兄长闭关时偷溜下去的那条。”   通天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元始果然接下去道:“你头一次炼出来的房舍,也还在,你若愿意,可住进去。”   通天木着脸摇摇头:“算了,谢盛情。”   什么是小黑屋?不仅要符合深层含义,还要符合表面字义。   那是真真正正的黑啊。   通天表示,一定是炼器技能点全部加在了元始的身上。   “兄长。”元始对老子道,“我等先行。”   “嗯。”老子道。   -   昆仑山。   元始不带他走大门,而是绕着那条蜿蜒的小路而上。   “这棵桃树怎么还没枯死?”通天指了指那个地方,驻足问道。   元始看了一眼:“成精了罢。”   通天道:“我瞧着像新的,哥哥哪日兴起新栽的,怕自己如今也忘了罢。”   “不过我记得这里,我第一次遇到罗睺,就是在这儿。”   元始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道:“你第一次化成少年的形态也是在这里,第一次炼丹炸炉也是在这里,第一次炼器炼得黑漆漆也是在这里,你在这里的第一次多了,哪有那么多时间去惦念。”   是啊,这么多。   这个地方承载了太多他的回忆。   不过他不知道,元始一直记得这个地方。   那天他挡在通天身前,已是准圣的罗睺笑得肆意。   他敌不过罗睺,也毅然决然地挡在他的弟弟面前,他第一次觉得,即使自己是盘古后裔,比起有些人,还是有所不如的。   力量。   强大。   后来这些元始都有了。   真可惜,曾需要他挡在身前的人也有了。   于是他们形同陌路。   有的时候开头很简单,结尾却纠纠缠缠无疾而终。   他不知道想做什么,还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将新的桃树种下,桃树的寿命只有十余年,在他的人生中不过一瞬之间。   即使要闭关,他也会吩咐童子,去那个地方,种一棵桃树。   明明一点法力就可以凝固住桃树不死,可是他不。   他总要在种下的时候记住,他有保护的人。   然后他将他的强大,他的力量,他的手中的武器,指向了他所要保护的人。   而如今他所要保护的人立在他身侧,穿的袍子缠缠绕绕地绣上了繁复的花纹,他笑道:“哥,我改主意了。”   “嗯?”   “我觉得吧,拿桃花给她重塑身体罢。”   原始斜睨他一眼:“想起一出是一出。”   他呵呵地笑,以极其轻快的步伐走着路。   走着走着,就恍如时光穿越到几百万万年以前,步伐轻盈的少年,眉间萦着清气凝着正气的模样。   通天一步一步地走,到玉虚宫后,叹了一句:“这儿的摆设倒没怎么变。”   “我都不来住,自然不变。”元始道,“纵我住着,也不曾有大变化。”   通天说不清是什么意思,只道:“世上哪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太乙呢?”   “我让广成子去叫了。”   通天虽然不清楚元始何时联络的广成子,但也不去深究,只道:“说起广成子,我就想起因轩辕而放出来的后羿,听说和只兔子跑了?”   “受了几万年的伐桂之苦,恢复了神智以后就离开了。”元始冷笑,“逃到下界去了。那望舒全然以为是种族之别,也愚钝的很。”   “生死有轮回,因果有报应…望舒要脱去三足金乌之身,如何还活着?”通天踱了两步,道,“我这次,觉得有些不对。”   “嗯?”   通天道:“我总觉得,金蝉子没死。”   元始抬起眼来:“你的意思?”   “准提此次下界,是师尊准许的。”通天道,“又收了他们两个入门墙,必有事。但我偏不信,是因为替我们分忧而来。”   “师尊想把这水搅得混一些。”元始道。   “你说,金蝉子如果把他的金蝉原型送去轮回,真灵神魂去做别的事,骗得过平心吗?”通天蹙眉。   元始抬手,替通天抚平他眉间的凸起,复道:“骗不过。”   “巫族和西方…”通天像是想明白了什么,“取经人…经书东渡。”   “如果唐玄奘不是金蝉子,那金蝉子,去了什么地方?”   元始想了一下,道:“准提的那个金蝉子,我猜,已经去了另一个地方…而多宝的二弟子,则将金蝉躯壳送去轮回,而平心出于某种利益答应了他,以及,这金蝉子,真灵神魂,现如今都在唐玄奘身上。”   “故而那猴子说,他师父变了。”   “你等着罢,那猴子怕又要被赶出来。”元始道,“金蝉子,似乎特别恐惧那只猴子…恐惧被拆穿。”   没有什么好拆穿的,唐玄奘是金蝉子这个秘密已经是公开的,众人皆知。   那么,他们想隐瞒什么?   隐瞒那个准提的小弟子的行踪吗?   通天方要开口,门外传来广成子的音色:“禀师尊,禀小师叔,广成子,太乙于门外候。”   听到小师叔这个称呼,通天愣了一下,然后面色如常。   “进来罢。”   声音落下,古朴的大门吱呀地打开,广成子后面跟着太乙。 作者有话要说:  新坑《三千世界鸦杀尽》cp鸿钧主角仍旧通天 偶尔撒点土 主更这篇 半夜睡不着我来勤奋一下   ☆、愿君多采撷   “说起来,我在紫霄宫也看了不少日子的莲花。”通天拉着元始往后殿的池子中去,晾着广成子与太乙二人。   “没事看莲花作甚。”元始道。   通天弯着眼睛笑:“我们的机缘,‘红花白藕青莲叶,扁拐如意青萍剑’啊。”   他拉着元始的袖子。   将三十三重天上的圣人,拉入了凡尘。   灵池中开满了正盛的莲花,通天道:“哥哥挑两朵,我放到碧游宫的池子里养着罢。”   “好。”元始道。   一池正盛的芙蕖,通天踏着云光,走到池子中央,将一朵开得明媚的撷下,拿出九转金丹放于莲心,将花递给元始。   元始捧着花与通天出去。   太乙表示,他最近下凡看的戏本有些多,这么红艳艳的荷花师尊你也敢抱在怀里,画面蛮美,不敢看。   “你炼制罢,太乙。”通天道,然后又补一句,“是个女的,你莫炼错。”   太乙道:“师叔不说,我还真看不出来。”   通天挑眉,道:“哦,广成子。”   广成子难得被通天叫一回,抬头道:“弟子在。”   “龟灵前头聚众打你,你这回将她那躯壳打死罢。”通天道,“也替她还了因果。”   虽然广成子觉得有哪里不对,还是道:“是。”就持着番天印,告退出门,径自去寻了龟灵。   -   蟠桃会还未曾散,而广成子一脸严肃地闯入,叫龟灵:“龟灵道友,还请出宴。”   龟灵很讶异地抬头:“你不是来找我师兄的吗?”她将身子侧一侧,以为自己挡住了隔桌的多宝。   多宝抬起眼:“不,他是来找你的。”   广成子严肃地点头:“对,我是来找你的,谁有空找只老鼠。”   多宝开始估计如果和番天印硬碰硬,以他如今的修为能不能做到把广成子打到后土那儿去。   龟灵拍案而起,多年的山大王生涯使她闻此言柳眉倒竖:“那广成子!”   “先前在碧游宫你辱我师尊被我一众师弟师妹逼迫得还不够狼狈么!”她一岔腰,“合该我命理有杀劫,走,出了南天门,老娘与你了因果!”   多宝觉得自己还是很斯文的。   “大师兄,走,龟灵今日与他清算,还请您做个见证。”龟灵起身离座,大步昂首。   却不知哪个多事的道:“大师兄?一个蝎子精和如来佛攀亲戚,可笑……”   又有上古的神仙自作聪明:“你不知晓,这如来佛前世与这蝎子精前世,一个是多宝道人;一个是龟灵圣母,乃是嫡亲的师兄妹,这师父,就是刚刚走的通天圣人。”   “不过封神一战,截教教毁弟子散尽,只是不知这蝎子精认如来佛做师兄,是个什么看法。”   “我但晓得我师尊开了截教依旧是师祖的好徒弟,另开山辟道统,哪个与你说了是叛出?”龟灵眼睛横过去。   准提的脸色有些青,细细掐算天机,佛教乃是与截教气运相连,实在是无西方教半点影子。   糊涂!糊涂!空为他人做了嫁衣裳!如今世人都以为佛教就是西方教,连他也哄骗过去,老子那厮,化胡为佛,哪里来的那么好心平白送那么多大罗金仙大好人才来西方。   广成子依旧一脸严肃:“龟灵,废话作甚,你我速战速决,好就太乙师弟为你锻造之身。”   龟灵估计想起了哪吒的样子,道:“你需给我记得转告你太乙师弟,一则我是个女的,二则我乃是个成人。”   广成子凉飕飕地瞟她一眼:“贫道无可奉告。”   龟灵化光而去,留下一句:“娘的,广成子,老娘在下界琵琶洞等你。”   广成子冷哼一声,对多宝道:“那老鼠,你去做见证么?”   多宝冷着脸回:“你才老鼠,滚开。又想被修理?”   “什么时候轮到你修理我了?”   多宝抬着下巴看他:“把番天印扔了咱俩空手来。”   “呵呵,怕你?”   -   琵琶洞。   广成子只将番天印一扔,龟灵举了叉子弹回去,嘴上毫不客气:“你他妈的以为老娘跟火灵似的好欺负呢?”   提到火灵,广成子看了多宝一眼,多宝道:“臭道士看我干嘛,我徒弟的事儿回头和你清算。”   “你倒是算好了。”广成子细细一咀嚼发现意思不对,“你说谁是臭道士?”   多宝双手合十,身后佛光万丈:“阿弥陀佛。”   “她是‘湿生卵化之辈’我是‘披毛鳞甲之徒’,你说谁是臭道士?”   广成子道:“龟灵,我不欲与你拖延,休要抵挡,错过吉时反而不美。”   龟灵一脸视死如归:“那行,你打吧,老娘来日与你清算。”   广成子将番天印又扔出去,龟灵不曾抵挡,被打在地上吐了半天血:“臭道士你只会扔番天印吗?给老娘个痛快!”   广成子祭起番天印还要打,多宝抽出广成子腰间的剑直接捅向龟灵:“蠢。”   “死老鼠你说谁蠢?”广成子挑眉问。   “臭道士。”多宝摇摇头,“你那番天印再打,她就形神俱灭,真灵不保了。”   “将他真灵收好去玉虚宫,我带着这副壳子去地府找地藏。”   -   广成子应了他的话,将真灵收于法宝之中,带去玉虚宫。   太乙锻炼的功夫有些慢,元始赐了一道气下去,待广成子到时,功成大半。   “壳子呢?”通天问。   广成子道:“那只死老…多宝师兄带去找地藏了。”   他一时顺口,通天看他一眼:“哦,那你这臭道士就让他去了?”   广成子面露羞赧,心道那些话语既被小师叔听去,那自然师尊也听了去。   “我想他约莫是晓得什么了。”通天蹙眉,“他想必见了金蝉子就觉得不对了。”   元始道:“他这是,要试试瞒不瞒得过平心吗。”   通天道:“没有十成的把握,他不会拿师妹的躯壳开玩笑,哪怕只是一个壳子。”   “哪怕只是一个壳子?”元始重复了一遍。   通天眼神坚定:“对,哪怕只是一个壳子。” 作者有话要说:  我说这是兄弟情,你们信吗。   ☆、生死不敢忘   地府在九幽之处,说当年盘古身化万物,肚脐一处化为幽冥血海。有老祖冥河居其中,伴生阿鼻、元屠双剑。他修为臻至准圣,又创阿修罗族,享绵长气运,还有业火红莲这等宝贝,血海不枯,冥河不死,是世上一等一的大能者。   而他如今被困在一阵中。   忽然云雾立散,眼目清明,冥河看清了眼前的人,面色阴郁:“如来。”   他不叫多宝,叫如来,多宝也不气,负手而立,淡淡道:“见过老祖。”   “世尊好大的架子。”冥河呵呵冷笑,世尊一词含着的讽刺显而易见,多宝也笑而受之。   “老祖啊…”多宝带着笑意,冥河碍于他师尊,也不好打过去,只听他道,“老祖的业火红莲,炼化了不曾?”   ……   如同通天的诛仙四剑一样,冥河的业火红莲未曾被炼化,也是无人知晓的。   冥河心中泛起杀机,却又想到多宝已是准圣,实力不明,虽说那阵法仅能困他一时半刻,却也不容小觑。   “你提这个,作什么?”冥河道,“你师尊尚且不知道这事儿。”   多宝道:“我师尊自然不晓得这事儿,纵晓得这事儿又如何…老祖,您怎么就不回我的话呢?”   冥河手上泛着幽幽的紫:“小辈…谁告诉你的?”   多宝指了指天上,冥河抬头看去,道:“你师祖早已合道,欺瞒我是三岁孩童不成?!”   “不。”多宝道,“当然不是师祖告诉我的,是天道。”   “老祖,天道让你,把红莲交出来。”   他抱着手臂嘴角噙笑,鸿钧以身合天道之后,是不是那个原来的鸿钧,世上谁也讲不清楚,他话讲得模棱两可,冥河听得也迷迷糊糊。   “多宝。”冥河道,“如果我不交呢?你这世尊,人说你是世上最尊贵之圣者…有多大的虚,你自己心里清楚。”   多宝道:“我自然清楚,不消老祖指教。”听得冥河叫他多宝,语言多有松动之意“圣人之尊,已不入世,故而下头之人,有此一说。”   他口中提起圣人,自然是将那四个道门圣人晃晃地压在冥河头上,冥河也估计不清是不是他师长叫他来的,只道:“多宝,我与你师尊也是多年故交。”   “那是自然。”多宝道,“老祖之尊,九幽虽大,老祖一人伴阿修罗族足矣。”   冥河原本等他开出价码,听到这个条件,道:“好大的口气。”   当年并无六道轮回,九幽自然只有冥河一个主人。后土身化六道,号为平心,巫妖大战之后,除共工不知所终,其余十位祖巫化身十殿阎罗,在九幽建了地府。   别提有多吵了……   地府的鬼魂叫着喊着,哀哭之声不绝,这倒不算什么。   关键是…走错路啊。   抱着他的腿喊:阎罗大人小的无罪啊求还阳……   别提多糟心了……   抛却这些不言,侧卧之塌,岂容他人鼾睡?平心建地府不曾与冥河说道,冥河也不喜欢这个突然来到的邻居。   “老祖信我否?”多宝道,“天道为证。”   “好。”冥河道,“天道为证…你这身子,可金贵得很,我就不知道,天道会不会让你违约陨落。”   多宝以大法力立下誓言,红光一闪而过   “我多宝与冥河立誓,得应得之物,与应与之物,若有违背,天道罚我神魂散于天地间。”   冥河眼见天边红光呈现,道:“红光…就算你师祖来,也救不了你。”只言罢于虚空中一抓,递与多宝。   红光,代表大道。   “世上无人能救我,唯有自救。”他笑道,“谢过老祖。”   “记得你的事。”   “自然记得。”多宝道,“不敢忘。”   冥河言罢离去,多宝看业火红莲闪着幽幽的光,轻轻呢喃了一句:不敢忘。   -   地府。   他去的不是十殿阎罗之地,而是地藏所在地,拘留孙于地府讲法,身侧常伴谛听。   “师弟。”多宝开口。   惧留孙睁开眼,道:“世尊安好。”   多宝从虚空之中托出龟灵的尸体放于寒玉床上:“师弟送他轮回如何?”   惧留孙睁眼,道:“世尊,六道轮回,出门右转,不谢。”   多宝道:“我若能去求平心,我还来找你作甚?”   惧留孙这才给了个眼神看龟灵,扫了一下之后兀然睁大了眼:“世尊,您这是诓我呢。”   多宝道:“师弟何出此言。”   他的话很平静,没有一丝惊讶,惧留孙心知他在套话,还是道:“这壳子,没有真灵,送个肉身去六道轮回,师兄这是干什么呢。”   他不叫世尊了,叫师兄。   多宝反问:“那金蝉子的躯壳,也只有一个肉身,怎么就入了六道轮回呢?”   惧留孙道:“那是师兄的徒弟,师弟怎么晓得。”   多宝走近,眼睛盯着惧留孙:“那不是我的徒弟。”   “是准提的。”   他口称准提名讳毫不畏惧,惧留孙一时被他吓到,缓了一会儿之后,道:“师兄,何必牵扯小弟入内……”   多宝收回方才那眼神,道:“怎么是师兄牵扯你呢?”   “你自己已经入了陷阱,还不知自己在干什么,荒唐……”   “广成子那臭道士,怎么教你的?”   “偏慈航乖觉,你却想得这般浅显,你但以为一个小弟子能覆灭我的灵山么?荒唐,荒唐,万年修行,你净吃了干饭不成!”   惧留孙原以为准提送金蝉子入轮回,乃是为了让他这弟子成佛,危及多宝统治,故而远离灵山,不问俗事,到底是他一心修行,忘却人间诡计。   多宝道:“我偏不晓得……”   “准提的小弟子金蝉子,肉身和躯壳去了何处?我的二弟子金蝉子的躯壳投生,然真灵却是如今才回到如今唐玄奘身上,你说…为什么呢?”   “师弟…不知”他的声音有点发抖。   多宝忽然加大了声音:“你当然不晓得,你若晓得,我还来这一趟作甚!”   多宝思绪极乱,而身侧谛听已经起来,将龟灵的身子一口吞下去。   不过百余年的蝎子成精,谛听咀两口就连一点渣都不曾剩下。   他咕噜咕噜地在惧留孙身边讲话,惧留孙道:“他说,这样才能成全西游的功德。”   “谛听。”多宝忽然俯下身,“要不要你,告诉我,金蝉子,去了哪里?”   他又咕噜咕噜地讲,惧留孙翻译道:“天机不可泄露。”   多宝笑骂道:“去你娘的天机!”   惧留孙表示,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多宝在广成子以外的人前爆粗,这个涵养极好的大师兄,一等一的尊贵,即使他是阐教,也不可否认,他除了原型,没有丝毫可以诟病的地方。   惊才艳绝,就好像他师尊。   多宝似乎是因着一句粗话心里舒爽了,态度格外和煦些:“我先回玉虚了。”   惧留孙猛听得玉虚二字,“啊”了一声:“玉虚?”   这位师兄,不是一贯碧游的吗……   玉虚和碧游什么时候又亲如一家了?他望着多宝绝尘而去的身影,满怀疑惑地看着谛听。   谛听:“咕噜咕噜咕噜……”   惧留孙道:“你不要胡说,让我师尊听见你觉得他和小师叔不清不楚的,非把你撕了。”   谛听:“咕噜咕噜咕噜……”   惧留孙道:“你还说!快住嘴!嘘……”   谛听很不想告诉惧留孙,除了你,没有任何人能听得懂我讲话。   哪怕是圣人。 作者有话要说:  南方的冬天真冷…给跪了。 上星期小天使去参加比赛了所以没有更文QAQ窝错了!!!!! 抄了一遍金刚经,是你没看错一遍金刚经,虽然是一遍但是抄得小天使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知道大家理解了金蝉子的梗没有,满重要的还。   ☆、谁家少年郎   蝎子精的躯壳到底为了让西游者得功德而粉碎了,通天感应到之后看了一眼太乙正在炼化的莲花:“这要多久?”   元始想了想:“你给慈航的那件衣服用了多久?”   通天回忆起那件衣裳,道:“蛮久的,找材料就费了一阵。”   “嗯?”元始好笑道,“我怎么看不出来那件衣裳有什么特殊的。”   通天状似无辜地叹气:“哎——就是因为我宝贝太多,所以挑一件普通的,着实太难。”   元始道:“是是是。”   通天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仰着头对元始道:“哥哥——”   元始“嗯”一声,侧过身问他:“怎么了?”   “你说如果,”他想了想,“我不下界,会怎么样?”   变数。   命运的轨迹,龟灵将在这一场劫难中命陨,多宝不会救她,阻挡西行的人,阻挡他计划的人,一切人,除去。   而通天不一样,他所有的计划都是为了他。   原来是怎么样的?   西行上路,生与死的交战,许多妖精都会死,包括孙悟空,他也会死。   在死于六耳猕猴的战争中,他太不听话了。   必须除去。   所有拦路的人,统统除去。在没有圣人的下界,如来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没有如果。”元始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比你好得多。”   通天道:“他?”他意识到说的是多宝时,点头道:“他比我懂得取舍得多。”   截教或者说佛教的气运,比起一个师妹,孰轻孰重?既然不晓得分寸,那就,杀。一个猴子,再集天地灵秀又如何?老是要吵要闹,那就,除了。   多宝为了目的,是讲求过程的。但他会选择那个最便捷的路径,他等不得了。他等不得什么呢?   等不得,什么呢……   “我并不是说你不懂取舍。”元始道,“而是你取舍,取了微末的,舍了重要的。”   通天讪笑意图掩饰过去。   元始冷笑:“你如今笑是什么意思?”   通天道:“哥哥以为我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呗……”   “你当年既拿六魂幡、万仙阵来阻我。”元始眼神凝了万年的冰雪,“我倒是忘了,你心大得很了,这种事情,你也敢做!”   通天想说什么,嘴巴动了两下只吐出一个字:“我……”   “你?你什么你?”元始道,“你今天不提这一茬,我倒还忘了。”   “通天教主,你好威风啊。”元始冷嘲道,“你好大的本事。”   “从前是万仙阵你拿气运开玩笑,现在你拿功德开玩笑……”元始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   弟弟老是不听话,好累。   通天道:“哥哥……”   “你身上,还有多少?”元始叹一口气,“开天功德,立教功德,还有这万万年来零零散散地积累,你告诉我,还剩多少?”   通天不答,抬眼看进他兄长的眼里:“元始。”   他第一次叫他的名,元始道:“好,好,好。”   在元始眼里,通天永远是那个会扯着他袖子的少年,眉眼隐在云雾里,撑着下巴,拿手指敲着桌子:“哥哥,怎么办呀……”   “哥哥,你放我下山去玩一玩……”   “哥哥,你看我这个弟子怎么样,心性可好吗?”   “哥哥,这件法器是怎么练的,你教教我?”   “哥哥,为什么又炸炉了…明明我按照上面的炼的!”   而通天如今眼睛看着他,少年隽秀的面容如旧,看进他的眼里去,一字一句   “有些事情,于你不重要,于我,却是重要之至。你认为的轻,于我来讲,其实是重中之重。”   他忽然像没了力气一样,他原本挺直的腰像玉树一般,现在就恍如玉树被摧折一般,软弱得好像一个迷途中的孩童,对着他唯一的光   “哥,哥哥…我真的受不了。”   他抬眼很痛苦的看他:“受不了什么都不可以做的时候,他们把所有血淋淋的事实摆在我眼前。我真的怕了,怕了,怕了我苦苦拉着师尊的衣摆求他让他放我下去看一眼,我真怕了……”   笑傲洪荒的通天教主,像孩子一般拉着他的哥哥毫无形象地讲述这些。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一个朋友看了我的文,除了吐槽玉树一比喻让他想起玉树后那个什么,还问我会精分吗 我想说,我因为脑洞不够大的原因,很多地方设定是一样的,你们不搞混就行。。虽然搞着搞着我自己就混了。。。   ☆、命里终有时   原始轻轻地拍着他的背,老子打开玉虚宫的门进来,见到此情此景,甚是觉得自己来错了地方。   “长兄。”原始颔首。   “兄长。”通天神情甚是窘迫。   白衣的老子罕见地道“原始,通天。”言罢随手设了一道屏障阻了太乙。   他替通天整理好蹭乱的道髻,问“你怎么了?”神情之温柔,语调之宠溺,险些没把通天吓到。   “没怎么。”原始替他回答。   老子笑道“你们呀,总是远着我。”   “甚敬兄长,绝无此心。”原始道。   “你们俩大小就亲,我瞧着太上都比我和你们亲近些。”老子温文地笑。   “通天,你以后万万不可再如此胡闹了。”老子道“功德耗尽,则天道不眷顾。无为而治,我无欲则众生自朴。个人有个人的缘法,不可强求。”   通天张了张嘴,终究没说什么。   “原始。”老子又道“你素来稳重。”   这话颇有苍凉意味,原始道“兄长...”他心里总有些不好的感觉。   老子道“如何?夸你稳重还不开心了么?原始,通天。”   被叫到的两人齐齐抬头,老子微微抬头,道   “你我兄弟,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结为兄弟。我忝居为长,却真不曾尽了这兄长之务,”   “兄长...”   老子做了个手势打断了他的话,继续讲“我近日有感天道,即将闭关。原始,通天,你二人...”   老子想了想“你二人,莫要再因教义争嚷。如今天机晦暗,洪荒灵气薄弱,再经受不住了。”   他起身欲要离去,又旋身对他两个弟弟道“我们身上淌着的,是父神的血脉。我们生,替父神看这大好洪荒;死...”   圣人离死字很遥远。   “死,也要为了众生。”第一圣人老子,无情无欲,无痴无嗔,道法精深,性肖盘古。   他于虚空中一抓,天地玄黄玲珑塔和太极图在他手上“这太极图日后有大用,这玲珑塔,通天。”   觉得老子语气不祥,通天蹙眉“兄长...”   “你功德将尽,还是将这塔带着。”他叹一口气“我怕是要闭关好些年。”   他道“玄都他还在八景宫,我门下唯有一个他,两仪微尘剑阵,通天,你是会的罢。”   通天点头。   “你教他罢,他有其型而无其神,可使山崩,地裂,却无情之至。”老子道。   “好。”通天答应。   老子看了他俩一眼,转身离去。   “哥...”通天忽然站起身。   老子身影顿了顿,听到他胞弟叫他的声音。   岁月弥长,终听得一句。   此生不负。   三十三重天,紫霄宫。   “师尊,不孝徒李耳前来拜见”   道祖亲自给他开了门“李耳,你何必。”   老子跪在紫霄宫的台阶“师尊,我既然担起了这名号,该做的,我会做。”   慈航说,怕到时,是天意弄你这痴儿。   慈航自己也做了痴儿。   如今,第一圣人老子,亦是,一等一的痴。   通天喊了一声也不见老子回头,急急追了两步只见他长兄化光而去入了三十三重天。来的突然,去的也突然。   “我总觉得有些不祥。”通天蹙眉。   原始伸手抚平他眉间,神使鬼差地想要吻住他。   他从心所欲,吻住和他留着相同血脉的兄弟的眉间。   亘古洪荒,他们还是一团清气时就彼此交融,交换彼此的气息。   通天身上淡淡的冷冷的莲香沁入他的鼻腔。通天愣了一下。   而原始眼里的是他弟弟光洁坚逾玉石的额头,他抚过通天左边额头,仿佛那里还有被他玉如意打出的淤青“何时好的?”   通天不乏坏意地抓住他的手道“哥哥猜 ”   原始任由他捉着“以后不会了。”   以后,再也不会了。   我剑锋所向,不会是你。   绝不是你,哪怕剑锋指向的是我的心脏。   原始道“长兄说,此物必有大用。太极图本就是至宝,于我而言,盘古幡,太极图...”   东皇钟 !   说来奇怪,盘古开天斧化为太极图,盘古幡,东皇钟,按理来说,东皇钟理应是通天的宝贝,却入了太一的手。   东皇钟之威力,更有甚于前二者,而通天偏不曾有他。   “也许...我们该去女娲那里看看。”   门外穿来笃笃笃的敲门声。   “师伯师尊不必去了。”青衣人捧着业火红莲,“妖族太一,我已为他寻来业火红莲塑身,不负他王者之名。”   太一元神虚弱,业火红莲的温养,人间的信仰愿力,能使他不日康愈。   通天敏感地发觉称呼不对:“妖族太一?”   多宝眉目依然,没有任何波澜:“失东皇钟,太一不复皇。”   通天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多宝,不是因为东皇钟,太一才号为东皇;相反,这钟原名混沌种,因东皇而得名。”   多宝垂手:“弟子晓得...但弟子看凡间书籍,有句话,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他守不住,师尊不拿,有的是人杀红了眼抢。”   “何况...师尊...那混沌钟,是盘古大神所持开天斧所化,该是您的。”他以虔诚的姿态仰望着他的师尊。   通天看着他,忽然解开了老子的限制,太乙业已功成。   通天问 :“多宝,若我不下界,你会如何对待龟灵?”   多宝毫不畏惧:“杀。”   “那...那只猴子呢?”   “杀。”   通天忽然笑了一声:“多宝,就因我来了?你便不杀他们?”   “是。”   “那,你的心才是变数,真正牵动你的,只有你的心。”   可是师尊,你就是我的心啊。   你是这世间待我最好最好的人了。   多宝道:“师尊,我想把龟灵送去佛教...欢喜定光佛死得...仓促了些。”   通天含笑道:“你尽管去做,不必看我。”   “那...撕裂封神榜如何?”   通天想了想,道:“你去问问公明他们吧”   他道:“好。”旋身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现手机也可以更文...多更不是梦?   ☆、生则为神佛   龟灵醒转,所听得的第一句话便极为震悚,待多宝领她出去后,她问道:“若封神榜撕裂…那个天帝不就成了名副其实的空壳子?”   多宝说不清是嘲讽还是如何:“心又不在那里,那位又不是不晓得。”   “晓得和明晃晃地做给他们看,是两回事情。”龟灵蹙眉。   多宝无心听她忧虑,言语玩味:“瞧瞧,看见了什么 ”   远处两个金团打将过来。   “不过是两只猴子…六耳猕猴和灵明石猴?有些意思。”龟灵道,“来找师兄的吧?”   多宝有意锻炼她:“你说,我将如何裁决?”   龟灵想了想:“按师兄的意思,留下六耳猕猴,杀了灵明石猴。”   多宝讶然看她一眼,道:“为何如此笃定?”   龟灵想了想:“灵明石猴,太过顽劣,三番四次负气,语言多有不敬之处……他的能耐,六耳猕猴完全就有。六耳猕猴还乖顺的多。”   多宝眼里有一丝失望,他道:“你以为,我会杀了孙悟空?”   龟灵道:“灵明石猴孙悟空,佛子二弟子,真是个笑话,明明是佛家的人,如何还悟破虚空……”   “他若原本是个笑话,那如今,你这些原本要看他笑话的人,通通是笑话。”多宝道,“原本我的意思,是杀了孙悟空,如今,却不会了。”   “他如今的一身功夫,都是自己苦苦修炼的。不然,准提度他的千百年功力,我眼睛也不眨的就能再给六耳猕猴一份。而如今他的道行,都是一刀一枪一棍一棒修出来的。”多宝道,“这样,我是无法再给六耳猕猴的,只有自己练出来的,才是自己的。”   孙悟空,五百年前,所有人提起他,那个无法无天的猴子不知为何受了同样无法无天的通天教主的青睐,大闹天宫与地府。   赵公明,多宝对他的格外照顾,在于他是师尊喜爱的小辈。慈航,昊天对他的一些宽容 ,在于他是命定的取经人。   而如今,剑光一束,他身上再没有别人的烙印。   我是孙悟空,没有人站在我身后,我一个人伴着金箍棒,也敢直面天地。   他有实力,故而多宝高看他一眼。心性好,跟脚佳,若是当年,他十成十是他的师弟之一。   只是生错了时候……   但似乎,此时也不晚。   “他与师尊有些缘分,他是个知恩图报的...猴子,想必念着师尊的好。”龟灵看出了他的想法。   多宝道:“师尊是想要这个弟子的,但依我看来,这猴子脑筋死得很,只认准金蝉子了。”   龟灵道:“那取经人唐僧,真是师兄二弟子?似乎还是准提的小弟子?”   多宝道:“是有些关联,他们使了一把障眼法而已。让世人误以为那小弟子是我这二弟子,除了容貌有七八分相似以外,再无旁的了。那玄奘原本只是个幌子,哪想到我那二弟子真在他身上觉醒了……那猴子因为唐玄奘救了他一命心怀感激,死心塌地要护佑着他。天算人算……”   多宝看似有些惋惜:“我本不想让他死了,可他拼命护佑的师傅,却想让他死,命里无常。”   “为何如此?”   “因为,这猴子与师尊走得近。几次三番都是师尊解了他的难。在我那弟子看来,佛家,怎么能和道家有关系?”   龟灵听他言语,面露羞惭:“师兄大义,是师妹浅显了。”   何止金蝉子,龟灵,赵公明,一众弟子,怕都是这么想的。   当年他青衣绝尘“也只有佛祖您这样佛道双修的高绝人物才看得出”,说出多少截教弟子心声?   多宝道:“不,并不是我大义。而是我心小。”   心小到,全盘为了一个人,摆下这纵横交错的棋盘。   那两只猴子远远打将过来,在多宝跟前熄了金光,齐齐双手合十拜一拜,又指向对方   “烦请见证,他是个假的——”   “你才是假的,我佛如来,他是个假的——”   “我的个乖乖,小孙子敢说你爷爷是假的?!”   “谁是你孙子你个假的!”   多宝抬手封了他俩的嘴,道:“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我心自知。”   “灵山近日有贵客临下,汝等与我去叨扰他等,他亦算你一个故人。”   一个是面露欣喜,一个是有些惧怕。   灵山之客,不外乎准提,接引。   昔日他们是主又如何?   且看今朝。   他们一路云光来至灵山。   准提见了这两者,半笑不笑地问:“释迦牟尼世尊,终于归了灵山,不易啊。”   “这里归于我管辖,总要回来的。”多宝挑眉笑道,“晚辈前来叨扰贵客了。”   “如何言之?”准提皮笑肉不笑。   多宝道:“我闻有四猴混世,通臂猿猴,赤尻马猴,灵明石猴,六耳猕猴,世上,只能活下一个来。”   “然。”准提不知是脑子哪里不好了,“你身后女客是哪个?”   “师妹。”他言简意赅,“生则为神佛。” 作者有话要说:  两章只有一千字的话好糟心……我并在一起了,这一张的空我回头补。   ☆、初心未曾负   生则为神佛。   准提扬高了声调:“她何德何能?”   多宝以手上金光为她加冕,敕封佛号,在金光里他仿佛有半刻虔诚:“前世福祉。”   准提眼见他敕封佛号,登入名册,道:“佛,应自身了悟,立地成佛。你今敕封佛号,违了本意。”   多宝但只笑笑:“圣人,请归本始。”   准提只好道:“你所言,然也。你身后两只,可是四猴之二?”   多宝抬手解开了他二者的封印,一只忙叫嚷着“我是真的,他是假的!”   另一只罕见地未曾反驳 ,盯着准提看了许久。   准提晓得他在看谁,须菩提。   多宝道:“这二者,一只是灵明石猴,一只是六耳猕猴。为了西行的功果,闹将起来,烦请圣人做个决断。”   准提指着六耳猕猴,就是方才大声吵嚷的那只:“此为灵明石猴。”   指着默不作声的孙悟空:“此为六耳猕猴。”   孙悟空张了张嘴,多宝快手将他嘴封住。   “你这六耳猕猴,不思进取,暴横无知。不知是何方生长,何年得道?”   五百年前,他于天宫蛮缠,那人携观音,伴佛光,也问了如斯话语。   是了,我是孙悟空。   五百年前,你也曾如此问我。   六耳猕猴拜一拜准提:“圣人大能,万请圣人慈悲,着我打死他罢!”   多宝拦住他:“不可多造杀孽。你与他同根而出,何故起了杀伐争执?这经年的灾怨,也该了却了。”   六耳猕猴道:“世尊慈悲,弟子也想化解。”   “不如,我做主,将悟空这名字给了他。”多宝道,“你之名,就从我尊号中,唤为释空,如何?”   “孙释空?”六耳猕猴道,“好名字,多谢世尊了。”   多宝道:“六耳猕猴,你也是天生灵物,上天有好生之德,你可愿随我修行?”   不等孙悟空答应,多宝便道:“龟灵,带他下了凡俗罢。”   龟灵斜睨那六耳猕猴一眼,道一句:“跟上。”独自下了凡尘。多宝转头看悟空,牵了他的手,道:“晚辈前去昆仑,圣人去否?”   准提自然道不去,又道:“世尊,有些东西,还是趁没发芽的时候掐了比较好,你说呢?”   多宝看一眼悟空,看一眼准提,道:“发芽挺好的,再长成参天大树,直入云霄,才好呢。”   准提和他打着哑谜:“小小芽儿就妄想着把天捅个窟窿,等他长了,说不定就付诸行动了。”   多宝道:“志气是要从小树立的,何况,天都没说什么呢,圣人就不用越俎代庖了。若是愿打愿挨的,圣人也免得…两面不是人。”   “世尊的天,只要不后悔就行。”准提阴阳怪气,“世尊请便,不要忘了根本。他能给的,我一样能给。”   多宝玩味地笑:“圣人真是顽笑了。”   若当年救他收他为徒待他千万般好的人是准提,他今日抛头颅洒热血也会为你做一切。   可惜你不是。   他踏云光而至昆仑,解了猴子的封印,猴子出乎意外的没闹,道:“放我回去。”   多宝看着他,叩开了玉虚宫的门,元始与通天正在对弈。通天很是讶异地看了猴子一眼,冲他招招手:“怎么来我这儿了,过来我瞧瞧。”   元始挪揄他:“这儿是我的玉虚宫,怎么成你这儿了。”他落下黑子,通天手执着暖玉白子看这副局面,有些要把棋盘推倒重来的冲动,顺口回道:“哥哥这儿可不就是我这儿么。”   “是,该是你这儿。”元始笑道。   通天看悟空的模样,心念一动,道:“好,你如今倒是逃过一劫。”   “一劫?”悟空重复那个词。   通天解释道:“原本你命里有杀劫,不成功便成仁。你不杀了六耳猕猴,他就得杀了你。不过…还不谢谢你…师兄?”   他想了想,还是道:“悟空,你上前来。”   悟空上前,通天抬手摸了摸他的头:“我与你的缘分,是打你出生时候便有的。我今日做主张,让你叫他一声师兄,你叫我…”他沉吟些许时候,“你也不必叫我师尊,我也与你没有师徒的缘分,但将我当家中的长辈就好。”   悟空忽然问:“我…回不去了吗?”   通天的手一顿,道:“你如此想回去么?”   悟空有点懊恼地蹲下来,抓着自己头上的毛:“我不想…师傅不是那个师傅了,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我想要原来的师傅,他待我很好,替我解开了封印,替我做虎皮裙,和我说,天冷了多穿点衣服要着凉的……”   “现在他待你不好吗?”   “我不知道…他还是日日诵心经给我听,但是他好像哪里变了,他以前不是那样的。”悟空不理解为何一个人会在那么几天之内性情大变,“他生气极了,让我离开,他那么想让我离开,他不想让我留下来。为什么?他以前说,我很重要的,他把我看得很重要的。”   通天道:“他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我可以替你解开封印,可以提醒你一切,甚至,你跟在他身边你需要保护他,而你若在我身边,我可以护佑你一生。除了…不能替你做虎皮裙以外。”   多宝忽然道:“师尊。”   “嗯?”   “不一样的,”他道,“你不是那个人。”   通天道:“我晓得。”他对悟空道:“你想不想他?我带你去看看他好吗?不许说话,就在云端上面看,好不好?”   “好?”悟空又有些迟疑,“不好?”   “好不好?”通天问。   “好……”   -   他下凡的时候,龟灵还在与金蝉子讲话:“那个金蝉子。”   “贫僧唐玄奘。”他俯身拜下,抬头却讶异了一下,“你……”   猪八戒嘿嘿地笑:“原来前日里看上我师父的,竟是这么个菩萨呀!师父好艳福,好艳福!”   龟灵不拘这些,道:“我前日里与你有场连露水都算不上的缘分,原本是我生死的劫难。我师尊师兄已帮我化解了。我闻你也有场生死的劫难,也被我碰上了,我身后是你大弟子,孙释空。”   金蝉子愣了愣:“贫僧的大徒弟,已经被贫僧逐了。”   “那是个假的,来欺辱你的。”龟灵很简单地解释,“但如来已将灾怨化解了。如今你大弟子改了个名字叫释空,悟空那名字给了他人。以后你们师徒,莫生灾怨,莫要嫌隙,西行路迢迢,魔障未消,缺不得他。”   “遵菩萨法旨。”金蝉子行了一个礼,龟灵颔首之后化光而去,眼见了通天在云霄之上,道:“师尊怎么来了。”   “来带他了却一段凡俗往事。”通天道。   “他不知道那个是假的……”悟空道,“他肉眼凡胎,定看不出来,所以……”所以我不应该怪他的。   “你继续看。”通天道。   只见日暮黄昏,一行人歇息。沙僧与八戒睡熟,金蝉子唤道:“悟空…”   六耳猕猴道:“师傅,徒弟叫释空了。”   “哦,释空。”金蝉子道,“师尊他给你改的好名字啊,尊号里的字都给你了。”   “还不是看在师傅的面子上,师傅可是他二弟子呢。”六耳猕猴笑道。   金蝉子执着一串佛珠:“你从前从不肯承认我是金蝉子,如今怎么承认了?”   “如来讲法,灵山仙境,弟子一时明悟了。”   金蝉子斜睨他一眼:“这世间四猴混世:第一是灵明石猴,通变化,识天时,知地利,移星换斗。第二是赤尻马猴,晓阴阳,会人事,善出入,避死延生。第三是通臂猿猴,拿日月,缩千山,辨休咎,乾坤摩弄。第四是六耳猕猴,善聆音,能察理,知前后,万物皆明。”   他说的话一般无二,偏点出入都不曾有,六耳猕猴道:“师傅说的是,那被打死的,就是六耳猕猴。”   金蝉子道:“不,你才是六耳猕猴。”他说得极为笃定。   “释空,往后我的大弟子就叫释空了。”他像是为了忘记什么,“释空啊…你乖些,西行之后,功果是不尽的。”   “弟子省得。”六耳猕猴道,“师傅也该放下了。那只灵明石猴,已经归了海外仙山,找如来从前的师尊修行去了。”   “哦,上清道人。”金蝉子道,“他说过的,要陪着两个人很久很久。一个人是我,还有一个人就是那上清道人。如今归了道观,也不负他‘悟破虚空’之名。”   “师傅,以后释空会陪着您的。”六耳猕猴很乖巧,“来日您成佛,他也免了杀劫,有见面的时候。”   金蝉子看了他一眼:“万物皆明,你但有二事不明。”   “何事?”   金蝉子起身整了整袍摆,借着月光翻开心经,道:“他喜欢的是唐玄奘,而我是金蝉子。我也不喜欢他,我心里只有佛法。”   所以你既然割舍不下道家,孙悟空,你必须离开。   佛法东渡,怎么能有向道的人?况且…还是那么重要的人。   万事皆明的六耳猕猴很乖巧地说:“是。”   金蝉子道:“我给你念《心经》吧。”   六耳猕猴垂首听着,金蝉子念了一遍,发现他还是神采奕奕:“师傅讲的经真好听。”   金蝉子叹了口气,合上书,道:“睡罢。”   “好。”六耳猕猴席地而睡。   通常,金蝉子念心经的时候,孙悟空都会睡得很熟,等他念完一遍,孙悟空已经睡熟在他的膝头。所以通过佛法高深来洗涤他的心灵的愿望,金蝉子没能达到。   都睡熟了。   通天看了身边的孙悟空一眼,他不知道是什么心情:“您让我下去一趟吧。”   “你已经不能干涉西行了。”通天道。   他跪下拉着他的袍摆,恍如当年通天跪下拉着鸿钧的袍摆,苦苦哀求。   通天闭了闭眼,道:“你下去吧,我替你遮掩气息。”   而悟空下去,替熟睡的僧人盖好了薄被。   月光皎洁,眉目仍旧。   他不再是他的师傅了,可我孙悟空,还愿做他的徒弟。   我说要做你一辈子的徒弟。   如此,初心不负? 作者有话要说:  我说过我不准备发糖的……   ☆、归来春满园   他替金蝉子盖好了薄被,六耳猕猴睁开了眼,他的眼神看起来极黑,与夜色融为一体,但孙悟空看得出,那是紫色,紫到发黑,浓得化不开。   他对六耳猕猴没有多大感情,依稀觉得是亲密到极致的仿佛兄弟的血脉,但也只是血脉,他眼中的温情变成了淡漠,原本嬉皮笑脸的猴子仿佛无情地开口:“他,你。”   他长叹一口气,看僧人貌似熟睡的面孔:“孙释空,孙释空……你真是,把我释放了啊。”他所信的两人,是最冲突的两方。   “好好照顾他。”孙悟空想了想也只有这句话,说完他离开了这个地方。   他来到通天身边,恍如旧时的依赖,轻轻地喊他:“师尊,走罢。”   通天震撼于他的回答,即使凡间夜幕已深,云端依旧明光瑞霭,通天叹一口气,直视他金色的眸,恍如最明亮的太阳的光芒:“你不必叫我师尊。”   “我与你没有缘分。”通天看他的神色,摸摸他松软的金色的毛发,“各人自有各人的缘法。”   孙悟空眼里是迷茫:“那,我的缘法在哪里?不是说,万物没有绝对的吗?”   通天听他的辩驳,摇头道:“你以为一线生机,就是没有绝对吗?还是说,多数人以为的一线生机,都是没有绝对?狭矣。”   “请循本心。”通天道,“初心莫负。”说完这八个字,他就携着孙悟空的手去了玉虚宫。   昆仑山依旧高耸入云,他道:“悟空,你与我,走上去罢。”   悟空被他牵着走,昆仑的长阶绵绵延延,他一步一步地走。仿佛当年元始第一次收徒,通天掩藏了修为,也跟着一群天资卓越者走上了台阶。   他破阵毫不费力,走阶梯也分外快些,一路上的各色神兽也不对他出手,直到白鹤童子守在山门口,看到第一个破阵第一个走完台阶第一个出现在他眼帘的人。   “小小小小小小师叔…你你你你你你来啦…”所以说兜率宫的童子结巴,其实是一脉相承。   笑意盈盈的通天道:“是呀,我来了。快告诉哥哥,让他快把酒拿出来。”他摊开双手,“我这回没自己带酒来。”   “小师叔你你你你怎么走这条路了…”白鹤童子稍微掩饰了一下自己的惊讶,“这条路是用来收徒的,小师叔可以走别的路,即使直驾云光,师尊也不会怪罪的。”   “不必,这路不错。”通天赞了一句,“洪荒到底人才辈出,想我是这个修为之时,都不一定能破开。”   扯淡。   他有意抬举,诸人也附和。却听得后面一声凉凉:“你于许久前就说来寻我,如今三年又十五日,你才慢腾腾地挪到这里。”   通天拉着他的袖子,道:“我原早想来的,只是有些被耽搁了…”他又将双手一摊:“瞧,我来得多匆忙。”   元始难得带了一丝笑意:“嗯,真匆忙。”他由着通天拉着他的袖子,一步一步向玉虚宫走去。   后面一群天之骄子被晾着,白鹤童子眼观鼻鼻观心,看了他师尊的脸色,道:“诸位回罢。”   “锋芒毕露,必招嫉恨,尔等收敛锋芒罢。”白鹤童子道,“与我阐教无缘,请回吧。”   这是元始的眼神告诉他的,元始的弟弟,洪荒三清的通天教主,怎么能和别人如此亲密的交谈?元始当年将他那个弟弟,保护的太好,病态地想要把他保护好,他怎么能,怎么能那么亲密的和别人交谈?   -   而如今,如今的通天带着孙悟空走上那条台阶,遇上了一个白发白眉的人。   人间传说里他是个老头儿,难得他来拜谒元始,见到通天,他愣了一下,俯身道:“见过通天教主。”   他是元始的弟子,南极仙翁。通天听他叫自己叫通天教主,有些不大自然地道:“师侄何须多礼。”   他淡淡地道:“礼不可废。”   通天抬眼看他,道:“难得你来见你师尊,慈航这些都离了,往后多来陪陪你师尊吧。”   他脸色有些不大好,但依旧道:“谢教主赐教。南极懂得。”   通天道:“罢了,你到底与我生疏些。往后多来往自然就熟络了。”   南极很惊讶地抬头:“教主也歇在玉虚宫?”   通天闻这话好笑道:“我也是长在昆仑的,如何不能歇在玉虚?”他觉得南极有些奇怪,向他走近一步,不料南极后退一步,仿佛他是洪水猛兽一般。   “教主…教主…南极先退下了。”南极随意行了一个礼,慌忙退下。   悟空忽然出声:“他好奇怪。”   通天喃喃道:“他与我不亲,罢了。他与慈航等人不同,是在昆仑山前跪了三日三夜,才被带上山的。”   悟空道:“是个人跪在昆仑山前三天三夜就可以被收为徒了吗?”   通天拉着他继续往上走:“那天我来找哥哥,见他可怜,顺手带了上来。”   “那应与你是亲的,为何如此生疏?”悟空道,“忘恩负义。”   “有些东西不是那么理解的。”通天道,“走罢,玉虚宫后面有片桃花林,桃花落了就结桃子,你约莫是喜欢的。”   “好。”   -   他与孙悟空走上那片桃花林,桃花铺了满路,却分明不是桃花应开的季节,通天笑得挪揄:“哥哥说好要遵守自然变化,怎么还留住这里?”   最爱的四月的桃花,将落未落,一地缤纷。   许多人都喜欢桃花,爱它开在枝头的芬芳;而通天偏偏爱它碎在尘土里,落下枝头的模样,也爱他馥郁在枝上,爱,就爱它的一切。   所以他从来不施术法留住这桃花。   元始只笑着拂去他鬓上的一瓣桃花,道:“只是希望你归来之时,春满园。”   “十年寒暑,十年春夏,十年秋冬。如今有六七年了罢。”通天道,“恍惚也过了,只是一二百年不曾见一些人,生疏不少。难得南极来问你安好,他怎么不多留一会儿?”   元始道:“他来过么?”   “我方才才见他从山上下来。”通天道,“也许怕你生他五百年前私自上了凌霄宝殿,与多宝亲近的气罢。”   元始失笑:“我瞧上去度量如此浅么?”   “不曾不曾。”通天摇头,指尖凝起清气将枝上几朵桃花吹到他发上,“哥哥度量最大了。”   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作者有话要说:  2015年第一更! 新年赠送番外!第一个评论的小天使自己点菜吧。新年快乐333 新年给数学老师发了个短信,回复萌萌哒,血槽瞬间清空,都不想写作业了哎~\(≧▽≦)/~ 还有我比较好奇,为什么点击率那么不正常,46章居然比45章多出将近一百的点击率是什么鬼…你们是跳着看的吗QAQ   ☆、生死局【番外】 作者有话要说:  答应的番外。 我抢到你元旦第一更的沙花了你怎么看← ←@昊风若羲 忽然想让道祖受…   鸿钧,你主生,我主死,生死不可相容,你我总有一日会刀兵相见。   黑衣的人眉间有灭世黑莲,比朱砂更明艳。他的头发散着被风吹起,看着远处的鸿钧,他雪发紫衣仿佛不在尘世。   鸿钧,你看,你在云端,我却在泥泞。   罗睺看着满目疮痍,地上横着竖着的是混沌魔神的尸体,飞溅的是混沌魔神的血液,而耳边萦绕的是他们不绝的嘶吼,带着无尽的不甘怨恨后悔的怨恨。   在这样一个时节,天地初分,盘古已死,他们是这世界上唯二的得道者,也是这世上,最大的敌对者。   罗睺上前一步拥住鸿钧,白色与墨色交织在一起:“鸿钧,说你爱我。”   鸿钧回拥住他:“你爱我。”   “不,是你爱我”罗睺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被他绕进去,“好吧,是我爱你。”   鸿钧捧起他的脸:“是,你爱我。”   罗睺离开了他的怀抱,退开数步,鸿钧的剑尖指在他眉心,罗睺的诛仙剑指着他的心脏。   萦绕在罗睺鼻尖的不仅有混沌魔神的血腥气,还有鸿钧身上淡淡的香,像后世傲寒枝头的一种花,仿佛方才他们两个互相言爱是不曾发生的。   “以后我们再见面就是这样咯。”罗睺弯眸笑,像后土建造六道轮回以后,像多宝入主婆娑以后,世人传说在黄泉的另一边生长的曼珠沙华,也像在东方古国偏远地方生长的罂粟,他是魔,你明知他是魔,可是你还是愿意靠近他。   这就是罗睺。   罗睺挥剑割断了自己的袍角,转身毫不犹疑地离去。   鸿钧站在原地拾起那袍角,珍而重之地抚摩,这沾染血腥污秽的土地,这初成的天道,这即将孕育的众生……   鸿钧眼里,只有那袍角。   -   后来,他对元始说:你若遇到一个名为罗睺的人,叫他来西方见我。   元始问他:那个罗睺,大概长什么模样?   鸿钧难以描绘他的无双模样,只道:你会觉得,这个名字很配他。   至通天下昆仑,元始随之,遇见托名为计都的罗睺,元始第一眼就觉得,他是罗睺。   这世间人物多是风华无双,元始看不清罗睺的深浅,却下意识地说道:有个人邀你前往西方。   言罢他和通天离去,罗睺听到此话以后立刻去了西方。   -   当年的西方与东方并无两样,准提和接引死也不会忘记那日,那日的天空特别明朗,盘古的眼高高地升在天空,给这西方广袤的土地最后一丝怜悯。   忽而飞沙走石,悲风飒飒,带着些沙哑的声音十分玩味,声音的主人出现在云端的上空:鸿钧,寻我何故?   看起来仁慈的鸿钧,转身看他放在心尖上的爱人,道:杀。   罗睺祭起诛仙四剑,鸿钧将造化玉碟掷出,记载了万千道法的玉碟,在罗睺面前唾手可得但又差得那么远,就如鸿钧。   罗睺发了狂,他既然发狂,就要这西方苍生为他陪葬。   天,你不让我生,你就莫做天;   地,你不许我死,你就休做地。   我罗睺,生来不畏天地,不惧因果,唯独怕了你鸿钧。   我怕我剑锋所指是你的方向,当年洪荒未开,你我曾经携手击败多少敌人,而如今却落得这番地步,你死还是我亡?这个世界,我们只能有一个,有一个出现在所有人视野里被所有人歌功颂德的一个。   成者王侯败者寇。   于是他们两个动手。   准提自从见过那一天诛仙剑阵发出来的艳艳金光直冲云霄,再也不惧怕后来封神的时候通天的剑阵。罗睺才是那剑真正的主人。   西方灵脉,毁于一旦。诛仙剑上,也侵染了罗睺的魔气。   而准提也再也没有见过那个黑衣人,最后那一眼,雪发拢黑发入怀,极为亲昵的姿势,他说:罗睺,我不会再放你走了……   你不要逃。   -   罗睺醒来的时候,入眼的是如雪的帐幔,他起来,黑发披了满身,像晕开的墨,鸿钧坐在他身侧,他将手勾住鸿钧的脖子:你爱我吗?   鸿钧如旧地回答:你爱我。   罗睺失笑:你错了。   鸿钧看向罗睺,罗睺也看向鸿钧,他们眼底都是彼此,罗睺说:我给你一场风月,你给我一场痛快。   鸿钧起身,拂开他的手,在门前结下封印。   罗睺的声音带着丝丝的笑传来:鸿钧,你不杀我,你会后悔的。   不,我不会后悔。   和你罗睺有关的事,我鸿钧百死不悔。   -   罗睺很安静啊,很安静很安静,安静到鸿钧几乎以为他死了。   后来他宠着的弟子下界掀起了波澜,他借着气数走脱。   他们以苍生为棋子,道法为纵横,弄一场生死棋局。   他笑道:鸿钧,你会后悔的。   你主生,我主死,我们怎么可能在一起?   不,会在一起的。   让我们重归混沌吧,会在一起的,罗睺。   罗睺,吾爱。   ☆、天下若无魔   牛魔王,即蚩尤,早已化作一缕轻烟,想来是被后土带去。铁扇公主失了夫君,却依旧高高坐起当她的山大王,听说唐僧一行人来了火焰山,她不敢拿乔,忙着派人来请金蝉子一行人。   见金蝉子四人入了,她道:“圣僧,神僧。此处乃是火焰山,某不才踞此处做些营生,还请歇息一宿,明日小女开了扇,扇息火焰,让圣僧好生西行。”   “善。甚善。”金蝉子执礼,“女施主盛情款待,不胜感激涕零。”   罗刹女道:“我夫君原是上清道人胯/下的夔牛,后来占山为王,得了惩戒,入了轮回,圣僧之名,神僧之威已然远扬,小女拜服。”   “你那个什么夫君,不是你夫君,你可晓得?”知前后的六耳猕猴如是问。   罗刹女虽知,但六耳猕猴将此话明晃晃地放在她面前,她还是受不了,当下道:“请圣僧与二位神僧前去休息,悟空长老,曾与我亡夫做个兄弟,想请他叙旧。”   八戒笑道:“师兄走运了。才得了如来的赐字,又得了公主邀请——”六耳猕猴一巴掌拍他脑袋:“满脑子都是个什么东西,出去!”   众人出去。罗刹女玩着帕子,笑道:“你不是孙悟空。”   六耳猕猴堂堂正正坐下:“在下孙释空。嫂子不是晓得在下的新名儿的吗。”   “去你娘的嫂子!”罗刹女把帕子一扔,“老牛都死了还他妈的嫂子!”她下界为妖多年,混话口到擒来。   “牛魔王冲撞圣人,该死。”六耳猕猴依旧笑吟吟的。   “圣人?”罗刹女忽然平复了心情,指着六耳猕猴腰间的空荡荡,“那圣人赐你的渔鼓呢?扔在灵山宝地还是菩提仙境?”   他一语道破,六耳猕猴听得菩提仙境之后,便不欲留她,身似闪电,扼住她喉咙,笑得凄艳,大张着嘴巴。六耳猕猴放开她,欲听她最后遗言是否有些价值,她猛咳数声:“我家老牛,曾是通天教主□□坐骑夔牛,勤勤恳恳、忠忠诚诚万万年如一日,他通天教主战败回了三十三重天还能和他两个哥哥和好,再不济也是万人之上的圣人…我家老牛呢,被打回原形修生养息,不然你以为,怎么轮得到孙悟空和他称兄道弟!还要…还要给太上老君那个老头子养儿子,苍天何其不公!”   封神一战,延误了多少人的性命,牛魔王尚且能够活下来,也是一种运气。   然而被杀死的牛魔王,已经是被蚩尤所主导的。魔由何生?魔由心生!有些方面他与蚩尤的确有些相像,但为何是他?原因是心魔。牛魔王心魔深种,故而被蚩尤趁虚而入。   再绕回来,罗刹女和牛魔王为什么给太上老君养儿子?原因在于牛魔王他是通天的坐骑,太上不是老子一般无欲,他对通天是发自心底又敢于抒发的兄弟情谊,通天即使归隐三十三重天,他也想让通天知道。   我很信任你,信任你的一切。   以太上老君的身份,在天庭养个用自己精血化成的孩子,为何不可,有何不可?   而牛魔王和罗刹女,却不这么认为,他们把红孩儿当做一种负担。   六耳猕猴知道一切,却也不点破她,只笑吟吟地看着她,那副表情是一种玩味的笑,在他的脸上做起来极是怪异:“讲完了吗?”   罗刹女心知是死期已到,沉声道:“我知晓我要死,但,我死了,也不会让他得到安宁的!”   “他是圣人,你如何让他不得安宁?”六耳猕猴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而有磁性,这才是他原本的声音。   罗刹女原本琥珀色的眸子变得漆黑,仔细一看是紫到发黑,她往虚空中拿出画轴,跟着六耳猕猴的话,说:“我罗刹女愿以自身为血祭,携无穷业力孽障,惨死生灵,含于虚迷幻境之中,只让他通天教主,生生世世,永生永世,囚禁于此!”   “好,如你所愿。”六耳猕猴说完这句话,扼住她的脖子,她几乎没有挣扎,死得极为安详。   他拿帕子擦干净了手,拿起罗刹女给的画轴,指尖细细地摩挲:“虚迷幻境么……”   罗睺轻轻地笑,合上了罗刹女死肯不可瞑的目,道:“只是你太天真,这东西,是他哥做出来的。”   罗睺看着自己的身躯,收拾好心情出去,一脸沉痛:“我方才与那罗刹女,思及牛魔王。她不信我之言,我将她失手打死了。”   “罢了,罢了,孽债,孽债。”金蝉子那还不知道罗刹女是如何死的,屋子里一点动静已没有,约莫是自杀,“阿弥陀佛,我为她念一段经文,送她往生罢。”   罗睺心下好笑,对他许下的愿望,以自身为血祭,怎么可能还有魂魄真灵去六道轮回?不过他吸收了怨气,心下觉得凝实了许多,也不再多言,坐在一旁调息,道:“临终前她给了我芭蕉扇,我会将火焰煽灭的。”   “但愿如此。”金蝉子深深地看他一眼,“释空,你随我来。”   -   “师尊想说什么?”罗睺笑问。   “六耳猕猴去了哪里?”金蝉子蹙眉,“我虽不知你是何人,但我总有权知道,我大徒弟去了哪里罢?”   “你说说,怎么认出来的?”罗睺抱着双臂,“六耳猕猴?他从来不存在。我逼出体内唯一一点善念,把他塑造出来的。我就是六耳猕猴,六耳猕猴就是我。”   我断情绝欲了,我心中,再没有一丝善念了。   对你唯一的善念,鸿钧。   “他不会叫我师尊。”金蝉子脸色晦暗,“上古尊者才可称‘师尊’,我何德何能?”   “你不知道几辈子转世,是准提那厮的小弟子,你晓得不?”罗睺挑眉问,“不过,你也只有他一个躯壳罢了。他真灵还在我手里呢。”   金蝉子脸色一变,想起陈年旧事,想起昨夜准提的托的梦,颔首道:“见过魔祖。”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罗睺笑得玩味,“想不到你这佛,还会对我这魔,如此尊敬啊…”   金蝉子道:“天下无魔,要佛如何?置之死地方可后生。”   “这些话也敢对我讲,如今小辈的胆子倒是大。”罗睺微微俯下身子,直视金蝉子,“好好做罢,九九八十一难…” 作者有话要说:  解释一下,目前魔祖阵营,佛门(只有准提、接引、金蝉子等高层)和巫族,各取所需。 道祖阵营就不解释了。 虚迷幻境神马的日后有大用场333   ☆、当年谁誓愿   当年唐玄奘说,遇塔扫塔,见佛拜佛。彼时他还是唐玄奘,身旁站着个嬉皮笑脸的猴子。   而如今金蝉子拿着扫把,一层一层地扫,积年的灰弥漫在他的口鼻。   “这国家的宝贝,是李靖拿的。”罗睺唇畔噙着浅浅的笑,“这人,和楼上那几个不成气候的没关系。”   “更难缠么?”金蝉子嘴上说着,手上不停,“万圣…和牛魔王有关系么?”   “嗯。”罗睺道,“你很聪明。”   金蝉子道:“多谢夸奖。我再猜一猜如何?魔祖大人。”   罗睺状似无趣地抱着手臂:“我很期待你能猜出来什么。”   金蝉子明智地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如何干系到道门了?”   “他是道门的吗?”罗睺反问,“他师傅不是佛家的吗?”   金蝉子道:“这与师承无关。”   罗睺道:“与心有关吗?呵。”他拂袖离去,临了留下一句问:“听说你那师傅,前截教大弟子,想要撕裂封神榜?”他没有带任何疑问语气,十分笃定。   万物皆明。   他加重了截教大弟子,金蝉子则在于前字,于是道   “过往云烟罢了。”   “你以为是,他却不以为是呢。”罗睺脚步一顿,像想起什么,“差些忘了,我若走了你独自扫塔,惹人猜疑。”   他只为遮掩身份,从前那个,确实意真情真。   只是不是对我。   金蝉子不知为何有些嫉妒玄奘与通天,说不清的嫉妒,这嫉妒的火焰好盛,将他的清明燃烧殆尽。他身后的魔祖低低地笑开:“是不是很后悔赶走他?”   他的声音出乎意料地低沉而富有磁性,金蝉子回头看了他一眼,却恍如陷进了深渊不可自拔,罗睺眼中光芒一亮:“想不想回去?”   金蝉子应:“想……”   他慢慢走近罗睺,罗睺唇畔的笑容肆意无比,带着一□□惑:“那,把你的意志交给我,把你的灵魂交给我,以我之名,你会见到他的。”   罗睺废了极大的功夫才从紫霄宫脱身,如今虚弱得很。   可惜谁也不知道,或者不敢去验证。   “好不好?”   “好……”   圣洁的佛之子,堕入深渊,情愿地。   极乐世界,三清幻境,菩提净土,这些都不能给他他想要的。   那么…就入魔吧。他有些疯狂地想。   恍惚间他看见,那只猴子撷下一朵春日三月的桃花,道,师傅不若蓄发,玄都花娇鬓边斜。   荒唐。   以前的唐玄奘不明白,金蝉子却晓得,慌忙避开,避开之后却开始怀念。   怀念他的笑他的好。   我愿为你堕入深渊,可深渊低处没有你,只有黑暗与孤独。   罗睺看着金蝉子,有些好笑。既然舍不得,为什么要赶走呢?喜欢,就留住。   不过,什么是喜欢呢……   好多好多年了,我都要忘记那是什么了,喜欢这种东西啊,一念成佛,一念为魔,不准许行差踏错。一刹那生,一刹那死,生死之间,一念而已。   因缘生,因缘灭。   鸿钧,你为生,我为死,我们赌的就是那一刹那呢。   我倾尽所有,不知道配不配让你陪我赌刹那,代价是…自己。   金蝉子低垂着眉目,已失去神智的他意识还沉溺在过去,而他的身体道:“主人。”   罗睺负手而立,道:“啊,蠢。”喜欢就抢过来啊。   言罢,二人消失在这夜幕之中。   _   次日晨,祭赛国大殿。   金蝉子出乎意料地不曾讲话,八戒沙僧不知缘由,有些惊讶。   反观六耳猕猴,哦,罗睺十分健谈:“陛下,这宝珠在哪儿,旁人没有办法,我却有。”   国王刚要问是何方法,他便幻出一枝桃花来,学着孙悟空的样子冲金蝉子笑一笑。   ……   师傅不若蓄发,玄都花娇鬓边斜。   荒唐。 作者有话要说:  这就是gay爱上直男后的结果 不同的是,金蝉子已经被掰弯了 我那天和基友说,好想同时开十几个坑 ,然后爱填那个填那个,和翻绿头牌似的。 他说我说的很有道理,使他无言以对。   ☆、缘法皆由心   “好不好,陛下?”罗睺问。   座上的君王无法拒绝他,“好。”   “那么,如您所愿。”罗睺带着盈盈笑意,将指尖的桃枝碾碎,化作齑粉,消散在天地间,却又将碎末凝聚成一股,向九重天而去。   “看来在天上呢…我去去就回。”罗睺踏着云光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他如闲庭信步一般在云端,走上凌霄宝殿,指着托塔天王:“李靖,无知蟊贼,还不将宝物拿出!”   他脸上没有孙悟空的嬉皮笑脸,李靖却浑然不知:“你这猴子好无礼,谁是蟊贼?看打!”   罗睺一没有拿金箍棒,二没有闪身避开,而是拿着渔鼓那么一敲,其声之宏亮,凌霄为之振动!   不让李靖看见这渔鼓还罢,看见了眼里几乎要冒出火来——通天欺我,你孙悟空竟还要欺我!   不过罗睺手中的这个,委实不是通天的渔鼓。不过通天给了孙悟空渔鼓的事,三界皆知,李靖才会如此想当然。   “我是你能打的?跪下喊师叔你都不配。”虽然的确不配,但此话明显是在说当年李靖在花果山看见通天时,叫的那声师叔祖。   昊天蹙眉,猴子虽然猖狂,但绝不会拿通天来说事。   李靖怒发冲冠,愤怒烧灼了他本就不多的智商,托起宝塔就打:“竖子小儿,我当年南征北战封神之时,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喝奶呢!”   满天仙神被他的不要脸吓到了。   罗睺徒手接住他的宝塔,挖去了上头一颗珍珠,正是挂于宝塔之上的祭赛国宝贝,李靖红了眼,罗睺指尖把玩着那珠子:“哎——东西拿到了,我先走了。”   “无知小儿!!!”李靖红了眼要追上,有人慌忙将他拉住,恍惚间有个声音似真似假地说   “他是通天宠信的人啊,你不要去自取其辱了。”   “除非——”   “除非什么?”   “你能让通天都下面子,拿虚迷幻境罢,那个出现在你宫殿门口的宝贝……”   “这个怎么能伤害到他?”   “那是元始天尊的法宝啊,让他知道,他哥哥在对付他,你说好不好玩?”   “谁可以帮我?”   “南极仙翁。”那声音有些不耐烦,没见过这么没脑子的人   _   于是海外仙翁岛,迎来久别客。   青衣的南极仙翁冲茶的手段如行云流水,流畅优雅,李靖接过他端来的茶杯,有些不安:“长生大帝?”   南极温润如玉地笑:“谈何长生呢?唤我南极便好。”   “南极…”李靖终于按耐不住,将手上画轴递给他,“那通天教主之徒欺辱与我……”   南极见他如此直接,有些讶异地接过画轴,似笑非笑地问:“天王想要在下做什么呢?”   “把这幅画放在昆仑山,不,他房门前,我要让他再一次尝试到亲离的滋味!”   南极不屑于他多讲,画卷到手之后,直接下了逐客令:“天色不早……”   李靖到还听得出这点,拂袖离去。   南极仙翁珍而重之地一遍一遍抚摩那卷画轴:“虚迷幻境…小师叔,我好期待你会看见什么啊……”      ☆、长阶立仙人   那是一个万里无云的天气,湛蓝的天空在翠绿的山峦掩映之下分外好看些。   通天打开了门,一眼就看到了那卷画轴,闪着不知名的光彩。   他好像有无穷的诱惑,仿佛对他说,进来吧……   通天觉得,门前立着这么一个东西,着实碍眼了些。他掐着法诀想要收起它,却被吸入。他进去的那一瞬间,白衣的南极笑着出现,衣摆迤逦于地,口中念着小师叔。   小师叔,你还记不记得你第一次遇见我,我跪在昆仑山的大殿前叩长头以最虔诚的姿势朝拜,可只触到你足下的尘埃。   原始天尊收徒,你也掺和进来,你们两个的恩怨却将我牵扯,即使破了阵法也无法拜在玉虚门下。   可是你说了句什么?你完全不知道的样子将我搀扶起,你说,你来找我哥哥?来,和我一起罢。   然后你走上长阶,玉虚宫的门为你打开,你拉住我师尊的袖子,九天之上最为尊贵的元始天尊,被你拉下了凡尘。   他那时候面上虽然严肃,却在眼底含着清浅的笑意,我抬头看到了这一副画面,他彼时转过头看了我一眼,他第一次看我。   “你来我这儿,还带着弟子?”   “路上遇见的,哥,我算出你与他有缘。”   “做你的弟子,不就是与你有缘,与你有缘不就是与我有缘吗?”   “我那门下恐埋没了英伟之才……”   “你也晓得?你那门下,净是披毛带甲……”   “我那门下是披毛带甲,湿生卵化,那我是什么,那哥哥又是什么呢?”他仰起头反驳,不欢而散。   而他拂袖而去,想要带我走,但我执着地留在那里。   “南极所愿,拜玉清圣人为师耳。”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回答。   后来他走了,玉清圣人也收我为徒,他有时会教我剑法,可是不是与广成子师兄一路的。   那天师兄与多宝道人打斗,我蓦然发现我的剑招是截教剑法。   我不敢去问玉清圣人。   那天我来向你问安,你我千百年未见,我在你肃然的面容里看不到一丝怀念。   我说,玉清圣人万寿无疆。   你问我,为何不叫你师尊了。   我说,师尊是师尊之前,也得是圣人。   你没有答话。   而我,我隐下了那半句话没说——师尊,我喜欢你,我不敢叫你,怕违背了世间人伦。   不过,于你眼里,若真的喜欢,人伦道德算得了什么呢?你喜欢自己的弟弟,又算得了什么呢?   你以为这诸天仙神的眼,都是盲的不成,或许你,还有你喜欢的那个人,才是瞎的。   可我恨不得弄瞎自己。   南极冷眼盯着通天的模样——   诛仙剑阵前,惊才艳绝的通天教主散着发,仅仅依靠青萍剑维持着最后的尊严。   他将剑,指向了元始!   南极唇畔勾起愉悦的笑,据说十八层地狱最为残忍的事情,就是把你最不希望看到的事情,一遍一遍地重演,让你崩溃。   “长生大帝怎在此处?”孙悟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   南极几乎要控制不住唇边的笑,“小师叔被困在里头了,大圣不如请天尊来收了这法宝?”   等师尊下来,幻境大概可以已经演化到二人不死不休了吧?小师叔,不要动嗔念呀,上面的业力冤孽,会把你的功德吞噬殆尽…… 作者有话要说:  jj的 手机发文系统不忍直视,弄得我只好在贴吧上发一遍再发到这里来 苦逼脸   ☆、人何不如故   通天立在阵中,是魂魄的形态,眼里映着当年他与至亲相杀的局面。   青萍剑与玉如意,相触在一刹那——   它们相触,代表它们的主人恩断义绝。通天满眼的杀伐,原始一脸的狠绝。   通天冷冷地看着这一切,黄沙漫天,悲风飒飒,他不想多待。任凭谁在一个鸟语花香的清晨时分,被赶来看这个场景,都会不开心。   这个虚迷幻境,是原始闲来的手笔,那日他将这幅画轴展开,道:“我的幻境,教的是抉择。你想不想进去试试?”   那时候通天仰头灌了一杯酒下肚,酒香弥漫在他唇齿,脸颊晕着红,摇摇头:“——罢了,哥哥的东西我可不敢随便去闯,这个,怎么破?”   原始拿下他手中的酒杯:“贪杯不好。”   原始想了想,道:“若是你的话,大约……”   “大约什么?”通天问。   “杀死幻境中的自己,就可以了吧。”   “哥哥的虚迷幻境难不成杀死自己就可以破除么?”   “也许吧。”这世上的人,难道不是自私的吗,自己才是最重要的那个啊。   -   通天毫不犹豫地伸出手,以最为果决的姿势。   两把青萍剑,两位截教主。   他毫不犹豫地将剑捅向自己,口中默念法决,然后一声:“破——”   山崩,地裂。   可是他未曾出去。   拔剑四顾心茫然,青萍剑上滴落金色的神血。   “若是你的话,大约……杀死环境中的自己,就可以了吧。”   如今我已杀死了自己,为何还出不来?   “我这幻境,教的是,抉择。”   通天想,那就杀了所有人吧。   他的意念生成虚迷幻境的世界,他一动念便可毁灭这里。   一个,两个,三个,即使是圣人也倒在他足下。这一世界,还剩下的,是截教门人与他哥哥。   这是幻境——   这做不得真——   他手上的剑泛着冷凝的光,最后,截教弟子跪下,在一片凄风苦雨之中,朝着他的方向,叩首。   最后,他们先抽出长剑,在自己的颈边。   “弟子愿师尊,万寿无疆。”   我现在知道了,虚迷幻境之所以不会湮没在你众多研制的奇珍异宝之中的原因。   他控制的,是人心。   通天心情出乎意外的平静。   南极掐算着时间,等着通天杀死镜中的老子以及原始。   等元始天尊下来的时候,通天的剑,怕是已经插入了他兄长的胸膛。   即使出来了又怎么样呢……   他们看不到通天,而幻境中的原始,却朝着通天这个方向。   通天的剑入了鞘。   “哥哥,我剑锋所向,不会是你。”   即使必须是你。   -   元始天尊过来的时候,他的弟子南极在虚迷幻境前神情晦暗,而通天在虚迷幻境内散着头发,青萍剑收在鞘内。   “虚迷幻境,教的是抉择。”   其实原始一直没有告诉通天,虚迷幻境的破解方法是,杀死那个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人。   但是对于很多人来说,最重要的那个人是自己。   不是吗?   可是,通天倒在血泊里,场面上只剩下原始。   通天还没有出来。   原始忽然很感激虚迷幻境。   他对南极说:“你在此处护法,我这便进去。”   南极讶异地抬头:“师尊万万不可,南极愿替师尊——”他话还没有讲完,原始已经进去了。   “做一切事。”他对着空空的前方,讲完了那些话。   原始,你从来不肯回头看我一眼。   “通天,出去吧。”原始笑道。   通天转过头,面上终于有一丝笑意:“哥哥来了啊。”   “嗯,我来了,我带你出去。”   “哥哥不是说,杀死自己就可以出去的吗……”通天蹙眉,“可是,我是第一个死的。”   原始道:“不对。”   “世人本性自私,故而当年我与你讲,你若要出来,必须得杀死自己。”   通天看着整场之中,是剩下原始一个活人。   “看来我要把哥哥杀了呢。”他只是一句玩笑话,而原始整个面容都和煦起来:“你若要杀,早杀了。”   “这却也说的是…”通天以极快地抽出剑,一剑刺向原始。   他刺的决绝。   你既然在我身边,又何须我意念营造出来的伪物。   天崩,地裂,飞沙,走石。   虚迷幻境,破。   他上前一步,牵住原始的手,那方寸布帛,最终断裂,化为尘土。   “哥哥怎么那么轻易就出来了……”通天笑道。   原始斜睨他一眼:“因为,我最重要的人,在最开始,就被你杀死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老子再一次哭晕在厕所,这次不仅仅是两个弟弟,连我都不要他了—— 对不起我很多年没有看宝莲灯了,设定可能有点错误、 设定是“进入虚迷幻境会看到自己最不想看到的东西,然后只有杀死自己心中最重要的人才可以出来”   ☆、多年老石猴   虚迷幻境化为碎片,南极默默地捡起尚算完好的青玉流苏收起,向原始跪下:“弟子无能,宝物失窃于天庭李靖,请师尊责罚。”   原始想起这幻境本是他的宝物,如今化作碎片,道:“来日再赐你就是。”   “谢师尊。”南极说罢,又转向悟空,“谢过大圣。”   而悟空盯着那破碎的布帛,对通天道:“世上可真有离恨天高?”   通天想了想:“你们说三十三重天,离恨天高,但三十三重天,最高处也不能离恨。”   “最高处在哪里?”   “最高处,是玉清天。那里有地涌金莲,仙鹤歌舞,有世间万物,亦有爱恨。”   “为何?”   “因为这世间万物都是会互相转化的,乐极生悲,喜极而泣,盛极而…诸如此类。有情便有爱,有爱就有恨,恨归根到底,也是一种情。”通天道,“怎么了?”   “修道,不是就要无情无欲,无牵无挂,断情绝爱的吗?”   “断情绝爱?如果道门断情绝爱,那我算什么?”通天道。   南极静静侍立在一旁,此时道:“师叔也无法断绝吗?”   道法无边的通天教主踩着三春的桃花,在他哥哥身旁,摇头说:“是,我亦无法。”   “那混元大罗金仙位…”   “狭矣。”通天指了指心脏的地方,“只要它还在,情自然由心生。万物转化,皆从心始。”   不知道多少个元会以后,通天终于将无为与从心联系在一起。   这便是三清的道。   “那,有方法可以推倒过去的一切重来吗?”悟空问,“也许,将心洗了,忘却前尘。”   “有此物,名为清魂。服用以后,万物不过一弹指。”原始道。   “求赐清魂。”他跪下,叩首。   他孙悟空这一生,西天拜如来,念他救命之恩,兜率拜通天,念他相携之情,两界山唐玄奘救了他,他却因此跪在原始面前,求赐清魂。   “你回去罢。”通天道,“没有什么磨难是非要清魂不可的,那痛太刻骨。”   “您用过吗?”   “不,我尝试了一种比他更难过百倍的方法。”通天道,“后来,我还是无法在爱恨痴嗔之中脱困。”   孙悟空不能理解这更痛苦百倍的是什么:“为什么还是不能呢?”   “因为你无痴无嗔,无爱无憎,皆因那不是有缘人。”通天想了片刻,如是回答他。   “清魂是懦夫才用的。用药物去麻痹自己,他能使你忘却,忘却以后…”   “忘却以后会怎样?”   “忘却以后,你就再也记不起来了。记不起来你是谁,你爱谁,你恨谁,你师从何处,你所投何门,你欲作何。都忘了,一日一次,一日以后,你前尘尽忘,然后记起,然后忘记。”   “反反复复,周而复始,永无尽头,执念不消,不得解脱。”   清魂,在子夜时分,你恍惚间忆起之前最痛苦的时刻。   当你看到那些痛苦,心底再无波澜的时候,你就真正的可以忘却了。从那时候起,你的每一天都是新的□□,鱼忘七秒,人忘,也不过一天而已。   “我一直在想,如果是我进去会看到什么。”孙悟空笑道。   “我会看到他袈裟着身,佛光灿灿,悲天悯人地冲着我笑。”   “然后对旁边的六耳猕猴说\\\'悟空,那是不是那只冒充你的六耳猕猴?\\\'”   其实,你一直不知道,想要杀了你的,也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回来啦考的棒棒哒 如果说我寒假真的特别非常之很想再开坑的话,你们会不会咬死我?   ☆、清寒已入骨   清寒已入骨   他跪在这里已经很久了,那沉重的木门不曾打开。   通天施法,他的肩上落满了春的花,秋得果,顷刻之间,经历了吓的雷霆与冬的霜雪。他开始慢慢变老,毛发开始变白,衣裳染上脏污,双目变得浑浊,牙齿一粒一粒的往下掉。   “你的牙齿已经不在了。”通天打开门,老石猴在那里跪,似乎将阶跪出两道印痕来。   “可,我的舌头还在。”历经天人五衰,他的语调变得迟缓。   “是啊,你的舌头还在。”通天像爱怜他一样,指尖拂过他变得稀疏的毛发,“这就是你的本心?去做舌头?”   “您教过我,要遵循本心。”他说,“孙悟空他大闹天宫,私改生死,蛮横无理,或恨至,或怨之,或嗔之,该死。”   他像评判功德的判官一样,将自己的过往归结成十二个字,最终下了该死的评语。   冬的霜雪凝在他眉间,被他的脸上灼人的温度融化,他滚下两行清泪来,叩长头拜向眼前那个人。   “逃避?你所要的?你之心?”通天像不相信一般问他。   “圣人,我生来就没有父母。”孙悟空开始直视自己的一生,“我出生,是因为您。当时天上降下神兵,你知道吗,你当时手一抬,那些人眼里的敬畏。我就想啊,什么时候他们也能这么看我?我大闹天宫,篡改生死,不过想要这世间承认我,我命由我不由天!可惜,他们眼里,对我满满的憎恶。”   “我早就知道我打不上天庭了,我在花果山的时候,遇到了赵公明——就是那个好神仙,我和您讲过吧,您的外室大弟子。他当时的剑法是真的漂亮,是不是承自您呢?我若是早生几万年,说不定能看见您舞剑的样子。”   “我当时想,天庭真是卧虎藏龙啊。但是他们就是不伤我,他和我舞剑,一点点杀气都没有,好像是在教导我一样。后来我知道了,那是因为您。我打翻八卦炉老君没有问责,是因为您;我偷吃蟠桃御酒没有大罚,是因为您;最后,那五百年,如来啊,你的内室大弟子说,这样辱我,五百年可够了吗?这才判我五百年。观音要给我紧箍咒,也是你说了一声,哪箍儿才没到我头上。”   “可是,却箍在我心里。”   通天静了很久没有说话,俯下身擦干他的眼泪:“孙悟空,这是你应得的。”   没有通天,诸天仙神也不会杀他,没有通天,他也不会受到大罚,没有通天,他也是被压五百年。可没有通天,他的紧箍咒只套到头上。   他用指尖按住哪跳动的地方;“您是不是觉得一只猴子说喜欢说后悔特别好笑?反正我生来就是个笑话,既然哭不出,就笑吧。”   笑他最后的骄傲也被碾落成泥。   通天很认真地摇摇头:“我从来不认为谁与谁有不同。”他指向自己,繁复衣衫下那颗心依旧跳动:“只要有心,皆可为碧游人。”   “以前在碧游宫,我以为我可以护着他们一辈子,他们被人歧视,被人嘲笑,我以为我可以保护他们。”   “看来我也禁锢住了你们,一味地保护最终满盘皆输。”通天站起来,讲他拉起来,“悟空,陪我走一会儿吧。”   孙悟空站起身便是那一幅原来的模样,躯体那么鲜活朝气,眼神却落了灰尘。他是石猴,顽石。   他们来到昆仑的阶梯前,那长长的阶梯隐没在昆仑的云雾里,像一条沉睡的龙。   “昆仑玉阶,有九千九百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阶。你有没有试过一步一步走上去?”   “走,走上去?”   “对,走上去,走完这些台阶。”通天跨上了第一级,“我曾走过。”   “圣人,走到顶了吗?”孙悟空问。   通天慢慢地走着,只听得悟空惊疑的声音:“您在哪儿?!”   “我在这儿,你的上一阶。”他驻足,等悟空跨上来,“只有一步路,一台阶,你却见不到我。”   “我以前走过,不是这样的。”悟空有些疑惑。   “我开启了阵法,这阵法在万万年以前哥哥收徒的时候也开过。”   “每一个幻境阵法,总有出现的原因,他为什么出现?”悟空若有所思,看着面前的迷迷茫茫,再回首也是飘渺的云雾。   “害怕吗?”通天将衣袖给他,“拉住我。”   “不必。”悟空犹豫了一下,道,“我不害怕。”   “你在骗自己。”他笑得云淡风轻,不像那个桀骜的教主,“我告诉你吧,如同虚迷幻境教的是抉择,昆仑的阶梯,教的,是清寒。”   转眼间仿佛,清寒已入骨。   “清寒?”   “在高位,忍受苦寒与孤独,可却不知道前面有没有比你跟高的人。后面的人,看着前面的人一骑绝尘,心里是满满的恐慌。” 通天道。   “你在走的时候,前途是渺茫的,隐在云雾里,你不知道前面有没有未知的风险,而后面,仿佛是万丈深渊,你跌下去,就会不可救,这样吗?”   “对。”他颔首,“当时我在数,还有多少阶,后来,数的自己都慌乱了。我问你,现下是几阶了?”   “第…一十八阶。”他迟疑了一下最终回答。   “是不是感觉前面还有九千八百万多的路,未知的恐慌?”   “您也会怕吗?”他忽然捉住了重点,“您,也会害怕?”   “曾经会。”   “那现在呢?”   通天想起长阶的尽头,那片林子,春满园。   “我只希望你归来之时,春满园。”   “ 我想,不会了吧。”通天淡淡地道,“几阶了?”   “二十一。”   只有他们两个人,通天独自往前走着,他本来可以听到他的青萍剑剑穗发出的细微声响,可以闻见他身上宁静的檀香的气息。   而如今…   “几阶了?”   “第…五百八十一阶。”   “不。”他的声音遥遥自透顶传来,“我在第六百四十二阶。”   “可是我…”   “我问的是我。”他的声音继续,像风一吹就会散去一样,“太古的时候,没有人会问你是谁,在你有绝对的实力以前。”   “你也有,没有绝对的实力的时候?”   通天的声音很久以后才传来:“那时候统领天地的是三族,祖龙,元凤,始麒麟。他们出自混沌,他们是大罗金仙的时候,我才刚刚化形。”   “可是谁还记得他们?他们的后代在水里煎熬,火里翻滚,隐世不出。可是世人永远记得您。”   “我还记得他们。”通天道,“永恒的世间会镌刻下他们永恒的荣光,时间是最好的良药,他会使人遗忘,使人麻痹,所谓清魂,不过是让时光以另一种形式流淌罢了。”   “第几阶了?”   “五百九十九阶。”   他头顶上的声音噗嗤一笑,道:“多宝,我问你呢。”   “师尊走到哪一阶,我就在哪一阶。”婆娑的王显出身形,拉住了通天的衣袖,“师尊带着我,看着蛮阴森的。”   “你不是我,你不必为我而活。”通天仿佛是在叹气。   “别让我哥哥听去。”通天失笑,“哦,他怕是知道了,回头你自己去他面前领罚罢。”   “啊?知道的那么快?”   “有一种情,叫心意相通。”通天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长阶尽头,“他在等我。”   而他有一瞬间的走神。   我的命是你救的,这世上唯一待我好的人,只有你了。   我不为你而活,我自己,还有什么意思呢?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的有大半个月没更了吗!   ☆、当时已惘然   回首已惘然   “师尊可千万要护着我。”多宝道,“我米粒之珠,可不敢再放光芒。”   他言语直指当年诛仙剑阵前老子的话,通天揉揉他的头:“没事,头上的毛还在呢,继续放光。”   多宝被戳中痛处,道:“师尊,善尸的样子真不是我想的。”他眨巴眨巴眼睛看通天,通天忍俊不禁:“你若是喜欢你善尸的模样,我就…”   “师尊就如何?”   通天一步一步地往上走,状似无意地提起:“当年你刚化形的时候,说了什么?”   “师尊是这天底下,待我最好的一个人了。”多宝不假思索。   “不,还有一句。”通天道,“后面还有一句。”   多宝想了一下,道:“\'师尊你长得可真漂亮\'?”   通天道:“我就想着,你若觉得你善尸漂亮,那我便长得极丑。最漂亮的应是准提才是。”   多宝斩钉截铁地道:“所以说,还是师尊最好看,为了让师尊长得好看,所以我如此嫌弃我的善尸。”   “那倒为难你了。”通天道,“悟空,第几阶了?”   “七百。”他的声音很久以后才传来,这是通天所到的阶数。   “你呢?”通天停下脚步等他。   他没有答话,几息后,他出现在通天面前:“七百。”   “世尊。”他叫了一声。多宝隔了三秒之后才反应过来:“嗯。”   “我师傅…唐玄奘,还好吗。”   多宝想了片刻,然后告诉他:“他没有和孙释空闹过别扭。”   通天忽然道:“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混世之猴,只有三类。六耳猕猴到底是什么?”   “六耳猕猴是天地灵物”他直言不讳地承认,因他无法欺瞒眼前的人,“这是灵明石猴的生死劫,破之则生。他集世间道士之心魔而生,故而万事皆明。孙悟空为佛教护法,此也为经书东渡之大劫。”   “集心魔而生?”通天重复了这句话,然后道,“悟空,值得吗?”   “弟子心念已定,并无什么值不值得的。您费心了。”   通天拿出青萍剑来:“痴儿,尚不明也?”   他的剑尖直指悟空,对方的眼神有一瞬间的呆滞。   而青萍剑已然刺入他左胸,她恍然大悟,血流下似乎激起了他骨子里好战的因子,他拿出金箍棒向通天挥去。   通天站在原地化作点点光尘飞散,这昆仑玉阶的阵法,也破了。   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睁开眼时青衣的通天教主正在与原始下棋。他指尖执着棋子蹙眉,看来情况不大好的样子。   而一只白老鼠跳上了棋盘,弄乱了棋局。   “好徒弟!”通天笑着拎起老鼠又细又长的尾巴,“但是我觉得吧,鸟比较适合干这种事儿。”   “有徒弟帮你赖棋你就知足吧,还挑三拣四的。”原始笑道,“多宝,你今日帮他赖了三回了。”   “师尊要是想挑拣,从狮驼岭把大鹏拎上来罢。”多宝道,“您先放我下去成不?我觉着喘不过来了。”   通天高空坠物,把手指一松,多宝鼠安全到达通天的膝盖:“听你的意思,我是要把羽翼仙改为扫棋客吗?”   “只要师尊想。”   通天戳一戳他的肚皮:“又不是猫,仰着肚皮让我挠呢?”   多宝以大无畏地精神顶着原始的目光:“师尊戳都戳过了,就撇得一干二净吗?”   通天捻起他的尾巴扔到原始那里去:“烦请哥哥帮我教导几日,他就乖了。”   通天清清嗓子,学着多宝的腔调:“师尊,万万不可如此啊!原始师伯说——”   “师尊这腔调我想起一个人。”多宝跳到棋盘上,“大师兄,师傅被妖怪抓走啦!”   通天看向悠悠转醒的人:“昆仑的阵法,你是第一个破的人。”   “破阵法…”他有些迟疑。   通天道:“任何都是由心生的。阵法最大的可怕,就在于针对人性。虚迷幻境之中利用人一般不忍对自己最重要的人下手,往往会困在其中不得解脱。玉阶就在于,向比自己强大的人动手。”   “其实阵法开启以后自成一个小世界,每个人看到的都是不一样的景象。你看到的人都只是一个虚影罢了,你只要动手他们肯定会被你打败,但是没有人敢,不管是不敢对强者挑战还是不敢在昆仑山打斗,就是不敢。”   “孙悟空。”通天道,他向来只叫悟空,这下叫了全名,他险些有些反应不过来:“在。”   他眼前出现一个小瓶子,通天道:“这便是你所求的清魂。”   他拿起来,一饮而尽,然后四肢抽搐,口吐白沫,昏倒在地上。   “清魂,有药可解吗?”原始问。   通天道:“这你要问兄长了,我给的是他炼制的。”   老子出品,岂有劣质?恐怕椎心蚀骨,也不得超脱。   “我还以为你不会给他。”   通天将黑子放回棋盒,道:“这是他所选择的。我拦着他,他也不会好过。我向来最讲究一个心字。”   原始将白子收回:“那你现在心里想的是什么?”   通天沉吟:“我在想,和哥哥再下一局,”   多宝连忙跳下棋盘,带走孙悟空:“弟子带他去房间罢。”笑话,我可不要再帮着耍赖了。   于是通天教主,在一番激烈博弈之后,对原始说:“我的心告诉我,下一局我一定能赢。”   原始笑着将棋子收回棋盒:“你的心说的对。”   然后再来一局。   “哥哥,你放水太明显了,能做的隐蔽一点吗?”   “我的心告诉我,他不想再和你下棋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在书店泡着,买了一本封神演义回家。如果说西游记我可以一边看原著一边写的话,封神演义就有点困难。所以…三千明天更! 嗯最近更新有点慢,么么哒你们。让我开心地喊一句放假啦!   ☆、回首为灵山   唐僧一行人来至小雷音寺,一番波折之后弥勒作歌而来,带走了妖怪。   此劫难本就已经了结,但弥勒盯着金蝉子,道:“金蝉子,'一切有违法,如梦幻泡影。',我有金刚般若经卷,你可愿与我同行?”   他下意识看向罗睺,对方点头之后,他道:“那弟子,却之不恭。”   弥勒长笑携唐僧而去。   —   灵山。   他们来的时候,刚好碰上多宝与悟空。   张扬的齐天大圣并不温顺,而是拉着多宝的手问东问西,而多宝一一解答。弥勒忽然想起他惊鸿一瞥见到的截教大师兄,温润如玉,长袖善舞,面上永远隔着一层什么,像远山凝雪。他师傅准提曾经叹道:“若是他根脚再好些,三十三重天上未必没有他的位子。”   弥勒当时被这话吓得一惊,跟脚好有什么?孔宣的出身当世少有人及,还不是一样在准圣不得寸进?   不过,他有些期待金蝉子的脸色的,他本来是接到多宝要回来的消息的,还知道带了个孙悟空。东渡取经,其实是小乘佛教的经,大抵是多宝成佛之后他们这些人写的。而接引准提的,早已流失。多宝慈航这一类嫡系,全是道门来的,这和变相地发扬道家有什么区别?而且,小乘佛教的气运,和截教是相连的!   他只能在金蝉子身上争取一下了。   “师兄,那是谁啊?”悟空问,“肚子好大啊!几个月了!”   笑话!你知不知道什么叫肚大能容,容天下能容之事!弥勒面色有点青:“孙悟空你放尊重一点!”   “孙悟空是谁?”悟空如此问,他金光灿灿得眸子看向多宝。   多宝嘴角一抽:“弥勒,孙悟空已经改名叫孙释空了。”   “师兄,孙释空又是谁?”猴子表示他要被这乱七八糟的关系搞疯了。   “师兄?”弥勒捉住这个词,“你叫他师兄?”   多宝一辈子被数不清的人叫过师兄,当孙悟空问他叫他什么的时候,他回道,叫师兄。   多宝面不改色:“此为灵明。不是孙悟空,也不是孙释空。”   多宝,有人告诉过你你取名字的技术比你师傅还低吗…   你师傅好歹会加个宝字灵字,你居然直接从他的名字灵明石猴里面拿出两个字!   “那金蝉子,还不过来见见你师叔?哦,我也甚是奇怪,如来我佛,您的大弟子呢?”弥勒明知故问,那位大弟子还在天庭做火府星。   多宝斜睨他一眼:“弥勒,你把他带来干什么?”   弥勒道:“他与我的金刚般若有缘,特邀他来灵山。”   多宝心下已知他什么想法,道:“他是来取经的,你巴巴地送上去作甚?”   弥勒被这一句抢白,不知道会什么好。一边玄奘道:“释尊,实是弟子心切,央求东来佛祖…再说,路上乌巢禅师也赠了一本…”   “那是他还因果与你,和你要取的经无关。”多宝淡淡回道,“你心境也太不稳了些。”   他被罗种过心魔的种子,此刻将孙悟空与多宝联系在一起,很快察觉了他们之间的纽带——上清通天!   若不是他,若不是他和孙悟空扯上了关系,那么自己怎么会疑心这个徒弟呢…如果不驱赶他,那么罗睺也不会乘机给他种下心魔,如果不是他…   一切都不会发生!   要是他死了该多好…圣人,真的是不死不灭的吗?呵!只是没有人敢有这个意图罢了!   陨圣丹…如果三清再次相杀,那样的话,这粒丹药就会发作。气运,修为,弟子,道统都会成为圣人大打出手的理由。   现在截教气运得以维持,仅仅靠着小乘佛教的气运。   那么等我取经完成,小乘佛教气运大涨,原始圣人会不会看红了眼呢?当年截教万仙来朝的盛世局面犹在眼前,不就是因为忌惮,所以才争吵的吗?   而他忘了,道门劫难已经过去。   量劫的云已然凝聚,为的,却是道魔劫难。   这开天辟地以来最为沉重的劫难。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三个金蝉子,第一个是准提小弟子,第二个是多宝二弟子,第三个是唐玄奘。从个人感情来说我最喜欢第一个,然后第三个。第二个,反正在我笔下我不是特别喜欢,但是他给白老鼠喂油什么的333333 多宝:草,又不是给我喂油   ☆、此钟名混沌   此钟名混沌   多宝使了个术法使悟空安睡,奇怪…清魂的作用似乎在孙悟空这不能很好地体现,清魂最大的痛苦就在于剪不断理还乱,明明已经空白,却还在脑子里回想之前的片段,好像是那个人,又好像不是,似是而非,最是让人难过。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多想,女娲宫中的侍女来请他。   —   女娲看着进来的多宝,一身青衣像极了通天当年成圣时候的模样,这是他的时代了。   q   “师叔。”多宝行过礼后,女娲也不与他啰嗦,道:“你师尊前两日,问我讨要我妖族之王帝俊、太一之元神,世上已无金乌血脉。今日我寻来河图洛书,为帝俊塑身,然…东皇钟,我遍寻不得。”   东皇钟不知去向何处,渺无踪迹,河图洛书倒是伏羲的法宝,但伏羲始终不能将他炼化,近些日子女娲寻得伏羲琴碎片,以圣人大法力重塑琴身,并滴入心头之血,伏羲琴更胜从前。   女娲不妨卖个顺水人情。   多宝道:“师尊已然寻来业火红莲为太一塑身,师叔多虑。”   业火红莲乃是冥河之宝,女娲于是问道:“冥河他也…”   “娘娘,缘法各从心罢了。”多宝把称呼从师叔换成了娘娘,女娲也不便再多问。   她让宫娥捧出招妖幡来,施法交予多宝之手,道:“此物交由汝师,他自有定夺。”   多宝接过正要告退,女娲忽然问:“我有一事,正要问询一下师侄。”   多宝道:“师叔请问,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女娲心知他后面是客套话,还是问道:“无他…师兄他,还住在昆仑山吧。”   “这个自然。”多宝一听这个问题,便知还有后文,“师叔有事?”   “他…元始师兄和通天师兄,感情很好吧…”女娲斟酌良久,然后问。   所以这位人族圣母是想知道稳定性么?如果元始和通天起内讧的话,那么就不攻自破,她还不如和西方亲近些。她是人族圣母,伏羲的气运也与人族相连,东方和西方不管哪个获胜,只要让人族受益就好。   “那是自然。”多宝笑道,“毕竟有些事儿都过去了,师叔说是吧?”   女娲当然不是那个意思,又问:“那…老子师兄呢?”   “大师伯他闭关去了。”多宝道。   师兄你这个时候闭什么关!你一闭关红绣球就把你两个弟弟连在一起了!   回想一下,老子闭关那天,老子来找他二人之前,元始的吻落在通天眉间。   红绣球自然不会把前后顺序记得那么清楚,女娲觉得她这师兄甚是可怜,两个弟弟打架他得去拉架,不打架了居然把姻缘红线牵在一起了!   女娲的面部表情变得有些快,笑得有些僵,道:“如此啊…前两日我看了法宝,看二位师兄似是有联系…”   多宝一时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只听女娲道:“我晓得了。师侄先回昆仑罢。我静候佳音。”   多宝颔首:“那师侄便告退了。”   他转身离去,女娲蹙眉看着青鸾:“怎么了?”   “那多宝道人也忒不知礼数,见您不跪不拜,亏他师尊还教化万千妖族呢。”青鸾有些不忿。   女娲道:“他看似和棉花似的,本质原来是根竹子。看似圆滑,事实上,骄傲的很。”   “一只白老鼠罢了…”   女娲勾唇,冷笑道:“你当通天圣人是傻子?一只白老鼠他会收为掌门弟子!?”   “去请天皇来,我有事与他相商。”女娲舒了一口气,“长点儿子记性。”   青鸾忙退下了。   —   多宝告别娲皇宫,一路行云,忽然思及女娲之话,女娲的法宝最为著名的又可以观看天下诸人的,就是那个红绣球了吧?   红绣球上有联系…姻缘红线…?!好吓人的感觉,会不会被灭口啊?我说怎么女娲她叫我不直接叫师尊呢…   他一路恍恍惚惚,连何时下的云头进殿都不自知。   通天见他这幅样子,重重咳了几声,笑问:“你怎么了?”   “啊?”他回过神来,“没什么…”   然后他看了一眼通天和元始,越看越觉得有些那什么,通天眼神关切还要再问,他索性直接切入正题:“帝俊、太一元神温养,女娲正以河图洛书为帝俊塑身,而太一…”   他捧出业火红莲,明明艳艳闪着光芒,通天将红莲拿过,然后道:“你希望以红莲为太一塑身?”   “大师伯有太极图,二师伯有盘古幡,而东皇钟却在太一之手…然他从来没有炼化此物。”   “从来没有。”   “师尊是不是说过,此钟原名混沌,您…”   通天却笑着看他,等他斟酌词句措辞,然后道:“在你心里,我是那等迂腐之人…为了和太一的情谊,放弃大好的机缘?”   他的笑容清隽,像内敛的宝玉外放光芒,他将混沌钟缩小放在手上:“你还记得吗,我来自洪荒。”   那个充满杀戮血腥野蛮的时代,好人已经死去。世人都已经忘记,通天教主剑上的鲜血,他如今多番周旋,只因对手是罗睺,天下修道士魔念所聚。   他不可能天真,也不可能善良,他的所有多余的善良,如今成为他的伤疤。   ☆、山河社稷图   灵山。   龟灵正在灵山的树下乘凉,绕着一株树绕了两三圈,忽然福至心灵,变出一把铲子挖啊挖,见了几坛陈年旧酒。   她抱上来启了泥封,酒香弥漫在她鼻尖:“好酒!”她看看四周无人,多宝慈航等人亦不在,叹道:“看来此酒,唯我一人饮。”   “我瞧瞧,这是谁启了我师兄的印?”无当未语先笑,凤眼微弯,后见了桃树下抱着酒坛的曾经师妹,后退一步。   龟灵抬眼看她姿容无双的无当师姐,道:“师姐,是我。”   无当下意识往后看一眼,背后那么辽阔,她却觉得有屏障拦着她不让她后退,龟灵放下酒坛盯着她,低低笑开:“哦,是骊山老母。”她俯身一拜:“治世无当圣母。我认错人了。”   无当避开他的礼:“师妹,我 …”   龟灵道:“师姐,喝酒罢。”她变出两个海碗,各自斟满:“师尊回来了,你为何不见他?”   过往种种,皆作云烟也好,记在心里也罢,你为何不见他?   “实不瞒你,我是来拜谒师兄的。”无当道,“也想去碧游宫见见师尊,问他些当年的事。”   “师尊不在碧游宫,在玉虚宫。我带你去罢。”她咬了咬唇,染红道,“想来,他也是想你的。”   无当没有答话。   —   昆仑。   她与通天时隔千年再见,从来没有想到过是这样的情景。   他恍惚真的变成了个无悲无喜的仙人,然后她跪下:“弟子无当,见过师尊。”   我最后一次再唤你师尊,以后我只叫宓妃。   通天道:“宓妃,起来罢。”他长出一口气,沉吟良久,叫了她一声,用清气托她起来。   “宓妃不是娘娘的孩子吗?”龟灵道。而且在传说里,还和后羿有一腿。   通天看向无当:“你自己解释罢。”   无当道:“我是母亲的善尸凤里栖与父亲伏羲善尸的女儿,名唤宓妃。当年巫妖大战,我被大巫后羿所伤,母亲以山河社稷图为我温养。山河社稷图久而久之竟产生了灵智,与我元神融为一体,我答应他,待我修成准圣,斩出善尸,那善尸就放他的灵智。然而妖族衰落,母亲怕影响与我,将我投入上清门下,然而封神一战,气运衰败,圣人不复出,母亲怕保不住我,将我召回去,又显神灵,说我是他的化身,号为骊山。”   女娲这一番谋划,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弟子此番来,是来见师尊最后一面的。”无当跪在通天面前三叩首,“徒儿不孝。”   “你有何不孝的,这话你对你母亲说去。”通天道,“此事尚可斟酌,也不一定要山河社稷图。”   “师尊,师妹她仅差一线便可突破准圣,也不急在一时。”多宝道,“在封神榜上,反而能使他们性命无忧。”   “来不及了。”通天道,“慢一拍就多一份危险,他们元神在封神榜上是可以安全,但是修为不得寸进。”   “剑阵图是不是在你那儿?”他忽然福至心灵,“拿他!”   元始道:“剑阵图无用,煞气太重。”   “无当,后土身化六道轮回,我如今问你,你可愿意如她那样?”元始道,“你若不愿意,我与你师尊再想办法。”   “二师伯说笑了。”无当道,“难得二师伯关怀,我师尊已经为我等忧虑已久,世上哪来双全法呢,无当已经做好准备了。”   她起身对多宝道:“师兄,走罢。”   通天将东皇钟给多宝:“去罢,送你师妹一程。”这种将师妹送上不归路的感觉一点也不好。   “师尊,如果…如果我不是女娲之女,不是伏羲之女,单单是一个海边的妖,您还会收我当弟子吗?”   “这世上没有如果。”通天道,“既然已经定了,就要去拼到最好的结果。龟灵,去送送你师姐,”   他们走了。   元始道:“通天,封神榜承载九重天,”   “我知道,九重天有无边的罡风,金仙以下触之即死。所以我才怀疑,九重天的另一端连接域外。”通天道,“还有一个据点,我觉得会在血海那里,通知一下冥河罢。”   “你何苦那么心急。”元始道。   通天盯着手里的茶盏:“西游的经书取到的时候,西方必定和我们死磕,若不提早下手,我怕他会撕裂裂缝,还不如先把他堵了。”   “他的魔念在洪荒畅行无忌,人间的魔修也越来越多,这第四场,我猜是道魔。”元始道。   亘古四场大劫,劫难也越来越频繁。   修仙者太多,要等待末法时代。   “末法时代一定会来临,洪荒势力一定会重新洗牌重塑去,可能到最后,我们就成了支撑洪荒的柱子。”通天道。   “哥,陪我去不周山看看吧,我想父神了。”   时至今日,有资格叫盘古父神的,就只有三清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四圣试禅心里也有一回骊山老母 怎么和无当炒在一起的我也不知道… 你们还记得三十五章的酒吗…通天:龟灵你出来!我和太一一起喝的! 元始:乖,二师伯支持你 猜一下为什么悟空的清魂作用不大对!!猜中有番外,自己点333 节奏加快,好想完结啊。 话说我又开了一个坑,打我打轻点,么么哒   ☆、一剑决浮云   一剑决浮云   元始指了指招妖幡,以及那朵业火红莲,言下之意是,你陪我留下来塑造法身,还是塑造法身,还是塑造法身?   通天当即起身:“长兄也不知闭关到何时,还是我一个人去看看吧。”我怕不小心把太一弄成了一个黑漆漆的玩意儿,帝俊不得找我拼命啊。   元始看他离去,道:“早些回来。”   通天停住了脚步,嗯了一声。   通天的背影消失,元始冷了声色,唤白鹤童子:“把南极叫过来。”   —   不周山。   与其说是不周山,不如说是不周山遗址。不周山立于天地之中央,乃盘古的脊梁所化,昔年共工撞塌不周山,天倾西北,地陷东南,从此天地灵气日益稀薄。   还有这里只剩下半段不周山,还有半段被元始拿去炼成了番天印。   通天去了一个地方,不周山最底下,曾经的祖巫殿。   十二个祖巫,一个现在叫平心,还有十个当了阎罗,只是共工据说因为天道法则的不容许,消散在天地间。   他打开了古老的大门,殿里燃着一堆篝火。   他们围着篝火唱着远古不知名的歌谣,好像是鸿蒙初辟未曾开化的民众,看到他来,说这不熟悉的语言,眼里流露出惊恐。他们还围着兽皮,痴痴呆呆。   通天想起人族,现在的他们拥有得天独厚的资源,举世无双的气运,圣人为了他们都几次三番地争吵。   “圣人大驾,有失远迎。”通天抬眼,那是一个身着黑色长袍的男子,脚踏黑蟒,袍子上勾勒着一条条蟒蛇,他散着头发,像来自深渊的恶魔。   通天只说了两个字:“共工。”   “圣人很意外在这里见到我吧。”共工道,“你看到他们了吗?”   他好像怕自己的身躯挡住通天一样,侧身给他看,这里的巫族,痴痴傻傻,灵智未开:“圣人,好看吗?”   好看?通天看了一眼,火光映出他们的眼,眼里是一片混沌,他们说着不知名的语言,活在最黑暗的地方。这祖巫殿,在巫妖大战之前是很兴盛的地方,十二祖巫在这里齐聚,把酒畅饮,当时巫族掌地,哪里有人族置喙的余地。   现在人族建起了宫殿楼阁,他们却蜷缩在这里。   “我巫族曾经战天战地战众生,我巫族的儿郎,生来就为战争!他们才是这洪荒的王者!”共工似乎想起当年意气风发的模样,重复那个词,“王者!!!王者!!!!”   他描绘出来的巫族的场景,与现在多不像。他所描述的有多光明,这里就有多黑暗。   通天没有说话,抬头看了一眼四周,宫殿的壁画还刻画着当年巫族的荣光,现在都败落了。   他们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共工冷笑:“通天,我一直在奇怪,为什么你们三个能成圣,我们兄弟几个却要后土妹子身化六道来挽回生机,你告诉我,为什么啊?”   他一步步逼近,通天眉头也不抬,冷冷地看着他,他们两个的距离近在咫尺。通天看起来是个少年的模样,好像是不知事的富家公子游历红尘,他的脖子,共工觉得,他一用力就能把他掐断。   “因为你蠢。”通天终于开了口,“你把我弄到这里来,想干什么?”   共工道:“明明是你自己走进来的,却来怪我?”   “诛仙四剑是不是在你手里?”通天的脸被火光映着,“罗睺给你的?”   共工的声音有些低哑:“果然聪明啊…吾主真的没猜错。”   “吾主?”通天冷笑一声,“你拜罗睺为王?真是讽刺…你枉为父神子嗣!”   共工的声音提高,像吼出来的:“通天,你现在承认我是盘古的子嗣了?!你现在承认了?笑话!他给老子太极图,给了元始盘古幡,他给了我们什么?!”   通天看着他,道:“他给了我们生命,他给了我们一双眼睛,代他看遍洪荒,他把整个洪荒都给我们了,你却还在计较几件法宝?只不过是你抢不到罢了,还说他不肯给你。”   “不过,共工,你现在也不配了。”通天道,“当年的人类,也是蜷缩在一隅。还不是这样空旷的宫殿,是破旧的老房,他们得了风寒,然后瘟疫肆虐,灾难横行,被妖族杀害,被巫族玩乐。”   “你现在不配自称是盘古父神的孩子了。”通天道,“他想给他的孩子一个美丽的洪荒,如今你却要还他一片苍凉。”   共工手上现出四把剑。   通天看似毫不设防,四把剑,正是诛仙四剑,“我是他们千千万年的主人,就凭你两三年的功夫就想把他指向我?”   诛仙四剑发出清越的剑鸣,共工布下阵来,通天冷笑:“阵图不在,你别妄想困住我!”   他以默契召唤四剑,忽而山崩地裂,大地摇晃,天边闪过雷电,他以此之力,万均雷霆之力引向共工,他的身躯化为点点齑粉。祖巫殿也轰然崩塌。   共工,特意求死。   祖巫殿也由此崩塌,通天将巫人拢在袖子里,分出一缕神念送他们前去后土的地方。   他抬头看向天,封神榜已裂开,元神四散,九重之上传来声音“今封神榜裂,山河社稷图托之!”瞬间无数功德落在那张山河社稷图上,他的弟子也缓缓融入其中,散在金光里。   —   九重天。   四处是逃散的仙神,昊天看着天边的漏洞越来越大。   娘娘您那儿还有多余的五彩石吗?五彩石吗?彩石吗?石吗?吗?   “师叔。”多宝在他身侧,“天边漏洞,是如何回事?”   “你亲自撕裂的封神榜?小师兄让你来的?”昊天叹了一口气,“这是与魔界相通的地方,魔气四溢恐怕伤着了仙家,先下手为强倒也没错。”   然而情势不容乐观,魔气溢出越来越多。   好像专门等着这一刻。   “通天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他二人听得这一句话,仰头看去,昊天愣了三秒,这缕魔气,与紫霄宫的太像了!   然而就是这三秒,罗睺的一缕神念险些可以侵入昊天的元神。   然而一剑西来,通天立在不周山上,向着九重天挥出了一剑。他那一剑,在穿透共工之后仍然力有万钧,穿透天边浮云,剑锋之锐气,连多宝和昊天都险些为之所伤。   罗睺的神念消散,昊天也拿出了法宝堵住了缺口,然后眯了眯眼睛:“出口居然在太阴星?这洞也破的真是地方…”   “你有没有觉得太好堵住了?”多宝问。   昊天指了指不周山,多宝向下看去,满眼的不可置信。   魔界另外一个与洪荒相通的地方,竟然是不周山的祖巫殿,就是那个被通天一剑穿透的地方。   盘古也是魔神。   也是被天道抹去的。   通天吐出一口血来,罗睺真身在他身后,笑道:“小通天,好久不见。”   魔祖的神威压得天道圣人也不禁要跪下,他撑着青萍剑,也不肯屈膝。哪怕是被击散了那么多回,哪怕有一大缕心念在六耳猕猴那里,也那么强大吗?   罗睺笑道:“我有个神通,不知道你师尊有没有提过呢…”   “三千分化之术…”他低低的笑开。   他没有要杀通天的意思,拂袖消散,不知去向何方。人间的魔念,也开始愈发鼎盛。 作者有话要说:  罗睺:通天你相信我,只要你师尊愿意娶我,我就把你当儿子来疼。 通天:妈,人间要被玩坏了。 罗睺:让你师尊来搞定,儿子你别逞强。 通天:行,妈,那我找我哥去了   ☆、往事何消提   罗睺去了紫霄宫。   道祖鸿钧睁开了眼,黑衣的罗睺明晃晃地站在他面前,唇畔的笑容越扩越大,然后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讲:“鸿钧……”   他墨发披散,掺杂在鸿钧如雪的发中尤为显眼,却再难全部挣脱。鸿钧淡淡睁开了眼:“你不该来。”   罗睺挑起一缕雪,在指尖绕啊绕,然后将那缕雪下移,到了胸前,藏在皮囊下的心脏仿佛没有跳动:“鸿钧,我来了,你要一剑捅了这里吗?”   鸿钧没有答话。罗睺拢住了他,在他耳畔轻轻地讲:“鸿钧,鸿钧,鸿钧……”像这世上最醇厚的酒,最深的情,他一遍一遍在他耳边讲:“时至今日,你爱我吗?”   鸿钧说:“爱。”罗睺冷笑地看着他的眼睛,眼里只有他的倒影,只听得他接下来说:“是什么?”   爱,是什么?   爱能是什么呢?鸿蒙初辟的时候是没有爱的,罗睺只是从大道的传承里面知道,所谓的情,所谓的爱,所谓的欲。   爱他就是要和他在一起,长长久久。   一场风花雪月,一樽浓酒畅饮,鸿钧不肯给罗睺一个痛快,不肯让他生,不愿让他死,罗睺便实现了承诺让鸿钧后悔了。   “你连骗都不肯…”罗睺低低地笑,“不过。鸿钧,我很好奇你看到了什么…”   三千魔神生来便是昂扬骄子,有各自的传承记忆,这代表了他们的道。生为道,死亦为道。   罗睺看见了洪荒横尸,哀鸿遍野,血肉模糊,看见了一团化不去的浓墨。   鸿钧道:“我看见了极光。”   他看见了最耀眼的光明,刺得他眼目昏沉。   这就是道,你拼命添加白色,不会变成黑色,但极致的光明之后,会变成黑暗。   “鸿钧,你终于肯告诉我了。”罗睺冷笑。   他追问了多少次,他拂袖而去沉默不言。“鸿钧,你以为你是光明!不,你是懦夫!”罗睺如是说。   鸿钧相信传承记忆,罗睺又何尝不是?他如此对鸿钧说,又何尝不是对自己说?   鸿钧,罗睺,天地间道之大成者,其实是两个懦夫。   罗睺拂袖而去,紫霄宫复又静寂。鸿钧能坐在蒲团上,千年万年万万年。   —   太阴星。   这里只有望舒高傲孤独地活着,脱去了三足金乌的身子,她被囚在这里无法出去。   “殿下…”她见到黑暗的王,匍匐在他脚下,“殿下,我已打开通道,还望殿下成全。”   罗睺没有回答,望舒,即常羲惶恐地抬头看他,半晌,罗睺道:“太阴星的通道,是你姐姐堵上的。”   羲和大义,妖族战败之后 ,为了求取一线生机,以毕生修为以及元神堵上通道,除非洪荒这里开,否则魔界进不来。   而罗睺与她做了一个交易。我让你离开,你让我进来。   望舒太害怕了,害怕太阴星的罡风,害怕太阴星的寂寞,害怕太阴星广袤无际的空间有她姐姐的痕迹,害怕她的爱人一去不回,和她的宠物一起。   于是她答应了罗睺。   罗睺是来实现承诺的,他袍袖一样,递给修为,望舒便可出了这太阴星。   洪荒依旧青山绿水,一如当年。   她要去找她的夫君了。   在那天竺国。   —   南极仙翁跪在殿下,元始道:“你还记得你怎么拜入我门下的吗?”   “记得,弟子承蒙通天教主垂青…”   元始冷笑:“他垂青你,又为何将你推来我门下,他自己不会教徒弟吗?”   “截教良莠不齐…”   “那是你以为。”原始道,“你到了截教也依旧做不了亲传。”   南极有些错愕地抬头,他一直以为元始收下他是因为通天,而他资质甚至好过十二金仙中的几人,却一直不是亲传,原因就在于他是通天举荐的。   元始顺应天命,对于从小宠溺的通天都能三番四次地呵斥,又何论南极?   南极是他命定的弟子,所以他收下,仅此而已。   “但是你,你做了什么?”元始冷笑,“真是\'物似主人形\'。”   南极手心沁出了冷汗,叩下头:“师尊…”   “你还晓得我是你师尊!”元始将手下的茶盏摔下,殿下人如雪的衣溅上茶渍。   “你座下白鹿,食人心肺,白鹿性温顺,不食肉。你告诉我 ,这等为求长生不择手段的法子,是哪个教你的?”   南极号为长生大帝。   “炉鼎,食人,同类相残,这些可真是迅捷的法子…”元始说得缓慢,好像在宣告着什么。   “这就是长生?南极,你告诉我,这就是你的长生?”   南极没有答话。   “这等魔修的法子,我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罗睺罢?难怪瑶池禁止下凡,难怪常年无人飞升,这就是我的好徒弟做出来的事情!”   “南极,你图什么?”元始道。   南极依旧没有答话。   “虚迷幻境也是你的局。”元始道。   “是,是我。”南极终于答话,声音有了一丝沙哑,“师尊,前面的你不在乎,在乎的只是最后那一句罢?多宝为了这个撕裂封神榜只为了让李靖脱离榜单恢复可死肉身,你为了这个,列出我条条罪状,句句诛心。”   “你的确做过。”元始道。   然而天摇地晃,连昆仑都受了影响。 作者有话要说:  我旷了很多天终于理出来了 he 放心食用   ☆、何人可长生   不周山。   通天许久没有感受过吐血的滋味了。他从未感到自己渺小,当年诛仙阵前,剑指四圣,他都不曾言败。   如今面对罗睺,亦然。他手中的剑又何止是剑,更是他一身傲骨。他不会弯腰,从来不会。   “哥,你来了。”通天回头看他。   “逞强。”元始蹙眉,将他打横抱起,“罗睺?”   通天垂眼,然后道:“不止罗睺,还有巫族与魔修。”   昊天表示不敢看下界不周山,看到会被灭口的节奏。不过一身白与一袭碧色,倒是分外合衬。他忽然没来由地想起一句话“通天圣人,不是不喜欢女孩儿吗?”   他总以为是一句戏言,谁第一个说的已不记得了,只是从未见那位圣人有一丝反驳。唯一作出的反应就是扯一下原始的袖子,笑意盈盈地问:“哥,我喜不喜欢女孩儿啊?”原始沉默一会儿,然后道:“许是吧。”通天圣人还不怕死地加了句:“不不不,我喜欢哥哥。”   “嗯。”原始颔首,“回家吧。”   “好。”   —   南极尚在原地。二人出现在殿上。   通天自他怀里起来,坐到侧位,看了南极道:“你来向你师尊问安了?”   “比不起多宝世尊恨不得日日黏在您膝下。”南极指着天边,“小师叔看见了么?”   “…”通天心神一动,望向天边,一道黄光陨落消失在天际。   李靖,死了。   通天并不觉得这有什么,洪荒以实力为尊,他三番四次挑衅强者,又两面三刀,也亏封神榜之故,才有一条命在。   “小师叔真是有一个好徒弟啊…”南极低低笑开,“师尊,您还要留我一条命吗?”   元始慢慢步下阶去。   通天开始掐算发生了何事。   南极长生大帝,人间称之为南极仙翁,以为信奉,可以延命长寿,不死不老。有万万信众。   然而他暗暗传授信徒,食人心肝等阴暗恶毒手段,也可避死。   南极种下了一颗魔修的种子,一传十,十传百,魔道日益鼎盛。   通天睁开眼,看殿下师徒皆是不染尘埃的白衣。   “哥,留他一条命吧。”通天也下座,道,“他死不了。”   “难受吧,南极。”通天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就是你选择的道路。”   他如云的广袖拂过他头顶,以额头相贴,南极可以清晰地嗅见通天身上的血腥气,浓得化不开。   “你效忠罗睺。”通天的话十分笃定,南极垂眸,通天道,“你抬头啊,你不敢看我?”   他对上通天幽深的眸仿佛千年寒潭:“对,是我做的。”   “你,杀得了我吗?”他抬头,肆无忌惮,“让我猜猜,你还有没有功德?”   “你走吧。”通天起身,哂笑,“你出了此门,就算不得我哥哥的弟子了。”   “你凭什么?!”   “我凭什么?”通天道,“你心里晓得。”   “你不出?南极,你留下来又能怎样呢?”通天叹气,“你已回不了头了。”   正如我,正如你,正如众生。   终究那白衣的仙人还是走了,离开了这巍巍昆仑,浩浩三界。   “哥…”通天道,“别伤心,我在呢。”   元始抚过他眉间,道:“我不伤心。”只是有些累罢了。   十二金仙有许多归了佛门,如今南极也走了。   “罗睺以为,南极是那一线生机。”通天道,“长寿不死,避死延生,真是…生机吗?”   “我也曾以为他是,天道阻止他入截教我就很困惑,后来以为是天道怕我截教有一线转机…”通天道,“但是,有的时候我就在想,寿同天地真的就是生机吗!那还不如去找烛九阴,何必找他呢!”   一线生机,大道五十,天演四九。一线生机遁入洪荒,不知所踪。   其实他还有一句话隐下未曾说。   鸿钧,他师尊,活了这亘古的岁月,从混沌到洪荒,却连浅显的事都看不透。   啊呀,这方面,好像让师尊叫自己一声师傅啊。   —   罗睺隐在娲皇宫的黑暗里,忽然光芒迸出,功成。   妖族的王,出现在长明宫灯的映照之下。   帝俊这个名字,曾让洪荒撼动,罗睺在意的不是这个,而是…妖族的气运。   南极仙翁轻易被放下昆仑,罗睺第一个不信是通天仁慈亦或是元始网开一面。   那么就是…他的预测一直是错的,一直。   ☆、何处是归途   何处是归途   当道与魔的斗争渐渐又暗转明,西游,终是功成了。   当春的桃花开了又落十四次,当夏的鸣蝉老了又死十四次,当秋的果实熟了又烂十四次,当冬的冰雪下了又融十四次。十四个春夏秋冬,十四个四季轮回,十万八千里路途遥渺,他叩开了灵山的门。   在无尽长河前,接引撑着无底船,徐徐行来。六耳猕猴与接引换了一个眼神:“师傅,请罢。”   金蝉子踌躇了一下,六耳猕猴推了他一下,将他投入无底船中。   金光闪过,将金蝉子托起。   多宝立在云端,指尖翻飞结出阵印,将金蝉子裹在其中,他眉目秀隽,自有清气缭绕。   “圣人何必拦着他的造化呢。”多宝笑道。接引撑着一把朴实无华的船篙,捻着三尺白须,道:“世尊,你待如何?”   不管如何说,多宝与接引,佛教与西方教还没有撕破脸。接引也不如准提,锋芒外露,而是实力深藏,多宝一时也摸不清他的底。   “我欲封佛,传我佛无上妙法于东方,洗去杀孽、业力。”多宝指尖运输法力于阵中。边上猪八戒、沙和尚敌我不明,六耳猕猴实力不明,接引更是深藏不露。   “我欲度他舍弃色身,庄严法相,你又为何阻拦?”接引船篙一横,直直向那阵法去。   在半路被接住了。   接引眯眼,六耳猕猴瞳孔一缩,见漂浮在半空之中一副阵图。   诛仙剑阵图。   通天没有把他收回去么?   “接引圣人…”多宝负手而立,“接引海无边无际,他若不成佛,难以自保。”   “心中若有佛,立地成佛。他若能在接引海中顿悟,也是一番机缘。”接引道。   多宝自九天而下,步步生莲,梵音袅袅,只见祥云自天边渐行渐来,天边有青鸾长啸,仙鹤曼舞,这排场堪比圣人。   这排场许久不曾有人摆了。   接引眯眼盯着来人:“我师弟是来了吗?”   来者是孔宣与大鹏,孔宣曾为准提所收服。   “不劳圣人操心了。”孔宣华服玉带,天生龙章凤姿,“圣人的师弟,自己都不知道,我又如何知道?”   “你来了。”多宝自半空之中回首,道。   “见了我,怎连声爹爹也不叫?”孔宣戏谑道。   “娘亲。”   孔宣:“……”我听不见。   “好一个多宝如来佛,好一个孔雀大佛母!”接引道,“你告诉我,谋划这一日,多久了?”   “唐玄奘,汝前世原是我之二徒,名唤金蝉子。因为汝不听说法,轻慢我之大教,故贬汝之真灵,转生东土。今喜皈依,秉我迦持,又乘吾教,取去真经,甚有功果…”多宝一不做二不休,先下手为强,先行敕封,将经卷赐下。   “竖子!”接引蹙眉,腾空而起,激起接引海滔天大浪,激起雪白的波澜,指尖灵光一点,蕴着万重力量。   赤光一现,孔宣以大法力拦住了他,然后觉得喉间一阵腥甜,竟是生生吐出一口血来。   接引实力,恐怕远在准提之上。   “今敕封汝为檀旎功德佛!”多宝当机立断,其话音刚落,天边闪现金光,西游将近功成。   多宝将无字天书托于手上,以诛仙剑阵图包裹四人,将无字天书赠予金蝉子之手:“此为汝之所取。”   而接引以大法力攻击。   “世尊,当真真经否?”   多宝看渐渐薄弱的清光,道:“无论佛道,不管儒释,可教众生闻道,皆为至真之道。”   东方清光渐进。   六耳猕猴眼神一暗,以色身法相为代价,破了此阵。   诛仙剑阵图又回到多宝手上。   是时,多宝手中秋水长剑出鞘,剑如其名,如一泓秋水,泛着浅淡银白,抵住接引重重一击。   剑身碎成齑粉,消入洪荒不见。   多宝道人,号为多宝,是有来由的。孔宣如是想,通天教主起名字言简意赅,贴合事实,从目前来看,他扔出来的宝物,不管是用来保护无字天书的,还是用来防御接引的,都是现如今洪荒不可多得的宝贝。   这才防御了接引一时。   接引有些恼怒了,重重一击,此次他不管多宝,而是将无字天书的保护破开,将此宝物碎成千万片。   无字天书破开后,如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一般,碎成千千万万份秘籍,散入大地。   多宝有些失神。   接引趁此机会,将九品金莲攻向多宝。   “接引,竖子安敢?!”三尺青萍,可撼天地,逾千里破天而来,一道剑光将接引逼得后退。   大鹏投来一个眼神,师兄我就知道你那么聪明一定先和昆仑那里联系过的!   然而多宝没有。   通天手持长剑:“如今魔长道消,接引,你不与我等尽心竭力,为何还来阻拦?”   “好一个正派的通天教主!”接引收手不欲再攻击,接引海滔天的雪白的浪看起来似乎要将接引吞没,他敏锐地发觉灵山对他的抗拒。   是了,这灵山,已是多宝的。   天道是不管接引对灵山有怎么样的感情,接引既然已经让出了灵山,就再也得不到了。   —   罗睺说:“带着你的信徒,去做吧。”夜的王者带着嘲讽地道:“长生大帝。”   白衣仙人领命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从西塘回来啦3333 西塘很漂亮,就是人有点儿多…   ☆、孰分佛与魔   接引与准提的离开,无疑惊动了大部分人。灵山但凡有点能耐的都不是瞎子,敏锐的察觉到了矛盾的白热化,最受不住的,首当其冲便是弥勒。   他心性比药师琉璃差,也不明白他的师尊为何离开,当下便找到还在接引海边的多宝,见他敕封众人,开口便嘲讽:“世尊在灵山,不尊圣人不理事物,唯独昆仑跑得勤。”   因六耳猕猴已死,故而猪八戒封了个佛位,佛与佛之间差别还是极大的,有的佛甚至连菩萨的地位也不如,到底还是要根据修为评定高低的。原本孙悟空哪怕是六耳猕猴,别的不说,修为尚可服人。而猪八戒,着实有些……   “他本是我弟子,来朝我问安,哪里错了?”弥勒听到这声音,下意识往天上看,半空之中有彩云绕身的青衣人,面如美玉,君子端方,笑意盈盈地问他。   通天可不好受。   你试试被人戳一下吐一大口血,再飞回去耗费精神力套话,再马不停蹄地紧赶慢赶到灵山救徒弟?   弥勒显然没有看出来他的不对劲,只是觉得,这通天圣人的本事,也不过尔尔罢了。三千红尘客,总是过分吹嘘了。按照他看,若不是诛仙四剑加上那阵图,他哪里来的能耐困住四位圣人呢?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长得嫩,就是吃亏。   “圣人,他是您的徒弟?”他没有用任何疑问词,却语调上扬,“他也是灵山的‘世尊’啊。”   通天自九天一步步走下,所踏之处有祥云为阶,大鹏看看左右,多宝还在敕封,孔宣比较尴尬,于是就掺着他将他迎下来。   他与其说是掺着通天,不如说是通天靠着他,在祥云的掩饰下,通天吐出了第二口血。   这血的颜色,红中泛着浅淡的金光。   他第一次看到通天吐血,手抖了一下,通天吓吓他,作势还要吐。大鹏连忙紧紧扶住他:“师尊你怎么了啊!”   通天抬头装虚弱地笑了一下:“有生之年还能听见你叫我师尊,真是……”   大鹏差点摔下去,一脸心塞地道:“师尊,圣人是不死的。别装了,知道你没事。”   通天顿时笑得春暖花开,然后好像满血复活一样甩开大鹏,脚步加快:“行,不装了。”   通天是不是重伤,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大鹏粗心,若是多宝在这里,一定会发现他师尊是装的,装的无事,不想让他发现自己的不对劲。   可惜多宝正在敕封白龙马,敕封完毕以后,他眼神冷冷,道:“你以为这里,还是你西方教的灵山?”   此话诛心。   弥勒怒斥,也忘了通天的存在,道:“你什么意思?佛教不就是西方教吗?你如今圣人师尊回来了,就以为自己能耐了是吧?”   “我不在他也能耐得很。”通天眉眼弯弯,下了云梯,道,“佛教就是西方教?你哪里得来的结论?”   只可惜弥勒没有舌战群儒的本事,在场的人武力值也都比他高,孔宣冷冷道:“圣人,他们西方教不是一向如此吗?”   “斜月三星洞,灵台方寸山。你若是想,可以去。”多宝身侧金光还未褪去,逆着光站的他是天地的宠儿,“只可惜,佛与魔,你还分不分?”   “你休要血口喷人!”弥勒蹙眉,“你才是魔呢!人人都说立地成佛,只有你敕封诸人,谁不晓得你想搞一言堂?你竟然还敢侮辱圣人?!”   “所以说,佛教才与西方教不同。”多宝道,“至于是不是,你自己去问罢。”他上前不着痕迹地挤开大鹏搀着通天的手臂,道:“师尊这是怎么了?”   通天斜睨他一眼,多宝道:“弥勒,你还不走?”   “你若不走,日后就不用走了。”多宝道,“这话同样请你转告给药师琉璃,你们要走,这三日就走,日后,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弥勒拂袖离去,去的地方是药师琉璃的住处。通天道:“接引没有杀了你。”   “他没有杀了我,师尊听起来怎么那么遗憾啊?”多宝戏谑道。   虽然天道认定灵山如今是多宝的道场,可是,接引只要杀了他,灵山就会是他的地方。弱肉强食,自古如此。   可是接引没有杀他,反而将最后一击击在了无字天书上。虽然通天赶来很快,但是杀多宝,在之前,就有时间与机会。   那么,就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我以为是南极,却原来是你。”通天忽然没来由地一句,“无字天书碎了就碎了,没事的。”   “无字天书碎成了许多本,档次降低了很多。人人皆可得阅,但是…无字天书是上古宝贝,纵然化为许多本,也是如今人间不可多得的至宝,恐怕还会引起纷争。”   无字天书由一本变成很多本,当然,那很多本里面记载的,恐怕只是无字天书所记载的万万分之一,但是如此,还是让如今人间纷争迭起。   “没事的。”通天道,“他们既然取经成功,正是时候。”他看着弥勒远去的身影,道:“不过,你这一和接引他们撕破脸,灵山怕是要不安宁了罢。”   “没事的。”多宝道,“我有法子,他们掀不起浪花来。”   通天道:“这样吧,我过几日和哥哥讲道罢。我心里想着,那位总是不会安分的。无字天书是个机缘,就看人怎么运用了。”   “好。” 作者有话要说:  说一下多宝吧,一直蛮喜欢的,你们大概也感受到了QAQ所以我给了他一个东西,没有来路也没有原因,是我个人的私心。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喜欢他啦,可能就是在看一些洪荒文的时候,大家知道的,一般都是配角或者龙套,甚至于是丑角嘛。我很喜欢孔宣,但是很多洪荒里面他都是男主或者很重要的男配,很多人结交啊神交啊,不是收为徒弟就是知己实在不行把自己嫁过去什么的……看到一篇文章里面,截教大弟子变成孔宣,然后多宝变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角色,大概是我自己的私心作祟吧,感觉很不舒服。 自从那天看了《衍清》之后,白老鼠啊!!!那天我又刚好看到一只非常萌又非常胖的仓鼠,顿时口水了啊,《此恨风月》也是这么来的。 听人家说很喜欢这本里面的大师兄整个人都荡漾了QAQ   ☆、众生皆明道   以后他们说起通天,讲的不是诛仙阵前的杀伐果断,万仙阵前的张扬肆意,众仙来朝的高高在上,而是那时候,青衣的少年步步登上宝莲台,高坐云端,传声洪荒。   他的眉目是这天地精心雕刻的画,隐在淡淡云雾里,他说:“我为通天。”   人们仿佛想起亘古的传说,传说里他身着青衣,在冲天的功德金光下,说:“我为通天,今已成圣。”多久了,他眉目依旧,初心不负。   茫茫人海中无人发出声音,圣人的威势在洪荒灵气的消散中渐渐远去,但那人只要在那里,便是全部。   “我之道,心也。”通天的声音如三月的微风,不大却好像在所有人耳边。他忽然笑开,像染了凡尘的九天仙人,也许是看到兄长的原因,他步下莲台,见欢歌而来的仙鹤青鸾,宝马香车:“哥哥先讲?”   元始只说了一句话:“我之道,亦心也。”   如果老子在这里该多好。   紫霄宫的侧殿,鸿钧到了打坐的人身边,那个人保持了这个姿势很久,宛如一座精致的冰雕:“李耳。”   老子坐在蒲团之上,没有答话,也许未听见。   “你的愿望已经达成了。”鸿钧道,“再看一眼吧,看看你的弟弟。”   老子睁开了眼,他的眼底是千年的寒潭结成的寒冰,在鸿钧面前叩头:“谢过师尊,李耳告辞。”   “去罢。”他如云的广袖轻拂。   “三清之道,概之,为心也。”老子淡淡的声音传来。   通天想起很久以前,他稳重的兄长。老子离开了很久,通天似乎事事都不关他,却又离不开他。   “兄长。”通天站起,元始站起,万人参拜。这是李耳的力量,天地间的第一圣人。   人,总是膜拜强者的。   老子入座,那里有三个蒲团。通天不知道李耳会来,还是准备了三个。三清不会分开的,吧?   老子看向元始,通天也看向元始,元始将无上妙法镌刻在半空,广袤的苍穹映着遒劲的大字,密密麻麻地竟然全部排满。   这是无字天书,有缘者的无字天书。妙法无边,得之可为大罗金仙,傲视天地,所向披靡。然后只有转瞬时间,若白云苍狗,人间变幻,那些字开始变动起来,最终凝结为一个字“心”。   有的是人要背下那密密麻麻的典故,连忙细细观看。然而还没有仔细一看,已经化为乌有。   元始道:“万物为一,心也。”   “当从心所欲?”下面有人发问,“若心所向,为恶,当如何?”   “祸福有相依,人性本善。”元始道。   是。人性本善。   李耳道:“如此,便开始罢。”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讲了三天三夜,终于止住了那珠玉之音,仙乐纶音在那一刻戛然而止,众人从沉醉中醒来。老子的衣裳画着阴阳二极,玄妙道纹,他说:“吾立人教,唯有玄都做弟子。”   “两仪剑阵,我今传给洪荒。”他起身,通天将青萍剑递了上去,其间通天在他耳边,道:“哥…?”   “嗯?”老子带着笑意看他,手中接过青萍剑。他自有剑,但是有青萍,他更欢喜,“女娲的红绣球,你改日问问,我好像看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通天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老子已经在半空之中舞剑,他拂袖,将老子的动作放慢,让下面人去参悟。   而自己慢慢蹭到元始身边,扯了扯他的袖子:“哥,红绣球…”   “?”元始挑眉,“怎么,红绣球上,你有姻缘线?”   “我不知道,兄长叫我去看看…”通天忽然笑开,“会不会有人喜欢我啊?”   元始斜睨他一眼:“哪个眼瞎的看上你?”   通天抬眼看他,别过头,元始好笑:“成了,我眼瞎。”   当老子的两仪剑阵落下最后一个招式,充斥在天地间的滚滚灵气才渐渐停止,有人大彻大悟,有人愁眉不展。两仪剑阵,可斩碎虚空,破除迷障,李耳收了剑,衣摆无风自动,竟是乘风归去。   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通天差点要失声喊出来,喊一声哥哥,他以灵犀沟通老子,得不到回应,便以青萍剑的灵犀去呼唤扁拐,一抹红光出现在他手中,而老子已经不见。   紫霄宫的蒲团上又坐了一个清雅出尘的男子,宛如冰雕,眉目都覆盖了一层霜雪。   鸿钧微叹。   然而。   “敢问圣人,遗落的无字天书可是您的宝物?”有一人踏朵朵莲花而来,身侧响起袅袅梵音,念着不知名的歌谣。   他脚上的一环铃儿叮叮当当地响起,身后是万丈金光,手执佛珠。   沧海都化为桑田,陆压曾经负过的日走了千千万个来回,他眉间的朱砂依旧鲜艳,正所谓“辉光艳艳满乾坤,结彩纷纷凝宇宙。”,本以为他一身修为化落四方,精魂散在八荒,却原来,还活着。   投入轮回……   屁。   多宝蹙眉看了他一眼,然后忽然想起了他的名字,讶然地看向身侧的陆压。陆压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金蝉子。”陆压忽然发声,声音有些沙哑。   “殿下。”他微微躬身,如旧恭敬,声音极为平淡,仍然如珠玉相碰。   他认得他。   然后他托出一本书,正是无字天书。也不知他废了多大的力气,才从这万分碎片之中拼凑而成,抑或…这一次,本就是他所预料到的,他将那书,献给通天。   “我瞧瞧,这是什么?”通天翻开那一页书,表面看起来很平凡的书,翻开来,幽幽的淡紫色的字,他嗤笑,“这不是我哥哥扔了的东西吗?难为你那么稀罕。”   他顺手掐灭了书中的魔种。   然后将书递还给金蝉子,笑道:“原来上千年前,他就布了局。你回去告诉你主子,紫霄宫,是我师傅的地方。”   他话讲的轻。   这局,早在巫妖大战之前就开始着手准备了。那时候道门的力量,无疑是很强大的。罗睺在紫霄宫关禁闭,和准提接引沟通,怎么会逃得过鸿钧的眼睛呢?   那就是天意,抑或是他师尊太累了,累于去阻止。   抑或是,他要阻止的人,他不愿阻止。   这是洪荒最后一次无量量劫了,这次以后,天地灵气只会更加稀薄,人类不需要灵气也可存活,而修士,会老死不得飞升。而大罗金仙,和天庭的准圣,会苟延残喘地活在山河社稷图的庇佑之下,维护仅存的天地秩序。   到时候,圣人就会在三十三重天内,孤独地看着人事变迁。不死,不老,不伤,不灭。   人类在远古传说中,看到曾经的辉煌,膜拜神灵的力量,然后建立起自己的理论,意图证实那才是正确的。人类的寿命太短,短到不过千年,就忘却所有曾经。   历史的风尘会湮灭一切的。   金蝉子笑着道:“圣人,别来无恙。”已经见面不久,他还如此寒暄。他与通天不熟,通天也只是听过他的名字。   “我不像你,活得太累。”通天淡淡地道,“去告诉他,收手吧。”   “可还能回头吗?”佛子苦笑,复又踏莲而去。   通天道:“没有什么是不可挽回的。”佛子的背影顿了一顿,往下面看了一眼。   迎上陆压的那双眸,璀璨如星。   可挽回吗?不可挽回吗?   他长长的发披着,袈裟浅金,朱砂明艳。   时光将他如雪的白袍,换成了袈裟。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设定。 金蝉子一号,准提弟子,就是现在出来的这个,和陆压有关系。 金蝉子二号,多宝弟子,现在和孙悟空不清不楚。 唐玄奘只和二号有关,而且就是二号的一缕神念,只是二号自己以为唐玄奘是个独立的人格。(现在刚封了佛) 这两天觉得自己要写好多打斗场面的样子,忽然觉得我还是嘴炮功能比较高QAQ   ☆、何与日同光   何与日同光   帝俊复生,而太一的元神依旧沉睡,仿佛忽然之间失去了生机,躯壳已经锻造好,然而始终不能相合。   帝俊玄衣墨发,容姿如旧,英貌勃发,一如当年。他冷冷,弯腰抱起太一肉身:“谢过二位。”   “你想出法子了?”通天问。   “不曾。”帝俊道。   通天好笑:“那你把人领回去有什么用?还不是平白无故的多此一举么?”   “让我试试吧。”帝俊道,“我想让他重新看见这大帝,原始圣人是不是忘记我弟弟的模样了?”他的手拂过太一的眼角:“他以前多么有生气。”   只是在你面前而已,通天如此想。   “他不是我弟弟。”原始的声音传来,他板起脸来,面容真的如冰雪雕刻成一般。   “如果躺在这里的是通天呢?”帝俊毫不犹豫地反问。   通天下意识看向原始。   “我不会让他如此。”元始像回避这个问题,又好像回答了这个问题。   “你就那么自信?”   “我死之前,他不会如此的。”   圣人又何谈生死呢,不成圣终为蝼蚁,成了圣又如何呢?   通天似乎很满意这个回答,道:“昆仑清气鼎盛,你若有意,可在此处。”   帝俊颔首,通天递出去元神。   这一次似乎特别顺利,没有任何的异样。   或许,是太一和帝俊血脉交融的原因罢。   金光一点点进入,帝俊却在刹那之间停了手,喷出一口心头血来。   金光灿灿。   通天下意识往窗外看去,乌云蔽日的场景,日光比往日还要暗淡。   好像被遮住了。   通天掐指一算,闭了眼:“节哀。”然后将最后一点金光送入太一的身体,道:“他想必知道了。”   帝俊跌坐在太一身侧。   日光重新耀眼,看,盘古的眼睛,何曾为某个人的逝去而伤感许久呢。   陆压死了。   在禺谷,日落之地。   圣人之眼,可观天观地观未来过往之众生。   “你来了。”   “殿下,我来了。”禺谷凛冽的风吹起他绛色的袈裟,如幽暗中的一团火。   再也不如当年。   陆压有的时候闭上眼还能想起,他白衣绝尘,眉间朱砂,道:“殿下,随我去西方可好?”   他应了。   想起他走前的那个夜晚,他说“叫我陆压”,金蝉子笑得眉眼弯弯,道:“陆压。”   时光将他如雪的白袍换成了袈裟。   “叫我陆压。”   “殿下。”他低眉笑得温柔,像哄小孩子一样,“你叫我,所谓何事?”   “故友重生,”他的语气带着淡淡地嘲讽,“我当庆贺。”   “我本就没死。”他的袈裟泛着金光,悲天悯人的样子如旧。   你普渡天,普渡地,为何将我扔在接引海的彼岸,我苦苦哀求,你不肯度我!   你为何,不肯度我!   他手中燃起太阳的火焰,多么绚烂、跳动着的、美丽的火光。   多么转瞬即逝的火光。   他扬手将火焰洒向禺谷的那个角落,滔天业火。   他清隽的脸被火光映着。   火焰围成了一个圈,将他二人围在中间。   依稀之间他仍然是如旧白衣,只是被火光映红。   “金蝉子,为什么?”   “时也,命也。”他眼底依旧是不惊的波澜,“我来此,就是为死。”   太阳真火,燃尽一切业障。   “你信命?”陆压冷笑,“可我不信!”   “陆压,你来我这里。”   他的声音犹如带毒的美酒,他轻轻地将陆压拢在怀里,在火开始吞噬袈裟的时候。   “我一直,喜欢着你呢”他与他额头紧贴。   所以,一起死吧。   是□□,陆压也甘之如饴。   他与他死在禺谷的滔天业火里。   时光穿梭万万年,刚成圣的准提,在他化形的菩提树下,捡到一个将死的儿童,将他抚育。   感谢你救我,所以,你叫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哪怕让我杀掉我的爱人。   只是,我会陪他一起死。   禺谷的太阳真火,连灰烬也不曾留下。   太阳黯淡了一瞬间,这也够了。   天之涯的魔界,趁此机会进入。   洪荒魔气肆虐。   灵山。   金蝉子转身问多宝:“世尊,谁是我?我又是谁?我又为谁?”   “你是你,你便是你。”多宝眼底有无尽的波涛,扬袖发了召集令,然后道,“你为你自己,唐玄奘是你,金蝉子也是你。”   诸天菩萨少顷便到,以大法力诵经驱魔。佛与魔,本就是天生对立。   多宝的法门,较一般更有驱魔功效,洪荒大地上的黑气,也减少了一些。   慈航问他:“你早知道有今天?!”   他闭了眼声音晦涩:“是。”   “这功法…”   “是师尊闲来所创。”多宝道。   他坐上莲台,俯瞰众生,以大法力诵经驱魔。   “金蝉子是我?唐玄奘,也是我…”   “爱他是我,怨他是我,不忘他,也是我…”   高坐的佛传音给他:“他在昆仑,已服下清魂。”   功德佛化光遁去。   幸甚至哉,通天当年给他的,是老子童子所练清魂。   那天兜率宫,元始与通天携手而来,吓坏了童子,险些炸炉,元始好心,救回了丹药。   只是品相有所破坏。   导致孙悟空,忘情未全,尚可容许他改错。      ☆、有罪当如何   禺谷,日落之地。太阳升自旸谷,落归禺谷,这地方,陆压曾经多么熟悉。最后,他死在了这里。   陆压忽然想起为了寻找眼前之人,化身大日如来,在乌巢之下守候了千百年,等他西行,眉目如旧,却再也不是他。   他如今回来了,如雪的白衣换成了绛红的袈裟,眉目不惊,站在他的对立面,陆压却言语晦涩地说不出一句苛责。   他只不过是他小时候顺手救下的孩子罢了。   与他有什么情分?反而是他欠的他。   陆压将这局面看的多少透彻,在他耳边低低笑开:“若输了,你会后悔吗?”   后悔在如今陪我葬身火海。   火苗吞噬着他,他的温度烫的灼人。   “我知道。”我知道我会失败。   如今也是,若仍然还要相爱一场,我也愿如飞蛾扑向火光。   —   帝俊的面色很难看。   太一仍然在昏睡中,不日醒来。   “你打算去哪里?”通天问,“女娲宫里…”   “太阳星。”他打断。   他要回到最初的地方,最初的最初,没有天庭,没有那么多是非恩怨,他二人在扶桑树下互相照顾,也可以活得很好。   “太阴星那里,烦你多照看些。”通天道,“现在就走?”   “陆压死在禺谷。”帝俊道,“通天圣人,有没有兴致和我解释一下?”   通天沉默,元始道:“这世上最难逃的就是情之一字,最难逃的劫难,便是人劫。他逃不过,就去了轮回。”   “轮回?”帝俊冷笑,“三足金乌能入轮回?早就成了尘土罢!天道,天道好轮回啊!”   “是。”原始只回了一个字,然后道,“情有千千劫,你莫被自己网罗了去。”   “这句话,我同样赠你。”帝俊弯腰抱起太一,“圣人陷的,未必有我浅。”   通天转头看他冰雪肃容的兄长,仿佛高坐九天。   元始没有回答。   帝俊离去,说了一句:“来日圣人合卺礼成,某定来观看。”   “好。”元始道。   通天想要开口,元始道:“你那徒弟醒了,去看他吧。”   通天一腔话只能埋藏在心里。   孙悟空已经醒来,呆坐在桌前,见他来,问:“你是谁?”   通天叹一口气,道:“我是你…我救了你。”   “哦…我父亲是谁?我母亲又是谁?”   “你母亲是我师妹。你与我有缘,可以唤我一声老师吧。”通天道,“陪我出去走走罢。”   “好。”   —   这世上的因果总是一层叠着一层,一场纠结着一场,到了后来,纷纷扰扰,前前后后,零零总总,教人数不清。   就如昆仑阶前的新佛。   多宝说,你是金蝉子,金蝉子也是你,唐玄奘也是你。   所以你对他的,发自内心的,或喜爱或爱,都是真的。   白鹤童子依旧谦恭,拦住他道:“少主年幼,昆仑不见外客。”   “少主…?”他迟疑地问。   “少主?”白鹤童子重复他的话语,像嘲讽一样,“你应该最认得他的。论起辈分来,三清是他父母,四御是他平辈,你那师傅,也是他兄长。”   他依旧不明所以。   “昆仑少主,曾身涉红尘,历人情二劫归来,名有深意…”   他开始有些明白。   “取自悟破虚空,名为,悟空。”   悟空。   悟空。   他定了心神:“我来,便是受我师尊之命,来见少主的。”   白鹤童子的手依旧往外伸着,一派送客的手势,然而半空之中飘来香风一阵,金蝉子再睁开眼,便来到一处汀兰水榭。   他连忙行礼,口称圣人,色恭礼至。   元始侧过身来:“你来见悟空?”   他逾礼抬头,本应无忧无虑的圣人,眉目间清气缭绕,却似蹙眉一般。   “是。还请…”   “三千过去现在未来诸佛皆高坐九天讲法论经,你为何不去,来我昆仑做甚?”他声音平缓,像醴泉的水,潺潺拍打在石壁上。   “我来赎罪。”他低垂着眉目。“敢问圣人,若你欺人、辱人、不认人,如今回心转意爱人,当何以自处?”他问。   元始没有回答。   “他说我门下皆是湿生卵化之辈,羽毛飞禽,须知我若是羽毛,他与羽毛相并,却又是什么?”谁在碧游宫面对弟子的问题堂皇回答?   “他若再收这类不成道的徒弟,真是堕了我三清的名声!”   “他这样是咎由自取!”   咎由自取。   他上紫霄宫时眉目决绝,羽衣带血,蹒跚着上了阶梯。   谁不曾伤人至深?   他没有回答,金蝉子于是又问:“再问圣人,曾有罪业,伤人伤己,当如何自赎?”   他又何曾不伤人伤己?   他伤的人可曾原谅他了么?   谁提起封神,他唇边的笑容总会凝固一下。   他似乎忘记了,又似乎不曾忘记。   他忽然想要测试一下。   “若有罪愆,则当勉励改之。”他广袖微拂,送他前往所在。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想我吗QAQ   ☆、路遥不识途   他二人行到一处地界,悟空停住,问:“为何别处百花凋零,此处却灿烂缤纷?”   通天凝目看了一树繁花开得绚烂,仿佛永不凋谢,道:“因为有人用术法留住了他。”   “一树桃花,有什么好留的呢?”悟空问,然后伸手接了一片花瓣。   通天走入那个维持桃花不谢的阵法:“大概是…这里的风比旁边的和畅罢。”   惠风和畅,徐徐拂过他的鬓发。   从前的元始不会做这样的事。   花开了就是开了,谢了就是谢了,庭前花开花落,他亦宠辱不惊,眉目是昆仑巅峰最皑皑的白雪,终年堆积。   但他说:“我只是希望你归来之时,春满园。”   他和缓了眉眼,青衣的少年,风流如昨,时光除了加深他眼中的墨色,其余的似乎不曾做到。   “你累么?”通天慧眼看到掩藏在树后的刚被元始送来的金蝉子,“歇一会儿罢。”   他于是在花下小憩入眠。   梦里有梦境。   他睁开眼,看到发鬓间是桃花瓣的圣人站成永恒。   通天闭目养神,梦见了两个场景。   很小很小很小的时候,他还是一团清气,他蹭在他二哥怀里   “哥你带我出去玩吧!你带我出去玩嘛!我什么都听你的!”   然后很大很大很大的时候,他已经成圣,眉眼决绝甩开袖子出门   “元始道兄,我通天做什么,与你何干?你以为我一辈子就只会听你的?!”   永恒这个词,似乎很配他。   “您,活了多久了?”他问。   我活了很久,天地初分就有他,他活了多久,浑浑噩噩的,不知所谓的。   他说:“很久。”   “那您,知不知道一个人?”   “什么人?”他有些好奇地问。   “一个身穿袈裟,手执佛珠的人,眉目很温和,他对人说\'贫僧乃是东土大唐…\'他很会念经…叫我悟空,我叫他师傅…我有师傅吗?”孙悟空有些疑惑,回忆起梦里的事。   “他对我很好,给我盖被子,做裙子,还放了我出来…当时我被压在下面…嗯,动弹不得,上面都是青苔…”   “可是他忽然就对我很不喜欢的样子,骂我杀人,看着我一脸纠结,然后,他不要我了…”   他好像有些发痴:“他不要我了怎么办,他不要我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他扶住头,好像头上有紧箍咒一样。   他去了孙悟空的紧箍咒,却把那咒语念进了他心里。   “我知道他是谁。”   他抬眼看这阵法,然后传灵犀给他哥哥:“元始道兄,我通天心里想什么,与你何干?”   “通天贤弟你这话可不对,是你自己要入梦的,为兄只不过不小心设了这个阵法而已,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   “你那么重要,我怎么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呢?”   他哥哥这个技能是哪里学来的?甜言蜜语什么的,是不要钱么?   女娲觉得,不关她的事呢。   玄都和广成子,在殿下看他元始圣人仿佛学到了什么一般,冰雪初融。   “玄都,广成子,我今将扁拐、玉如意、青萍剑给你二人,带上九重天与多宝一起,将其化为净世青莲,净化太阴星。”   他将宝物给他二人,然后传音给通天:“你来我这儿吧。”   “做什么?”   “哎…陪我去九重天。”   “做什么?”通天一模一样地回了一句。   “哦,我…”元始圣人打了个疙瘩,“我迷路,你陪我。”   通天扑哧一下笑出来,对悟空说:“你说“有人欺你、负你、辱你、不认你,如今却来求你,你当如何?”他正色问孙悟空。   “我…我会看他是谁…在我心里,总有两个人,无论做什么,我都是…不介意的。”   他思考了一下,指着玄奘藏身的那棵大树:“你所求的那个人,在你身后。”   玄奘再也藏不住,自树后出来,繁华一树摇曳生姿,绛红袈裟,面色虔诚。   “你可愿与我同游大千世界,圆满功德?”   “师傅…”   “嗯?”   “要…慈悲为怀。”   “对,你还记得。”   通天接到元始的传音   “怎么还不到,迷路了?”   “嗯。你快来接我。” 作者有话要说:  笑话,我怎么可能那么轻松的让孙悟空两个功德圆满了,太不符合我的风格 你们说,一个异世孤魂穿到通天身上,然后各种穿帮,他的哥哥师尊弟子会怎么做…然后艰辛地开始寻找通天散落的魂魄 哦 想想就好带感   ☆、无关风与月   九重天,三千过去现在未来诸佛高坐莲台,地涌金莲,天散飞花,亘古的文字不绝于耳,古老而生涩。   那是属于三清的语言,即使是多宝,也只不过能背诵出来字音而已。   九日九夜,古音不绝。   然而封神榜撕裂,山河社稷图替补之时漏了天外罡风,三百六十正神色身脆弱,皮肤被罡风刮的生疼,却无一人胆敢抱怨。   许多人是敬,也有人是畏。   那天李靖死状还在眼前,封神榜刚被撕裂,多宝道人,就是这个如今眼角眉梢被金光模糊的圣人,长剑惊鸿,只一剑就刺穿了心脏。   连元神都没有碰到一丝,直接灭了色身。   然后欲以无明真火炙烤他的元神,木吒金吒跪着才求他收回成命。   他们说,好歹是生身父亲,若着实罪孽深重,宁可一命换一命。   哪吒依旧是那幅波澜不惊的样子,然后沉默了很久以后,说:“请世尊放过他一命罢。”   他于是放了元神。   但那一剑惊鸿,一剑便杀,着实雷厉风行。   许多人都记起,其实多宝道人很久以前并不是这么慈眉善目的模样的。   罢了。   但仍然有人是不怕死的,突破护法的截教弟子问:“佛祖撕裂封神榜的时候,可曾想过如今?然我玉京宝地,何须你假意慈悲?这罡风泄漏,难不成没有你的责任么?”   多宝眉目不惊,连个眼神都没有给,挥手就叫黄巾力士带他下去,继而拿出紫电锤,高举过眉:“碧游宫人听我敕令。”   他声音不大,却异常镇定,诸天三百六十位正神,恍然大悟一般齐齐跪下。   他的面目曾在佛光里闪烁着虔诚,却真正在这带着戾气的紫电锤里带着至真。   “贤弟且住。”玄都与广成子相与而来,携扁拐、玉如意、青萍剑。   “道兄。”他低敛了眉目,“道兄可是奉敕命而来?”   “然。”   他仿佛欲言又止,然后道:“那就开始吧。”   仪式很简单,并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举动。玄都口中默念有词,以古老的符文绘下亘古的文字。   清气缭绕了一阵,在那里浓的散不开。   —   “我觉得”   “什么?”元始侧身问他,拉了他的手,“与我去九重罢。”   “我一直疑惑,去九重作甚?”通天道,“他们三个不是已经去了吗?”   “不,我们去,自有道理。”元始道,“我问女娲借了一物。”   “什么东西?山河社稷图?”通天道。   “不,红绣球。”他自袍袖之中掷出那锦绣球儿,“我找到一些奇妙之处。”   通天注入一丝法力,渐渐晕开浅色光芒,然后顺着他的指尖,红线一缕蜿蜒:“我有姻缘?”他的脸庞被红绣球发出的浅色光芒晕染着。   那红线弯弯绕绕,到了元始的指尖,如玉一般的手指,元始离他有些远,通天走了两步,在指上绕了两圈,弯一弯小指,元始道:“你想干什么?”   通天弯着眉眼笑:“哥哥过来啊。”   元始斜睨他一眼,然后红线一抖,他将手一收,通天猝不及防踉跄了一下,然后干脆破罐子破摔,跌进他怀里,“哥。”   “我一直知道我有一段姻缘。”   元始动了动眉头,“什么时候?”   “我看你的时候,心神不宁的时候。”通天直起身,整整凌乱的袍摆,“哎,不是去九重天吗?”   “诓你的。”元始道。   通天看了他一眼,道:“还是去吧,我好像明白了什么。”   “明白什么?”元始道。   “那道门,根本不是为了阻拦我们进去,而是…”他沉吟许久。道,“而是为了,阻拦师尊出来。”   元始沉默,方欲开口,只见九重天传来一片沉重威压,劫云刹那间散开,乌云压顶城欲摧的样子。   威压甚于成圣。   成道。   可是鸿钧已经合道,是谁代替了他?   通天被压得几乎弯下腰去,元始抱住他,“我在。”   即使青萍剑不在,诛仙剑不再,他有傲骨铮铮,有身侧人相伴。 作者有话要说:  七十章 这真是个历史性的时刻 我在春游去了三清殿 真不小心拍照了 因为很激动想放给你们看 可惜就是人家说这种地方不能拍照的 我删了,大家以后去的时候记得看一下,很…威严吧   ☆、断绝痴与嗔   话说回九重天。   青萍剑、玉如意、扁拐这三者,合在一起,成了先天不可多得的宝贝净世青莲。所谓净世,大概就是命定的名字,命定它在此时此刻,净化天之涯,太阴星的魔气。   三人以大法力驱使青莲往太阴星去了,尔后回到九重天,却是诡异的安静。   天道□□静了。   净世青莲本就是三清之物,不可多得的至宝,如今拿出来给洪荒净化魔气,乃是一等一的大功德,可天道安静的诡异,三人几乎都想要前去太阴星查看是不是有什么异常了。   -   紫霄宫。   “李耳,去罢!”鸿钧睁开了眼,他如雪的鬓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回乌黑的青丝,他那一头苍发如垂暮的老人,如今的黑色,倒是添了许多生机。   老子记得,见到鸿钧的时候,他就是那样如冰雪雕刻而成的发,如昆仑山顶终年不融化的积雪,眼底的沧桑,那时候并不属于初生的洪荒。   他孤身一人游走在不属于他的世界之中。   而老子的发变为雪色,整个人本就漠然的如雪,如今更是冷冽。   他将自己凝结成了一块冰。   盘古开辟的洪荒,他的元神,就应该是天道。然而大道的意志不允许这个洪荒的主宰者仍旧是盘古,便将他的元神一分为三,给了圣人的命数才作罢。   大道,他的母亲,那一天给他指引,说,你去合道罢。   大道孕育的天道终究是有缺陷的,盘古不会配合他,不会将自己的洪荒拱手让人,所以终究逃遁了一线生机。   于是他坐在这个位子千千万万年,睥睨洪荒,受众人的顶礼膜拜。   他不属于洪荒,所以他不能最好的补全天道。   而盘古一分为三的元神,其实分成了四份,老子占了其中的两份,通天元始加起来,是另外的两份。   所以他的语言一直被受到天道的限制。   李耳有的时候会做一些梦,梦里是一些片段,他无力去改变,然后看着他的梦境在现实中重演。他恨透了这种无力改变却又提前预见。   原来他才是命定的继承者。   所以,他很少能说“我”,他不能自称我。   我是谁?我是李耳。李耳是谁?太清道德天尊?太上盘古氏老子?人教教主?   我是谁呢……   原来,我是天道。   越是逃离,现实越发要将他撕扯的支离破碎。他的冷淡漠然,兄弟的渐渐疏离。   他以为,以后就这样过去了,他的师尊会永远呆在那个位置,风雨不动,这世界上再也没有比他师尊更加强大的人了,鸿钧在紫霄宫的侧殿静静望着溢满魔气的房间,也愿意这样下去。   可是这世上,还有一个,能与他师尊并立的罗睺在。   罗睺出来了。   鸿钧当年能合道的成道之基,就是罗睺。同样的,罗睺成道,也是因为鸿钧。   互相牵连,却生死相见。   鸿钧的道基已经松动。   还有,天道的束缚终究太大,鸿钧再也不想被所谓的命运束缚了。   一场风月足矣?不,罗睺,我要你真正爱我。   然而老子与鸿钧之间,到底还是有差距的。   于是这样一场功德,天之涯的功德,尽数给了老子。他也因此,与他的师尊齐肩。   天道。   当年鸿钧合道的时候是怎么样的呢?都忘记了吧,安安静静的。   老子的合道,显然是天命所归的,他给了洪荒大地最为猛烈的颤抖,洪荒拜服在他足下,欢迎他的归来,他的合道。   -   通天与元始被彼此的猜测惊讶。   是,为了阻拦鸿钧出来。这世上无人拦得住鸿钧,无非是他作茧自缚罢了。   他二人齐至九重,在九重的某一个地方通向三十三重天。   结界已经破了。   他们白发的兄长如陌生人一般地看待他们:“玉清,上清,你二人上前来。”太清如是吩咐着。   “奉我敕令。”他是冰雪的王,眼底最深处的情眷已经被抹去,他是盘古的再生,是末世的天道,他的话,比他的面容还要刺痛人心,“杀。”   杀什么?   杀谁呢?   通天走上前两步,老子波澜不惊地看着他:“上清,你有何事?”   他的手拂过他的发,然后一字一句地笃定:“大哥。”   不修肉体的三清看起来都是如此的脆弱,然而他们的力量可以撼动天地,通天的手轻轻搭在老子的脖颈处,再叫了一声:“大哥。”   老子没有应他,拂袖离去:“拿共工来见我。”   他走的很远,通天一直盯着他,期望他会回头,后来他真的回头了,面无表情的冰冷的机械:“玉清,上清,你二人好自为之。”   上清。   天道赋予他的名字,如今被哥哥呼唤出来又是多么的可笑。   太清、玉清、上清,本是一体的。   “女娲的红绣球,你改日问问,我好像看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通天忽然明白长兄的离开。   他这个兄长才是最傻的啊,虽然说要顺应天道,却真正的放不下他二人,才拼命延迟。   自己让他操了多少心。   直到有一天这位兄长知道这两个弟弟,终于可以好好的安安分分的,终于有一天笃信即使自己离去两个弟弟也能很好很好的时候,他真的去了。   除了两个弟弟,他本身还有什么执念呢?   元始道:“他已然合了天道。”他隐在袍袖下的手握成了拳,“走,去天之涯。”   天之涯,罗睺所在的地方,魔族的老巢。   共工肯定在那里。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一章的时候心情还算蛮沉重的 说好老子和道祖一起出场的,的确他俩一起出场了。 老子已经合了天道,不知道大家看懂没,大道和盘古互相算计,盘古让天道不全,大道让元神分三,那么弱小的三分元神自然无法在该合道的时候合道,所以鸿钧就被摊上了这个差事,洪荒天道也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然后老子一旦够了实力,就千辛万苦琢磨呢怎么把鸿钧踹下去,然后罗睺就暗搓搓地被放出来了。 总结一下,盘古爹和大道娘其实都不是啥好人,那个时候也没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好人。但是…盘古爹还是很伟大的 么么扎   ☆、请君入瓮来   通天方才下了三十三重天,通过宫外的混沌来到九重天,可不用他去,共工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虽然不是等他的。   共工身后是魔兵十万,在这清气缭绕的九重天分外违和,与天兵已经成了剑拔弩张之势。他听到共工的第一句话是:“吾主并非要为难他,他还是随我去天之涯走一遭来得好。”他漫不经心地指向愤怒的仙人们:“也救了这些没有修道缘分的小鱼小虾的命。”   “共工。”他二人走来,通天先开口。   “我道是谁,原来是通天你这厮。”共工冷笑,“你也不过是吾主鼓掌蝼蚁,何足为患!”   蝼蚁?   然而通天只是云淡风轻地笑,他如今再也不会动辄就出剑。   会出剑,长剑惊鸿固然是精妙卓绝,然而,剑之道,亦是道,剑,总是要在人的掌控之下的。会出剑,更要会收,剑锋入鞘仍不掩其光华。   “人生天地间,本为蝼蚁。”元始道。   “好一个顺应天理的元始天尊。”共工道,“不过,我来这里也不是为了和你们扯犊子的。最讨厌你们这种虚假作态,要打就来打罢!”   元始甚至没有动手。   圣人的威压压得他吐出一口血来。   然而共工的双手仍然撑着地面,双膝不肯跪地,这到底是盘古的子嗣,生来不敬天地的盘古子嗣。   元始收了威压,淡淡道:“好傲骨。”   “我巫族,生来不敬你所谓天道圣人!”他擦干嘴角的血。   元始斜睨他一眼,后者回瞪,铜铃一般的双目毫无畏惧。   “可是你打不过我。”元始道。   “你以为我打不过你,我就怕你了么!”他黝黑的长袍仿佛无尽的黑暗,足下的黑蟒吐着信子,涎水流到的地方,都是腥臭的味道。   “可是你打不过我。”元始依旧是那一句。   共工猛然变回原身,黑袍抵挡不住他猛然变大的身躯碎成一片一片:“元始竖子,欺人太甚!”   元始抬眼,连手都没抬,将他又变回正常人大小:“可是你打不过我。”   众仙神恍惚之间发现,其实在通天教主不说话的时候,元始圣人的嘴炮技能也是强大的。   天外有浅浅之声传来,逐渐扩大,那是少女娇笑的声音,空灵的仿佛飘渺在云端:“啊呀呀,共工哥哥,打不过人家,你脱衣服干什么?”   “他们这些人啊,都是衣冠禽兽,虚伪道德之人。”她眼睛一瞥衣冠整齐的众位仙神,“哥哥不要和他们比。”   “通天圣人,吾主有请。”她行了一个礼,鬓上的银铃随着她的举动响起来,“至于多宝道人么…吾主说了,你现在不去,之后你自然会去。”   “哥,我去一趟。”通天闻言,以灵犀传达给他密语,然后道,“玄冥祖巫,走罢?”   少女被他叫了名字稍稍愣了一下:“哟,通天圣人还记得我?”   “玄冥,主杀戮之神。”通天瞥了她一眼,“你身上的气息没有掩饰好。”   玄冥面上稍稍有些尴尬,然后叫上共工:“共工哥哥,走罢。”   他三人消失的时候,十万魔兵也消失了。   众人惊讶地发现那只不过是幻术,十万魔兵的幻术,多么不堪一击的幻术。   但是没有一个人敢拔剑,哪怕十万天兵天将。   元始看了他们一眼,众人羞惭地低下了头,这其中,有玉虚门人,也有碧游教徒。他们本以为会有一场训斥,没想到这高傲的元始天尊摇摇头道:“看这天地,还能护你们到几时。”   众人跪下,求圣人垂怜。   他拂袖冷然:“这世上之人,自求多福而已。”他转身离去,不知去向何方。   众人面面相觑,手心皆是冷汗,一时之间气度高华的仙神满脸惶恐:“圣人…圣人这是不庇佑我们了吗?”   他们惊慌,他们害怕,他们甚至不敢抬眼看天边凝聚的劫云,他们想到了这个地方唯一的一个准圣,纷纷奔向瑶池。   -   瑶池。   水镜映出九重天南天门混乱的场景。   昊天看着紫衣的鸿钧,替他倒茶的手都有些抖:“你算算,元始去哪儿了?”   窥探圣人行踪什么的……   既然是圣人他师尊道祖要求的,那就算吧!他眼睛一闭开始掐算,然后睁眼:“六道轮回?”他有些惊讶:“多宝也在那里啊。”   鸿钧起身:“他们来找你了。”   “这个…老爷,弟子要回答他们什么?”昊天大着胆子问。   鸿钧如瀑的三千青丝刚刚垂到腰间,紫衣墨发像红尘之客,嘴唇勾起,多了生气,不似之前那样冰冷的像雪,像雕塑一般,他道:“告诉他们,自求多福。”   这世上没有谁救得了谁。   唯有自救。   这是混沌法则告诉鸿钧的,当年混沌之时,他踩着另外两千多个魔神的尸骨一步一步爬上来,最清楚残酷的自然法则。   “是。”昊天垂首,“老爷,这是往哪里去?”   “往去处去。”鸿钧摆手,“昊天,你之后,为三界之主。”   他一愣,鸿钧已经不见了。   案几上的茶仍有余香,他冲着虚空喊了一声:“老爷?”没有人应他,鸿钧已经不在九重天了。他这样的人,也该四海遨游不受限制。   于是昊天大着胆子叫了一声:“师尊?”   他终于叫出心里的称呼,他仿佛没有资格一样,他是玉石的化身,自然比不上鸿钧别的几个徒弟惊才艳绝,他本来就是个童子。   那天鸿钧立三界之主的时候,说他的名字,他诧异,众人也是诧异。他垂首说:“多谢老爷。”鸿钧难得开口:“你可唤吾为师。”   他到底没有叫过。   他是渴望叫的,然而他这样的出身,又怎么配得上这声师尊?   也只有通天会说,那是我小师弟。   三界,或者不在三界的一个地方,不知道是哪个紫衣人应了一声他的师尊。   那是昊天最后一次见到鸿钧。   -   鸿钧刚走,三界众神就冲了进来,全无规矩。   昊天只说了一句:“我观测天道,唯有一句偈语。”   众神侧耳凝听。   “自求多福。”他道。 作者有话要说:  那天我在想,老子叫李耳,那通天和元始叫什么呢 眼耳口鼻 元始叫李口 通天叫李鼻吗……不要打我我自己去面壁!那万一老子和通天的cp不就叫……耳鼻组合,就一个脑洞QAQ 给元始征集一个名字吧,姓是李,和他本人有点关系的。一个字。李玉李虚李玉虚就不用了,这个我已经想过了。 这章就是罗睺让人去叫多宝,多宝去了六道轮回,昊天在瑶池陪鸿钧喝茶(?),所以只有十万天兵天将面对共工的叫门,不合道的道祖满肚子坏水2333   ☆、生死休再言   魔界是一个怎样的地方呢,大概就是混沌之中最混沌之地。   他踏上魔界的土地,土地上还缠绕着血腥气息,玄冥忽然开了口:“上清。”   通天看了一眼她。   “你知道你的大弟子,是个什么东西吗?”她像闲聊一样问出这句话。   “我现在,似乎知道了。”通天笑笑,“但那又怎么样呢?”   “他要是不死呢,天地都会重化混沌。”玄冥笑道,“哎,真是好奇呢。”   你会如何抉择呢?   通天淡淡看了她一眼,不悲不喜:“所以呢?”   玄冥摇摇头:“听说你以前暴躁的很,我后土妹妹来拜访您的时候,你差点一剑砍过去。”   “现在呢?”通天像有了些兴趣。   “您现在呢…很有趣呢。”玄冥摊摊手,“我似乎无法引起你的任何兴趣。”   通天没有再接她的话:“将死之人,何谈悲喜?”   “可是你有牵挂,你怎么会死呢?”玄冥问他,“通天圣人,你喜欢你的哥哥。”   你喜欢你的哥哥。   通天,圣人。   她本叫上清,如今叫他圣人,却说他动了爱念,分外讽刺。   通天眉间有了一丝讶然,然后道:“浮游。”   共工属臣浮游,据说他可以窥探这人世间任何人的心思。   “罗睺叫你过来,是让你当说客的么?”通天道,“怎么?”   “哎…倒也不是浮游呢。”玄冥道,“我也可以窥探你的心思了呢。太清补全天道,到底还是比不上鸿钧,天道终究不稳,所以呢,你,或者玉清,或者你那个徒弟,有一个人会死。你说我说的是不是?”   “嗯。”他驻足在一处不起眼的黑暗漩涡面前。   “你说你徒弟不会死。”玄冥笑了,像戳破了他什么禁忌似的,“可是你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起过他。”   “对。”通天点头,落在玄冥眼里,是极大的讽刺。   “通天,你爱上了,你的哥哥?”玄冥重复问了一遍。   他点头。   “玄冥。”通天道,“你呢,其实也不信浮游所推算出来的吧。”   玄冥说,你喜欢你的哥哥,通天圣人。这正是浮游告诉他的,最擅长窥探人心思的浮游,玄冥第一次没有听信他的话。   可是通天承认了。   我喜欢他。   玄冥不信,一步一步抽丝剥茧的推算,结果通天仍旧告诉她这样一个答案。   “你们这些虚伪道德之人…”玄冥摇头,“你,居然会喜欢你的哥哥。”   通天像是想起了什么,道:“当年有姑娘送了我一朵花,我对她说了我哥哥对我说的话,说万物生长自有规律不要轻易破坏。”   玄冥一头雾水,通天笑笑,微抬起下巴看向飘渺的天际,像在缅怀:“后来她说,我这人怎么这般呆板无趣,定是没有女孩子喜欢的。我当时就想啊,我哥哥自然是没有女孩儿喜欢的。”   玄冥缄默片刻,道:“我真好奇,你是打算藏着掖着,还是…找一个多完美的理由公诸于众呢?”   通天只说了一句话,便矮身进了漩涡。   “不需要理由。”   我爱他,不需要理由,不需要借口。 作者有话要说:  嗯,是he别的我就不说了… 期中考完了,科学没及格,和我们班一个理科学霸文科学渣对话如下 “我数学科学比你高七十分”他 “我语文英语思社拉你六十五分”我 最后我俩排名,也就半斤八两吧      ☆、六道轮回难   通天找的很准,黑色的漩涡吸引着他,那漩涡的另一端带他去了罗睺所在之处,黑夜的王看到他来,笑的仿佛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你来找我,怎么是你来找我呢。”罗睺笑得嘲讽,“你的哥哥呢?”   通天抬眼,反问他:“师尊呢?”   “你还叫他师尊呢。”罗睺道。   通天道:“我分得清。”   罗睺一哂:“他没来我这里。”   “他不来你这里,还能去哪里呢?”通天道。   时光是他如雪的袍,在混沌的黑暗里分外显眼,罗睺几乎是在一刹那之间转头。   鸿钧。   “你和你兄长…?”鸿钧隐去了半句话不讲,单问他,“我居然没有发现。”   通天道:“师尊脱离了天道,眼神也愈发清明起来了。”   鸿钧一笑:“这一切只不过因为天道法则紊乱,这下子,有心人怕是都晓得你在魔界说的话了。”   “天道法则紊乱与师尊您如今的逍遥脱不了干系罢?”通天道。   鸿钧脱离天道,天道不全,虽然老子去合道,终究比不上鸿钧,天道法则紊乱,圣人不再是高的无可企及的存在,他们的行踪也不再是虚无缥缈。   “鸿钧。”   他应声抬头:“你的约,我来赴了。”   鸿钧,我许你一场风月的约。   罗睺没有说什么,“哦”了一声。   等待了太久,得到的都会觉得不真实。   终于等到你来找我。   —   六道轮回。   魂魄还能再死吗?   会的。消散在天地间,作为这大地的养料。   魂魄并不是一个意识的最后一步。   多宝道人提着剑,灵魂前仆后继,无所穷尽。   “洪荒大地上,所有死去的生灵千万,你泯灭他们的神智,后土,这就是你的六道轮回?”多宝问她。   后土垂眸:“他们,不入我的轮回。”   昔年后土游走洪荒,巫妖大战,哀鸿遍野,她于心不忍,有感天道,立六道而渡众生。   可是巫族死后没有尸体,她后悔也来不及,她所渡的,不是她的族人,而是敌人。   于是她在巫妖大战之后,才放下仇恨。而死于这之前的,人类,妖族,仙与神。   如今全部在这里了,这是她的底牌。   这些灵魂,有自己生前的实力,却失去了灵智。   “多宝道人剑术卓绝,我不敢比。”后土笑笑,眉目凄然,“是你逼我。”   “你私通魔界,祸害洪荒是其一;纵容部下,扰乱天庭是其二…”   “其三,是我以盘古精血,扰乱天道意志,对么?”后土道,“鸿钧不能脱离天道!”   她说的狠戾:“罗睺狼子野心,鸿钧若脱离天道,必然与他狼狈为奸!”   后土开始了这棋局,可终究被作为棋子。   后土与罗睺合作,却反而偷鸡不成蚀把米,被罗睺所控制,连兄弟都对罗睺称臣。   巫族敬畏强者,可她偏偏只尊敬盘古父神。   如今罗睺反将一军,她猝不及防,只好以盘古精血扰动天地,使太清合道不顺。   “后土。”一声音,如万年凛冽的冰雪。   “元始天尊。”后土有些惊讶,然而她拂袖,“既然来了,就试试罢!”   原始斜眼看她一眼:“我不是来找你打架的。”   一个灵魂想要纠缠他,在他眼前一寸便化为飞灰,他看一眼多宝,抬手给他布下一个结界。   “谢过二师伯。”他道谢。   “谢你师尊。”他负手而立。   “交出盘古精血,撤出六道轮回,我保你巫族血脉不灭。”   他说的要求,简直不像要求,而是命令。后土冷笑:“即使我不应,我巫族也不会灭亡!”   “那我叫你巫族,现在就灭。”他说的轻巧。   “枉造杀孽,你敢!天道第一个不容你!”   “你忘了?”元始穿过灵魂走向她,他身侧似乎有光芒,在这昏暗的地府,开出了一条通道,“天道,被你毁了。”   他直视后土,眼中一片冷然。   “你想拿我的兄弟做赌注。”原始道,“我就拿你的族群,做陪葬。”   后土觉得背后发冷。   他都知道…!   知道她暗暗算计太清,洪荒大地残缺,二清之中,或者多宝,必有一死。   然而原始,淡淡地对他说话,像对待死人一样。   她是六道轮回…不会的,六道轮回是她,她是六道轮回,如果她死了,这天地会崩溃的!   可是…面前的人似乎并不在意天地是否崩溃。   “你自己选择吧。”原始转身,然后带着多宝离去。   云端之上,原始开口:“你师尊要去慷慨赴义的话,别拦着他。”   多宝一头雾水地看他。   “你拦不住。”原始道。   他呀,只有我拦得住。   ☆、仙人驾鹤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觉得自己漏看了…后面会解释的 那我剧透一下吧 会有宝莲灯番外你们懂的… 小天使好久没更只是去好好学习(雾)天天向上(划掉)去了 好啦我去萌aph圈了QAQ   据说在这三界之内,千年以内都没人见过那位通天教主,正值大劫的当口,这样一位圣人就不知不觉地失踪,也没人去注意,他们更在意接引与准提二位圣人的归来。   二位圣人回来的时候,是原始圣人去接的——当然,他是去接弟弟的,却接回来这两个来。   “通天呢?”   接引一句话都没有说,直接越过他,倒是准提留了下来。   “元始。”准提道,“通天他…”   元始听到这个称呼眉头一挑,然后准提拿出样东西,他眼神陡然一凌厉,几乎从齿缝里挤出一个字:“说。”   准提拿出来的,是诛仙剑。   “通天他…死了。道祖…鸿钧和罗睺那两个,也死了,他们早该死了!可是我们死不了…我们要无休无止地活下去。”   他甚至有些语无伦次,元始拿过剑,什么也没有说,转身离去:“开战吧。”   以此剑祭吾弟,自此后,黄泉碧落,红尘紫陌,再无他。   再无他。   —   死了,准提一句话说通天死了。元始面上依旧镇定地离去。   原始真的是冷面冷心啊…亲哥哥不死不活,亲弟弟死了,还和没事人一样,居然以此作为开战的理由。   元始去了太阳星,帝俊见他来,道:“我知道了。”   “嗯。”他点头,“我可以送你们转世。”这是他做出最大的让步了。帝俊道:“他死了?”   元始嗯了一声,道:“越早越好。”   帝俊道:“那你怎么不亲自去,罗睺已经死了,那里对你来说不过对你是一群蝼蚁。”   “你对我来说,也是蝼蚁。”元始道,那双眼睛仿如深渊一般,“有些事情,一次就够了。”   “太一。”帝俊目送他离去,开始叫他的宝贝弟弟,“你看这个元始,是不是变了很多?”   太一道:“通天死了?”   “嗯。”帝俊道,“我早就知道有那么一天,想不到来得蛮快。”   “欠人家的总是要还的。”太一道,“通天他一直很聪明。”   “你说什么?”帝俊道,“聪明?”这位圣人被人赋予过很多赞美词,聪明,大约是不曾有的。   太一提醒道:“东皇钟。”   “他…没死吧。”帝俊道。   太一道:“我唯一疑惑的,就是…东皇钟明明护持着他一缕神灵转世了,元始怎么还那么…”   “前途飘渺,通天万一被后土坑一抗,入个畜生道,这可怎么办?所以元始才让我们去和后土…”帝俊道,“同归于尽。”   太一叹道:“他才是最决绝的那个,把自己都算计进去了。”   通天算计了一切,赌的就是一份巧合,但凡阴差阳错一瞬间,他就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再活一次,自然是要还的。”帝俊道,“天底下哪有平白无故的事情。”   通天复活太一帝俊,固然有知己旧友的情谊在,但更多的却是为了这次大战,巫妖大战,但后土简直就是堪比圣人的存在,一旦罗睺鸿钧一死,世上就无让她忌惮之人了,只能以无边业力败坏她的气运,才能拉下马。   元始自然是最好的人选,但通天第一时间就放弃了这个想法,元始大概在通天出事之后,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既然你不希望我出事   既然你已经布下了局   我一定会如你之所愿   ☆、泉下泥销骨   这一场大战,一如当年封神之战,圣人以天下苍生为棋子,灭商扶周。   这一场,人们称之为安史之乱。   —   地府。   多么幽冷的神殿,凄清的色调成了尸骸的陪衬,它本来就是死者之地,这也倒没什么强烈的对比反衬。   这地府凄清阴冷,却迎来了不可对抗的炙热阳光。平心支退众人前往天之涯生死决战,一人面对前来的二位妖皇。   “帝俊,太一。”平心身着藏青衣衫,衬得整个人都憔悴了几分,“你们来与我,同归于尽吗?”   她神色平静,帝俊下意识上前一步挡在太一面前,这一举动却让平心笑出声来:“妖皇帝俊,可真是好兄长呵!”   她是十二祖巫中最为年幼者,自小被兄姐庇护,心地纯良,才会不忍那血流万里的景象,立下六道轮回。   “过奖。”帝俊冷声。   平心冷笑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又来了位好哥哥。”她目光直指帝俊太一身后,却原来是一袭白衣的元始。   “我冷面冷心的玉清圣人,是担心你弟弟死的不够彻底么?”平心反问。   元始眉头一挑,道:“自裁罢。”   他竟然连动手都不想,以绝对强者的姿态俯视平心。   “元始,我们做个交易吧。”平心想了想,补充道,“关于通天。”   元始道:“你觉得,你现在还有退路吗?”   平心道:“留他们一命罢。”她垂眸,眼底是遮掩不去的悲哀,多少年来,巫族的兴衰荣辱,跌宕起伏,终于要画上句号了。   “留不留他们,不是我说了算。”元始道,“决定权在你,你所要提供的消息我现在已经能猜到了。”   平心,不再有价值了,她一直以为她拿捏的是元始的软肋。   平心不语,元始道:“现在我问你,他在哪里?”   “我不知道。”平心道,“六道茫茫,我也不知何处寻觅他。   元始道:“很简单,你把六道给我。”他冷清的眉目像疏淡的水墨色彩,似乎要因血雾怨气散在风里。   “那天尊是不是就放了他们?”平心抬起头。   元始道:“再也不会有巫族了。我会让他们活下去。”   巫族的寿命很长很长,但是不会有下一代了。   “没有子嗣繁衍,这与灭族有何两样?”平心凄然。   元始比她更决绝,冷笑反问:“那我如今,也是孤身一人,与灭族有何两样?”   平心缄默,元始一挥炮袖,她道:“圣人,他死了,你变得真多。”   元始微微挑起下巴等她接着往下说。   “你知道他为什么死吗?天道不稳,他舍生而全你。可惜可惜,可笑可笑,到了如今,也是一场空。”   元始还是没有回答。   “这世上,有生就有死,有死就有生。生亦是死,死亦是生。生为死,死也为生,但生死,就是靠得无比近的两端,却又隔的无比远!”   元始眉目一惊,周身灵气开始紊乱,隐于袍袖下的双手握成拳头,帝俊见此蹙眉,暗道不好。   “元始,鸿钧死,世上再无生;罗睺亡,世上再无死。你和通天,注定一个为生,一个为死,死死生生,一如他二人,除非重化混沌,否则…”   “生生世世,永生永世。”她给这样的日子加上了一个期限。   比一万年还残忍的期限。   她也终究满意她所看到的了,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清高自傲,冷心冷清的元始天尊,堕为魔圣。   他成为了魔界的意志,又为天界仙家所惧怕。   他声音飘渺地像是从三十三天外传来   “止。”   六道轮回亡,地府阎罗死,伏尸百万,天下缟素。   他冷然走在神州大地上,走过一处血流成的河,那里没有醴泉的清澈,也没有醴泉旁的桃花,桃花树下有一个人,他说   “哥哥向来不喜欢打扰生死规律,为何如今破了?”   “我只是希望你归来之时,春满园。”那是他冷清的眉目,益发生动柔和起来,像飞扬的浓的化不开的墨色,到后来,一如暗夜。   可是都没有了。   没有人会模仿他的语气对小姑娘送来的花置之不理,最后得出“哥哥你没有女孩子喜欢啦”的结论。   没有人会认得昆仑偏僻的小道,每每来此都不走那通天的玉阶。   没有人能在昆仑与他舞剑举杯对弈欢畅。   没有了没有了没有了统统没有了。   通天他算计了天算计了地算计了众生,却单独忘记把自己算了进去。   圣人以天下苍生为棋子,却不知自己早已深陷其中。   昆仑的积雪,山巅纯净的白与凛冽的罡风,他白了发。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昆仑飒飒的悲风吹起玉琼在他不染尘埃的身体上,他寻遍了四海八荒六合宇内,甚至三十三重天外的混沌。   他死了。怎么办呢?   我是死啊,我是死的象征啊,通天是生啊,他不会死。   直到有一天,西方极乐世界的佛陀带着一身风尘疲倦找到他,说   “我看见了下界,一闪而过的微茫。 作者有话要说:  粽子节安康啦!!!下章开启刘家村副本,五章左右完结副本,其实这一点儿也不虐 毕竟你们知道教主肯定没死啊 我决定了教主转世就是那个李狗蛋了 好了别打我 我真的开个玩笑 设定天尊入魔是不是很奇怪没有猜到我是不是可机智了快来亲亲我啦 哥哥的心态是:你主死万一你真死了咋办 算了我先主死让你必须生,这个逻辑行不通但是…天尊大人就是这样一个热恋中的汉子!!快来猜一猜教主变刘家村(划掉)宝莲灯里的谁了,我就不信世上有如此机智之人!!随机掉落番外!!   ☆、人间雪满头   西方极乐世界的佛陀带着一身风尘疲倦找到他,说   “我看见了下界,一闪而过的微茫。”   元始侧身看他,如雪的衣似是要融进这漫天的白色里:“哦。”他经历了太多的失望,但总是不会放弃哪怕一点点的希望:“在哪里?”   “华山。”   华山,三圣母的封地。那儿灵气并不充裕,顶多诞生一个草木精灵,如果真有一个身躯能让他弟弟转世,那么也只有山岳圣母杨婵。   元始道:“杨戬知道么?”   多宝迟疑片刻大约搞清楚了其中关系:“不知道。”   “让他知道。”元始道,“她妹妹的事。”   让杨戬知道杨婵和下界凡人私生子女,但也仅仅只限于杨婵,他的孩子不管如何,就靠那一缕微茫,也是要护着的。   “好。”多宝道。   —   可是他终究去晚了一步,他正思考告诉杨戬的时候,下界华山忽然震动,天塌地陷。   多宝心道不好,赶紧施法阻拦住杨戬,稳住华山山体。   是时香风阵阵,梵音袅袅,多宝凌于华山上空:“清源且慢!”   他情急之下喊出杨戬道号,三圣母命悬一线重伤在地,见了他忙叩首:“世尊,救我孩儿罢!”   他没有回答杨婵,抬手阻止了宝莲灯带着父子俩前进,从一脸惶恐的刘彦昌手里拿过襁褓中的婴孩:“杨婵,我问你,这是你的孩子?”   杨婵点头:“世尊,婴孩无辜,万请世尊慈悲!”   多宝看了看他身上,并无方才微茫的痕迹,那微茫现身,多半是主人性命垂危之时。   生命垂危…   多宝凝神将法力探入他识海,空空荡荡的一片虚无,根骨倒是极好,他对着孩子摸骨,这孩子也不怕生,咯咯地冲着他笑。   杨戬铁青了脸色:“世尊…”   多宝在感受这孩子身上的印记,没理他。   杨戬再道:“世尊。”   还是没理。   杨戬提高了声音,道:“多宝师叔!”   他淡漠地回过了神,却纠正他道:“是师伯。”   “师伯。”他改口,“这是我的家事。”   多宝垂眸不语,意念停留在他元神所在,脱口而出:“你知道这个孩子是谁么?”   他脱口而出一本正经,杨戬竟眯了眯眼睛,看向下面的杨婵。   他指了指华山转移话题,道:“杨婵,这件事,的确是你错了,你认罪么?”   杨婵跪在尘埃里,道:“是。”她续道:“世尊,但婴孩无辜,世尊慈悲…”   “我知婴孩无辜。”多宝道,“我会保下他。”   他怀中抱着孩子,道:“但,你需要在华山留守,不到大机缘之时,不得出。”   杨戬的眉蹙起,杨婵是他最为宠爱的妹妹,这所谓的大机缘,也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而杨婵已然满口答应,她慌不择路,只有答应。多宝见她爽利答应,道:“刘彦昌,我许他为华山庙祝,孩子,我便带走了。”   杨戬还要说什么,多宝拦下他的话头:“你若有疑问,自上昆仑去,休要再行阻拦。”他言罢离去,衣袂绝尘。   杨婵自地上挣扎起身,叫了一声:“二哥。”杨戬指了指华山,道:“去罢。”杨婵含泪的美目盯着她至亲的哥哥,发现她二哥的神眼都似乎暗淡了光芒。   去罢。   华山三圣母,自请看守华山神圣之物,此物据说为其师女娲所遗留,珍贵之至。   -   多宝绝尘而去,仍觉心神不宁,踏下云来,听得哭声,便按下云头。约莫是杨戬兴起法力的时候,导致山石滚塌,这父子运气不佳,被挡在山石之下。   却说那丁大与孩子被一块岩石压着,丁大支起身子为那孩子挡住了岩石,早已被砸的面目全非,见他来,喘息道:“救…他…丁…家…”   多宝见这孩子乃是孤星血煞薄命之象,自当命绝于此,然而他襁褓之上却有个铃铛一类的东西,叮叮当当地随着他动而响起来。   那是亘古洪荒的音符。   多宝点头,丁大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他的身躯仍然覆盖着这个孩子,多宝一手沉香,另一手则将这孩子抱着,这孩子见了他就哭,也不知道为什么。   于是沉香和这个孩子一起哭的惊天动地声传十里,正好遇上了华山的山神,见到这尊实打实的大佛怀里抱着两个孩子手足无措地站着,道:“佛佛佛佛佛佛佛佛佛祖…?”   多宝机械地转过头去,眼尖的山神见到佛祖的袖口似乎濡湿了一片,倒抽一口冷气。多宝道:“丁家,这附近可有丁家么?”   “有,有…佛祖要驾临丁家么?”   多宝道:“我去瞧瞧。”   要不,佛祖您换身衣服再去呗?山神正犹豫要不要说之间,眼前已经没了人。直到后来他听说,华山天震那一日,丁家老爷去了,是一名道士将丁家唯一的小少爷救下,并收他为徒,云游四方。   -   多宝以为原始会很惊讶很开心很欢喜,起码也要变一变表情,可是他依旧垂着眸子,昆仑山的雪依旧飘在他的发上,他将丁家的孩子抱过去在臂弯里,那孩子也许是被山体的崩塌吓坏了,只会哭,在他怀里却安静地诡异。   “他有名字么?”   “师伯想一个罢。”   元始的指尖拂过他的眉眼:“檀清。”   “你把他带回去罢。”元始抱了一会儿,道,“华山底下是什么东西,你晓得吧?”   多宝心中大概已经猜到是什么,那圣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那五彩石的一线生机,是通天觉醒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猜到了吗?!我就说世上除了我以外哪有如机智之人……不过他也不是刘家村的,丁家在华山下QAQ 当然他也不是教主,只是教主的一点神魂而已 丁香和盘古的开天神斧,也就是说我们能不能勉强认同一下丁香和盘古有那么一点儿一丢丢一咪咪的联系,那么这个联系是怎么来的呢……那么作为他的哥哥,我们不大意地认为……   ☆、昆仑雪初融   近年来刘家村来了个仙人也似的人物,在那个只有一个小私塾的村子里,读过书的人都是老爷,更何况是这样气度不凡的人。   唯一与他出尘仙姿不大符合的,大概是两个襁褓中的孩子,有热心的街坊问他:“公子,这是您儿子么?”   被称为公子的年轻人淡淡一笑:“并不是。”他说,那个爱哭爱闹精神好的那个,叫刘沉香,就是村里前些年上京赶考的刘秀才的儿子。   至于那个终日饱睡的,叫李檀清。年轻人并没有介绍他的身份。   从此年轻人就在刘家村住下了,这小山村里唯一有院子的宅邸,就是他家的。这上头的牌匾吧,既不是刘府也不是李府,只有碧游两个字,字写得极好,风骨清隽。   年轻人说他叫宋迦。   字什么呢?好像他信道,道号多宝。   —   时如流水,转眼间一十八年。   沉香是村里有名的霸王,调皮得很,一袭绸缎衫子多半是破着的,久而久之,多宝已经能从他衣服的破损程度和整洁程度来估计他是去掏鸟窝爬树了还是和隔壁家的孩子在泥地里滚了几圈,屡试不爽,回回必准。   而另一个孩子李檀清,话很少,也不曾见过他闯出什么祸事来。   不过自从上回沉香他不知道做了什么招来一群蜜蜂之后,就被多宝关了紧闭,如今十日不曾出来了。   那李檀清,身子本就孱弱,似乎娘胎里就带来先天不足的毛病,原本也只在偶尔黄昏之后湖边散步些许时候,如今却是一步都未曾出去过了。   街坊不乏好事的前去探望一下,坐在主位的人不知为何换了一件道袍,脚蹬麻履,悠悠然坐在主位似笑非笑地看着前来拜访的人,教人半句话都问不出口来。   陈四娘回忆的时候说,她出来的时候正遇上沉香扶着李檀清在院子里放气。陈四娘感慨道:“哎,这李小子玉也似的人,这两天面色不对啊,印堂发黑,看起来像…遭了邪气,我看这两日宋小哥好像信了道,怕是要驱邪。。”   陈四叔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她碗里,道:“人家的事,我们咋管得着?别说李小子了,沉香他爹刘彦昌你也见过吧,和我光着腚长大的,咋生得出这么个儿子来?这里头的事儿,怕是说不清。”   陈柱埋头扒饭,忽然想起了什么:“哎,爹,前两天学堂里,沉香好像会法术,我们捅了蜂窝,沉香不知道干了什么,那蜜蜂全部去蛰了夫子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不知道夫子的那个脸啊…”他话音未落,被四叔一瞪:“你胆子还不小,读书不读,还作弄夫子!”作势要打,吓得陈柱抱头鼠窜。   平凡人家到底有喜有悲,而有的人不知为何生来孤煞。   —   “檀清。”沉香喜欢在私底下这么叫他,虽然多宝总是很严肃地说檀清不是他弟弟,但他心里便是这么以为的。   他刘沉香有一个弟弟叫李檀清。   李檀清,亦或许我们可以叫他通天,他坐在石凳上,神情漠然。一个人有呼吸有心跳胸口都还那么温热,却像一尊高高在上的雕塑只能供人顶礼膜拜那样。沉香敏感地发现,自从他可以破门破窗而入,寻得许多别人寻不得的东西的时候,檀清的身体就开始变弱。   现在是三月,树枝上夭夭灼灼地开满了桃花,艳丽逼人。   “檀清。”沉香像是想起了什么,拂去落在檀清鬓上的桃花,又拿着根手指在他面前晃啊晃,“你再不说话就没有女孩子喜欢你了哦,他们都会说你古板…”   这句话,这个动作好像触动了他某个记忆点,霎那间那双漠然的黑瞳竟然开始浅淡地晕开笑意,冲着虚空喊了一声:“哥…”   沉香支着下巴开心道;“你叫我?你再叫一遍?”   “他不是叫你。”多宝道,他柔声低下头来,“你…是不是想哥哥了?”   李檀清的模样和通天很像,眉眼清隽,像经年的水墨画陈而弥香。   他将目光投向他,看得他几乎要落下泪来:“您醒了吗?”   沉香从未看到过宋迦这么虔诚的样子,亦父亦兄的他一向是威严庄重的,而如今虔诚地好像佛足前的信众。   李檀清的指尖抚摸过多宝的眉眼,他的眼眸半阖着,好像倦极要去睡了一样,多宝以为下一刻可以听到青衣圣人久违千年的呼唤,谁知道他听到的是   “不是…哥…”   那指尖忽然垂下,仿佛失去了力气支撑一般,像老朽的皮囊覆盖着森森的白骨,垂倒在石桌上,发冠散开他的发铺陈在桌上,玉色的桌子和他的腕几乎要融为一体的苍白,直到他嘴角蜿蜒出猩红色来。   那血似乎汇聚成浅金的光芒冲向霄汉云间。   红雪,乌发,白玉,极端相差却又十分符合。   他倒在桌面上,宋迦一脸悲怆,沉香万分惊愕。   昆仑的雪开始化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我可能太啰嗦导致五张之内完结不了这个副本 感觉哟些细节一定要描绘出来不然感觉好你难受 … 这次英语期末考试期末作文让我们写monkey King 就是悟空,我决定下一张放他出来遛一遛 还有吾道通天,我…我才不是来催更的呢   ☆、候君归来久   话说那一道血冲向霄汉,三界震动。   昊天的灵霄宝殿刹那间开始嘈杂,众仙神忙乱,碧游门人目光炯炯,昊天将广袖一挥,开了水镜。   水镜到了下界一个叫刘家村的地方就再也探不进去了,多宝修为虽精湛,但也不能日日夜夜保护这个地方不受窥探,如此想来,能这么做并且愿意这么做的,也只有昆仑山上那位了。   忽然,黑氅玄甲的司法天神面色一变,拱手道:“陛下…”   昊天闻弦歌而知雅意,点头准了。司法天神墨黑的的玄甲在云端画出一条弧线,冷漠如冰。   —   玉虚宫。   他向主位之人跪下,玄甲早已换成了白衣,微鬈的发一派君子端方。   元始见他来,道:“你下界一趟。”   杨戬闻言抬头看他,元始冷然道:“你心里想的,我也想。你放手去做罢。”言罢,广袖一拂,给了他一瓶药:“把药给他。”   杨戬身躯一震,冒天下之大不韪直直看进座上人的眼里,那眼眸依旧黑的如三十三重天外漆黑的混沌,双目对视,杨戬竟觉得自己所有的心思都被他勘破。   忽然元始笑了,乍然间如冬雪初融:“你想救你三妹。”他并没有说出杨戬最根本的目的,修改这陈腐的天条。   杨戬觉得,他和他师祖做了一笔极其公平的交易。他救三妹,而他的师祖,救三弟。   —   刘家村。   “清源。”多宝见他来,道,“他让你来的?”   “是。”杨戬道。他往塌上一望,见一人面色苍白,双目紧闭,道,“这便是小师叔祖?”   多宝颔首,道:“方才差些觉醒,爆体而亡。幸好东皇钟护住了他心脉。”   “师祖让我带了些药来。”杨戬道。   多宝眯了眯眼睛,反问道:“他自己为什么不来?”   杨戬惊讶地“嗯”了一声,道:“师伯说笑,师祖为何要来?”   “无甚。”多宝掩盖了神色的异样,道,“清源,你要做的事也太冒险了。”   杨戬何等聪慧之人。然而多宝的意思是不说,杨戬也不能深究,只道:“变法都是要流血的。”   “你何必做流血第一人。”多宝道,“罢了。东西可当真在华山?”   “差不离。”杨戬道。他正要说话,沉香在屋外叩门,二人对视一眼,杨戬便离去了。   “进来罢。”多宝扬声道。   沉香方一进来,就道:“什么东西啊,好香。”   “方才有客人来了。”多宝道,随即看了一眼桌上碧玉作成的瓶子,将药倒出了一粒,细细粘磨成粉,芬芳满屋。“可是这个味道?”   “还有些檀香,大约是客人留下的。”沉香道,“哪位客人?”   多宝道:“你舅舅。”沉香瞪大了眼睛,重复了一遍:“我舅舅?!”   “是。”多宝道。   “我舅舅是个怎样的人?“他问。   多宝第一反应是说“你舅舅是三界有名的美人”,想了想还是不说了,道:“你舅舅是个执着之人。”   “药…是我舅舅送来的吗?”沉香问。   多宝道:“嗯。不过,檀清这次病得很重,你带他去净坛庙,带着这封信去找他,他自会告诉你解决方法。”言罢,将药放入檀清口中。   那药丸被水化开,芬芳更胜,李檀清悠悠转醒,眼眸深沉。   多宝看到这样一双眼睛,就像当年青萍剑光寒九洲的圣人,眼睛里无情无欲像一望深邃的瀚海星辰。   “师尊…”   通天慢慢坐起,目光盯在一个地方,远方有仙鹤自九空腾起,长鸣之声清透九霄,这仙鹤堂而皇之地在碧游的院落里停下,通天起身,过了曲折院落,拂过它如雪的羽毛。   他的笑意像阳春三月的风,仙鹤长鸣三声,通天道:“我知道了。”   那仙鹤自昆仑而来,只传达元始天尊的意思。   他只有一句话   “春满园。”   “哥哥不是最恪守生死定律的么?怎么让桃花开在绚烂的时候不让它们凋谢。”   “我只是希望,待你归来之时,春满园。” 作者有话要说:  塞不进悟空了… 天啦噜!暑假有要一起减肥的吗…   ☆、疑是故人来   昆仑山   “你怎么来了。”元始在棋盘上落下一子,玉石与木盘起了碰撞之声,天地经济,仿佛只剩下他一人。   “师尊醒了,我便来看看师伯。”多宝笑道,下句画风陡然一转,“来看看师伯,死了不曾。”   元始哼笑一声,道:“知微通透之人,当属你。”他倒未兴怪罪,又下了一子:“通天如何了?”   “师尊去了净坛庙。”多宝道,“师伯局促这方寸之地,不知何时才可出世,我真是倍感痛心。”   元始倒不介意让他酸两句,道:“等你师尊来救我。”   多宝登时被酸倒了一排后槽牙:“师伯愈发…师伯的九转玄功愈发精进了。”脸皮也愈发厚了。   元始近几日心情颇好,讽他道:“那是,你这般无人来救的人自然不可体会。”语毕心情大好,道:“我赌,这一路十分好看。”   多宝看了他一眼,道:“你又不是出不去…”   元始又极为辛辣地回他一句话,使多宝的前槽牙和后槽牙齐齐酸倒,个个阵亡:“我原以为找不到他了,如今得他来找我。”   “那师伯可要多待上几年了。”多宝皮笑肉不笑。   元始的话像逸在风里,渺无踪迹:“我已等得太久。”   他以盘古幡为媒介联系东皇钟,使湛蓝的苍穹边现出凡间的模样来,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繁华的人生街市上,有算卦的扯住他二人不放。“施主施主施主看贫道看贫道,对对对施主说的就是你!来来来贫道为你算一卦!”有一个蓬头垢面的道士当街拦住通天,一把抓住他的腕子,“施主算卦吗?”   通天倒也不恼,道:“好啊。”由着他将他拉到凳子上一屁股坐下,沉香道:“清弟,他就是个江湖术士,不要信他,我们…”   “清弟?你管谁叫清弟?你咋那么厚脸皮?他是你弟弟?这么眉清目秀仙风道骨钟灵毓秀风姿卓然…#%^的少年郎会是你这个肉体凡胎清浊不分丑不垃叽的人的弟弟吗?!”道士洋洋洒洒说了一堆都不太打岔的。   通天笑而不语,任沉香横眉倒竖,作势要掀了他的摊子,道士一抬眉,双指并拢往上一提,沉香跟着他的手双脚离地,又往下一指当即要从地上掉下来、千钧一发之间——   通天一弯手臂将沉香揽住,复又将他一推一扶站稳。   道士怔住了。   道士下意识往昆仑的方向看去。   道士脱口而出:“师尊!”   通天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个道士,道士认命行礼:“弟子羽翼仙,见过师尊。”   “谁教你来的?”通天道,“胡闹。”   通天从不真怪他们,羽翼仙变作原样,宝蓝色衫子的公子样貌风流,拉着通天的袖子就道:“师尊,我们抽签来着…”   “下一个是谁?”   “这个嘛,可能是我哥也可能是赵公明可能是龟灵也有可能是三霄也有可能是大师兄慈航文姝还说不定是杨戬哪吒,您自己看着…”   通天:“…给我滚。”   大鹏摇啊摇啊摇啊着通天的手臂:“不嘛不嘛不嘛人家不滚…”   —   夜。   “檀清。”沉香来到他的房间,问,“你…”   “我如何?”通天含笑看他。   沉香道:“总觉得你大病过后,像变了个人似的。”   通天笑道:“过去是我,如今亦是我。我仍是我,只是你觉得我变了,我却觉得我不曾变。”   刘沉香被绕晕,只道:“总觉得,你好像变得…嗯…高深起来了,忽然懂了许多我不懂的事情,我…总把你当弟弟的。”   通天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算起辈分来,你舅舅,唤我一句师叔祖。”   沉香眉目一敛,像在思考什么:“我舅舅是个怎样的人?”   “你不是问过多宝了么…”通天笑道,“你舅舅是三界有名的美人。”   沉香道:“那…我娘呢?”   通天哑然失笑,早晓得他迂回提问就是为了问这句:“你娘…我不熟悉你娘,约莫也是个蕙质兰心的女子罢。”   “我娘…美吗?”沉香撑着下巴。   通天道:“生出你这么个少年郎来,应也是美的。”他一并胡扯,三界女的,委实在他眼里只有一个模样,男的亦如是,他哥除外。   “今天还有人骂我丑不垃叽呢…”   通天莞尔:“你说这句,想我回你什么?”沉香抬头,道:“自然是回我…”   通天手搁上他的头,道:“在我眼里,你最俊秀了,旁人与你来比都和泥巴似的,单你一朵云彩飘逸九天。”沉香听了甚是安慰。   未曾想房梁上掉下个翩翩少年郎来,显然对这话十分惊讶,通天道:“龟灵,我将莲花给你作身子,阴阳随意,可你也不至于…”   龟灵直起身:“我只是有些惊讶,师尊晚好啊,师尊今日气色不错啊,师尊你这脸真是…”她忽然忘了下文,拿开一张写满蝇头小楷的字条来,续道:“真是这么眉清目秀仙风道骨钟灵毓秀风姿卓然…#%^的少年郎与刘沉香这个肉体凡胎清浊不分丑不垃叽的人真是云泥之别啊!”   通天道:“哪里学来的皮话,把黄庭经抄诵五千遍才许你出门。”   龟灵一本正经:“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这个皮肤筋骨…哦,这个我们是来磨练刘沉香的心智的…这个…我们也是用心良苦的!”   通天道:“再皮,将你送上昆仑去。”吓得龟灵速速住了嘴:“师尊,昆仑那可不是人待的地方…”   “那是什么的地方?”   “是…神仙待的地方啊!神仙境界!”龟灵接了下句,颇是违心。   通天这才不曾损她,只道:“你们也不必日日前来,我们要去净坛庙,你们可去那里等着,不必一路张扬。”   龟灵还欲再说,通天道:“帮我查个人。”   龟灵难得听到师尊吩咐,道:“谁?”   通天略闭了眼目,似有些疲累:“丁香。” 作者有话要说:  事情是这样的 多宝:大家想不想师尊? 众:想! 多宝:好!大家抽签去找师尊玩儿吧,别让刘沉香有机会和师尊两个人独处!大家有没有信心? 众:有! 话说通天干的损事元始都看着,那天昆仑山上一起算总账。原始也想出去,可是他出不去~   ☆、枉凝眉【番外】   枉凝眉   天光将他的眼睫都染成浅淡的金色,他的睫毛动了动,露出那一双灿若星辰的眸来,眸色像天将熹微时,冉冉升起的骄阳迸出的那一抹浅金。   我是谁?   不知道是谁看破红尘手执一串佛珠,一颗一颗地拨着,手速愈发快,他看了一眼将要醒过来的人,竟然有点儿紧张,几乎想要站起来离去。   “你…”   玄奘盯着他,看着他浅金色的眸映出他的身影,映出眉头蹙起不肯舒展的僧人模样。孙悟空叫了一声,玄奘以为他记得他了,清魂,清魂,到底还是有所损坏的,他一定会记得他的。   他怎么可能忘记他呢?清魂者,每天都会失去自己的记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是他自己服下药自己要忘记他的。   “是谁…”孙悟空这样问。   玄奘垂眸,拢住他的手,说   “你是孙悟空。”   “我是唐玄奘。”   “我爱你,你对我很重要。”   “请你…记住我,好吗?”   每日太阳迸发出第一缕金光时他都要重复这段话,当每一日他想要与他再亲近一些的时候,太阳隐没在重重山峦之后,收敛了最后一丝余晖,他就陷入沉沉的永夜。   他会忘记昨天发生的所有事情,会忘记他与他之间所有的话语,他睁开眼,浅金色的睫毛动一动,会问他“你是谁?”   他说,给我讲讲以前的事情好吗?   唐玄奘会扶他起来,牵着他的手,听着他的鞋子踩在脆脆的叶子上发出的声音,带他登上山顶。在峨眉山顶俯瞰山下,雾霭层层,问他:“你怕吗?”谁也看不清下面,那云雾叠着云雾,山岚堆着山岚,空空荡荡,渺无踪迹。   “不怕。”孙悟空说,他弯下腰去够那些云雾,到手的是一片空无,“这些是假的。”   “那什么才是真的?”唐玄奘笑着问,“当心,别掉下去了。”   日过中午,太阳最为璀璨的光辉照在他金黄色的发上,他已经成了人形,清秀得像佛门虔诚的沙弥。   “你是真的,我也是真的。”他回答。   天地间好像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他们头上是苍穹广袤而深远,足下是这天地广阔。   他那么美好,美好得像镜中花水中月。神魔战争,天边的劫云铺张开大一块一大块。   他忽然头开始疼,长长金黄的鬈发洒在地上,开始痛苦地翻滚,干净的袍子染上了泥土的颜色,唐玄奘抱他在怀里,他要翻滚,他便死命抱住。   如此折腾了一个时辰有余,他渐渐平静下来,像体力透支一样瘫倒在他怀里,他手指指向天上,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劫云点点散开,露出湛蓝的面貌来。   唐玄奘抱着他,问:“怎么了?”   孙悟空直起身子,盯了他许久,他化作人的手指拂过玄奘的脸颊,不像猴子指掌般毛茸茸的。   他忽然像受了惊一样挣脱怀抱,跪在这天地间,天也下起了雨。   他跪在这天地间,大雨冲刷他的脸颊他的发,他眼前的雨幕斜织,串成深卷的珠帘,他什么都再看不清了。   他忽然记起来了很多事情,记忆纷涌而来,充斥他的脑海。   我孙悟空这一生,大闹天宫,悖逆天地规矩;私下九幽,篡改生死规律,被压在五行山下五百年。   当青苔疯狂的在我脸颊上滋长,当蜘蛛网尘封了这段陈酿过往,无人记得我曾经的荣光,那时候的天地,也要尊我为王。   尊我,为王。   “悟空。”唐玄奘依旧保持怀抱他的姿势,似乎要立成永恒。   他没有回答。   最后太阳落山,劫云散尽,他倒下,像命定好的生死劫难。   那一天,刚好是通天入轮回的日子。   清魂失去了赋予者,自然失去了效用。   —   他一睡就没有醒来,玄奘就一直等在他身边,他等着每天天光熹微时候,阳光把他的睫毛镀成更加灿烂的颜色,想看睫毛抖动一下,问他:“你是谁?”   —   很久以后,也不算太久吧,大概是华山崩塌了之后。   据说峨眉山那天迸出来万丈金光,灿灿烨烨,照亮了半边天。   他醒来,金色的眼睫动一动。   僧人伏在他枕边浅眠,眉间的朱砂红艳如初。   他已经忘记了哪日,天阶夜色凉如水,他在通天的庇护下给僧人盖上了一衾薄被。   僧人醒来,眼底有一闪而过的惊喜,他说   “你是孙悟空。”   “我是唐玄奘。”   “我爱你,你对我很重要。”   “你现在已经忘了我 ,不过,请你…不要再忘记我好吗?”   他近乎祈求地重复这几句话。   “我记住你。”   “我是孙悟空,你是唐玄奘。”   我从很久以前就爱你了,自你弯腰替我拂去发上青苔开始。   只此一生,便只一瞬。   —   “所以,你们就…嗯?”通天坐在净坛庙里,挑眉问,“这种事情,问过我了吗?”   “您和您哥哥在一起的时候,问过您爹了吗!”孙悟空反问。   通天冷笑:“我爹要是还在,劈个雷我瞧瞧。”   天道降下紫霄神雷,轰塌了半边净坛庙。猴子在那里笑得打滚,通天却肃然了脸色。   “沉香。”   “和我去…一趟华山。”   ☆、枉凝眉【番外】   枉凝眉   天光将他的眼睫都染成浅淡的金色,他的睫毛动了动,露出那一双灿若星辰的眸来,眸色像天将熹微时,冉冉升起的骄阳迸出的那一抹浅金。   我是谁?   不知道是谁看破红尘手执一串佛珠,一颗一颗地拨着,手速愈发快,他看了一眼将要醒过来的人,竟然有点儿紧张,几乎想要站起来离去。   “你…”   玄奘盯着他,看着他浅金色的眸映出他的身影,映出眉头蹙起不肯舒展的僧人模样。孙悟空叫了一声,玄奘以为他记得他了,清魂,清魂,到底还是有所损坏的,他一定会记得他的。   他怎么可能忘记他呢?清魂者,每天都会失去自己的记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是他自己服下药自己要忘记他的。   “是谁…”孙悟空这样问。   玄奘垂眸,拢住他的手,说   “你是孙悟空。”   “我是唐玄奘。”   “我爱你,你对我很重要。”   “请你…记住我,好吗?”   每日太阳迸发出第一缕金光时他都要重复这段话,当每一日他想要与他再亲近一些的时候,太阳隐没在重重山峦之后,收敛了最后一丝余晖,他就陷入沉沉的永夜。   他会忘记昨天发生的所有事情,会忘记他与他之间所有的话语,他睁开眼,浅金色的睫毛动一动,会问他“你是谁?”   他说,给我讲讲以前的事情好吗?   唐玄奘会扶他起来,牵着他的手,听着他的鞋子踩在脆脆的叶子上发出的声音,带他登上山顶。在峨眉山顶俯瞰山下,雾霭层层,问他:“你怕吗?”谁也看不清下面,那云雾叠着云雾,山岚堆着山岚,空空荡荡,渺无踪迹。   “不怕。”孙悟空说,他弯下腰去够那些云雾,到手的是一片空无,“这些是假的。”   “那什么才是真的?”唐玄奘笑着问,“当心,别掉下去了。”   日过中午,太阳最为璀璨的光辉照在他金黄色的发上,他已经成了人形,清秀得像佛门虔诚的沙弥。   “你是真的,我也是真的。”他回答。   天地间好像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他们头上是苍穹广袤而深远,足下是这天地广阔。   他那么美好,美好得像镜中花水中月。神魔战争,天边的劫云铺张开大一块一大块。   他忽然头开始疼,长长金黄的鬈发洒在地上,开始痛苦地翻滚,干净的袍子染上了泥土的颜色,唐玄奘抱他在怀里,他要翻滚,他便死命抱住。   如此折腾了一个时辰有余,他渐渐平静下来,像体力透支一样瘫倒在他怀里,他手指指向天上,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劫云点点散开,露出湛蓝的面貌来。   唐玄奘抱着他,问:“怎么了?”   孙悟空直起身子,盯了他许久,他化作人的手指拂过玄奘的脸颊,不像猴子指掌般毛茸茸的。   他忽然像受了惊一样挣脱怀抱,跪在这天地间,天也下起了雨。   他跪在这天地间,大雨冲刷他的脸颊他的发,他眼前的雨幕斜织,串成深卷的珠帘,他什么都再看不清了。   他忽然记起来了很多事情,记忆纷涌而来,充斥他的脑海。   我孙悟空这一生,大闹天宫,悖逆天地规矩;私下九幽,篡改生死规律,被压在五行山下五百年。   当青苔疯狂的在我脸颊上滋长,当蜘蛛网尘封了这段陈酿过往,无人记得我曾经的荣光,那时候的天地,也要尊我为王。   尊我,为王。   “悟空。”唐玄奘依旧保持怀抱他的姿势,似乎要立成永恒。   他没有回答。   最后太阳落山,劫云散尽,他倒下,像命定好的生死劫难。   那一天,刚好是通天入轮回的日子。   清魂失去了赋予者,自然失去了效用。   —   他一睡就没有醒来,玄奘就一直等在他身边,他等着每天天光熹微时候,阳光把他的睫毛镀成更加灿烂的颜色,想看睫毛抖动一下,问他:“你是谁?”   —   很久以后,也不算太久吧,大概是华山崩塌了之后。   据说峨眉山那天迸出来万丈金光,灿灿烨烨,照亮了半边天。   他醒来,金色的眼睫动一动。   僧人伏在他枕边浅眠,眉间的朱砂红艳如初。   他已经忘记了哪日,天阶夜色凉如水,他在通天的庇护下给僧人盖上了一衾薄被。   僧人醒来,眼底有一闪而过的惊喜,他说   “你是孙悟空。”   “我是唐玄奘。”   “我爱你,你对我很重要。”   “你现在已经忘了我 ,不过,请你…不要再忘记我好吗?”   他近乎祈求地重复这几句话。   “我记住你。”   “我是孙悟空,你是唐玄奘。”   我从很久以前就爱你了,自你弯腰替我拂去发上青苔开始。   只此一生,便只一瞬。   —   “所以,你们就…嗯?”通天坐在净坛庙里,挑眉问,“这种事情,问过我了吗?”   “您和您哥哥在一起的时候,问过您爹了吗!”孙悟空反问。   通天冷笑:“我爹要是还在,劈个雷我瞧瞧。”   天道降下紫霄神雷,轰塌了半边净坛庙。猴子在那里笑得打滚,通天却肃然了脸色。   “沉香。”   “和我去…一趟华山。”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嚎我们这里刮台风…沿海地区的妹子记得防台   ☆、契阔已成说   华山。   通天自然不会让沉香一步一步走过去,他如今精神力不足,便让孙悟空带他一程。   孙悟空他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带着人也只好普通腾云驾雾,坐在云上沉香十分好奇:“这里就是天上吗?”   “是。”通天掰正他的头,“别往下看,会掉下去。”   孙悟空附和道:“掉下去就死无葬身之地…”   “连你也救不了我吗?”沉香好奇问。   孙悟空一脸深沉闭目沉思:“我?”然后又半睁一只眼:“什么叫\'连\'?”   “说书的都说,齐天大圣孙悟空,身如玄铁,火眼金睛,有七十二变,这一个筋斗啊,就是十万八千里!”   猴子半扯了嘴角似笑非笑,要沉香附耳过来,指了指通天,道:“那你猜,他是谁?”   “檀清…他是我舅舅的师叔祖啊。”   通天半转过头,精致的侧脸,唇略往上挑了一挑,孙悟空忙坐正:“我和你坐个筋斗云,眨眼就到了华山,如何?”   “那清弟…”   “清弟?你管谁叫清弟?你咋那么厚脸皮?他是你弟弟?这么眉清目秀仙风道骨钟灵毓秀风姿卓然…#%^的少年郎会是你这个肉体凡胎清浊不分丑不垃叽的人的弟弟吗?!”远远的云层,听到孙悟空这样回答。   原来他也是抽了签的…   不过猴子倒是最通他的心思,通天起身弹弹衣角不存在的灰尘,掉了个头往昆仑山去。   —   昆仑。   他不知道有多久没有走上这片土地了,数百年数千年而已,于他悠长的生命哪里算得了什么,他弹指一挥,兴衰多少事。   “哥。”   “我来了。”   他就站在那里,天地间广袤无垠剩他一人的寂寥感铺天盖地而来。   元始不知去了何方,他以灵犀感应也无法得到。他这个转世的身子只有他一丝命魂,自然没有前世洞察光明。   他踏在雨后松软的土地上,靴子陷了进去。   元始不可能离开昆仑,这是通天的猜测,然而他猜对了。元始既然已经继承了罗睺的魔道,天道怎么可能放他在洪荒上乱晃,哪怕是寻找弟弟也不行。   哪怕天道,是太清所化,也不行。   他上了昆仑山顶,猎猎罡风吹起他的衣袖,衣袍被撕扯地作响,像四月的裂帛。   元始果然在那里。   “哥。”他笑了,这回不是唇角勾起的浅淡,笑得白牙露出了不自知,“我回来了。”   他快走两步搂住他下巴在他的肩头蹭了一蹭:“我走了多久?”   他忽然反手拢住通天环着他的手,声音有些干涩:“很久。”   通天很想很认真地说,我再也不走了,我就在你身边我再也不走了。可是他知道,有些事情是没有绝对的,一千年前,他绝对想不到他会下了三十三重天,展开这生死棋局,拼死这鱼死网破。   他再也不敢轻易承诺,于是生涩地开始转移话题:“哥哥怎么在这儿?”   “没什么,回去吧。”元始转身,兀自一人走下山,通天难得被他抛下,有些怔愣,他的影子拉得老长,颇有些萧瑟的感觉,寂寥而孤独。   这不就是圣人吗,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像很久以前重复的一幕幕。   “你叫准提、接引送诛仙的时候,我整个天地都塌了。”他长长的睫毛被阳光照着,昆仑不夜,阳光自亘古以来就热爱这个地方。他身边没有人,通天有些心虚地跟在他身后。   “我差点要毁灭这个世界。”元始说得极为淡然,“重立地火风水,你知道的,那时候的天道有多脆弱。”   “我…”   “你什么?我晓得你长大了,我也不能干涉你。”元始脸上挂着淡淡嘲讽的微笑,“我真怕了,我每回干涉你,你我似乎都是对的。你每回都以身犯险,先是丢了诛仙剑,再是损了东皇钟,你身边还有什么可以让你保命的东西?”   通天一时无言以对,千年前的战役了,不过是当时鸿钧与罗睺,真的归了混沌,天道震动,魔道不稳,他以两分命魂去稳住两道,濒死之际,托付诛仙,他的确是冒险了,他也有一万种理由为自己辩解,天下苍生都是他的理由。   然而他无言以对。   他一步千里移形换影,像在逃避,通天跟在他身后颇有些吃力,直到玉虚宫内,他瞧着四下无人,几步来到元始身边。   “哥…”   元始抬眼看他,幽深的瞳仁里,曾经有浩瀚无垠的宇宙,而如今满眼都是他,满心满意都是他。   “我以前,怕你不回来…”他声音干涩,是沉默许久后的开口。   “现在,我怕你回不来…”他淡淡地说,像水鸟划过水面的不经意,却触碰起了一圈一圈泛开了涟漪。   通天张口想要安慰他,却被他圈在怀里。   “所以,把你交给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写元始强行冲破的封印出去找弟弟的,然后元始受伤于是弟弟说“我们双修吧” 千辛万苦之下,他们俩终于… 可是我需要酝酿一下 晚安崴泥们 另外文章里深沉香说的 话来自于《大圣归来》良心制作卖个安利   ☆、离恨天最高   “把我,交给你?”通天把下巴搁到他肩上,“哥,你可真会开玩笑。”   元始将他拢到怀里,道:“我是不是开玩笑,你自晓得。”他忽然感受到腰上覆着他弟弟的手,听到他弟弟附在他耳边:“哥,我帮你出去吧。”   元始沉默了片刻,通天侧头看他:“你脚踮起来这么久,不酸吗?”   通天:“…我今年才十八。”还可以长高。   元始笑道:“我是出不去。你留下来啊。”   通天面色一变,瞬息万变之间想到了元始要做什么,他压低了声音:“哥。”   元始眉毛动一动,一派风淡云清的模样,“嗯”了一声。通天环着他的手有点儿貌似有些不可置信地触上他的脸,一字一句:“别逼我恨你。”   恨他吗?   什么时候?   怎么会恨他呢?   “你不是早就恨着我么。”元始眉目一凛,几乎是在一瞬间就与他分开,青袍的少年依稀当年眉目凌厉如诛仙的锋锐模样。   “哥,别逼我。”通天道。   元始早就料到以他弟弟的气性绝不肯听他摆布,冷然道:“我不逼你,你去为天下苍生献身啊。”   他加大了声音:“去啊。”   通天默然不语,撸起袖子:“哥,打一架吧。”元始斜睨,手中拿出诛仙戮仙来:“好啊。”   “戮仙不合适你,我让你五百招。”通天笑道,“来罢。”他比了一个起手式。   “你让我五百招?”戮仙在他手上闪出光芒,衬的他的手如昆山明玉一般,“那恐怕你走不过了。”   虽是为了掩人耳目,通天却难得有些兴奋,他从来没有和元始打过,即使是当年封神,也是元神的碾轧,而身体上的一招一式他还没有领教过。   “那好啊,我不让你了。”他起了兴致,便使了个基础剑招,不带半点花俏地刺过去。   这二人没一个喜欢装饰性的剑法,大开大合的剑法,似乎还看得见万千虚影踏破凌霄而来,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这万柄剑影,只有一把是真的。   那边元始一剑,剑气浩荡劈开了淙淙醴泉,这里通天一刺,百米以外连着坍塌十余树木。   昆仑山那么大的动静,甚至传到了凌霄,昊天开始见怪不怪:“那个猴子又和他师傅闹什么别扭呢?”   千里眼他回答说:“…陛下,是昆仑山两位圣人在斗法。”   “……!!!”昊天猛然抬头,额前的珠旒一阵晃荡,“你说的是,那两位?”   于是昊天以劝架之名行看戏之实,到场的时候发现西天诸佛早已在场,外加准提接引。   佛祖他拈花一笑望着他二人剑气形成的包围圈,拿着复刻版的诛仙阵图与绝仙二剑布下阵法,以防伤及无辜,完事以后神秘一笑:“通天圣人大义凛然,除魔卫道,实在是我三界仙神之典范。”   默默看向阵法中正在缠斗的二人,昊天深以为然,默默点头。多宝道:“昊天上帝,我与你打个赌斗如何?”   昊天正待要问,忽然飞沙走石,剑气消散,二人于阵中,锋芒毕露,元始剑指苍天,通天的剑,横亘在他哥哥咽喉处。   元始咣当一声放下了手中的剑,微抬了下巴,通天也收了剑:“哥哥,你输了。”   他知道虽然此战元始必须输也不得不输,却还是有奇妙的欣喜意味在,语气里连一丝雀跃都压不住,配着他一脸怒容极为奇怪:“昆仑乃你我兄弟曾经清修之所,上接青天,下履黄土,乃开天辟地第一清净之道所……”   他越说越生气:“二哥!你又何苦来哉!入魔!真是伤透了弟弟的心啊!”   元始:“………”   昊天开始歪头和多宝商量,要不要友情下个倾盆大雨增加一下气氛,多宝还没点头,只听元始淡淡地回道:“若不是你负我,我又何必堕魔。曾经千万年的相处时光,你都忘了吗?”   多宝道:“天尊还是打雷吧,下雨已经不够这个段数了。”   昊天叫来旁边的雨师吩咐了几句话,说话间只见通天神色哀切:“难道都回不去了吗,哥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忘记了吗?你小时候说要骑白马披红妆来娶我的…”说着去拉元始的袖子,愈发入戏。   多宝兴致勃勃地数元始头上的青筋,见他抽出袖子长叹一声:“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我与你,这辈子的兄弟情分,算是尽了…”   天边红光一现。   他化作一缕烟尘就这么出了昆仑,难觅踪迹。雨师他很好地找对世间下起了倾盆大雨,通天圣人无助地坐在泥泞雨水里不知所措,雨淋湿了他全身。   “这是真的?”准提问。   多宝看了他一眼,老神在在:“兄弟缘分结束了…”   “另一种缘分,就是开始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两章因为系统抽搐多发了 求问如何删除章节…如果实在不行我就写篇番外填上去,因为我有强迫症…… 现在你们可以点菜了QAQ想看什么说吧 我本来是想写肉的,只不过o(︶︿︶)o 我可是个小天使,这种东西我还真不大会,所以就取消了。 建军节快乐!   ☆、岂可复当年   沉香道:“真砍啊?”   通天大冬天里一身春衫轻薄,笑得风流韶秀:“砍,当然要砍,你不想救我娘了?”   沉香心道我娘和我爹华山底下好好待着,救个…!然而面上仍道:“华山坚硬,这斧头怕是劈不开。”   “这斧头是太清道德天尊用的,怎么会劈不开?”通天反问。   “…没想到圣人竟然用他做武器!”沉香惊讶,好好爱抚了一番这把斧头,“不知砍过何方魑魅魍魉妖魔鬼怪?”   “砍过兜率宫后头的柴。”通天道,“如何?要劈就劈,大男子汉的何必故左而言它。”   沉香歪嘴道:“檀清,你再也不是从前的你了…自从你见到你哥哥以后,你就变了!”   通天弯唇笑,微抬手:“我帮你?”他笑的阴风阵阵,沉香心道这不是救我娘,是救你哥哥吧。心一横直接向华山劈过去。   天塌地陷四方震动。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通天看着他砍,腕上的红线绕了八十匝,忽然起身把住沉香,这第九九八十一,竟直接像天劈去。   天边闪过雷霆,远远看过去似乎正劈在通天头上,而沉香看到,雷霆包裹着通天,竟然没有伤害他一分一毫的征兆。   他束发的冠被吹散,落下一头乌丝来,衣袍猎猎作响,整个人似乎要被撕裂一般,然而眼神却愈发平静,仿佛闲庭信步一般:“吾为圣亿万千秋,有一事不明。”   天边远远传来声音,厚重的好像东皇钟被敲响:“言。”   “圣人,为何不仁?”他停下脚步,剑指苍天,他很渺小,在天地间仿佛一粒微尘。   “天地不仁,则万物为刍狗。”声音回了不着头脑的一句,尔后再也没了声音,天地间被通天领着沉香拿斧子开的窟窿也渐渐贴合,天空复又碧蓝如洗。   他自九天归了地面,沉香忽然问道:“那个人是谁?”   “是我哥哥。”通天道,“给你讲个故事罢。很久以前,家里有三个兄弟,他们因为身怀重宝所以人人忌惮,是第一福泽深厚。”   “后来呢?”   “后来他们分开了。”通天摊手,不知道为何没了讲故事的情怀,道,“那时候,他们都以为自己才是苍生的主角。我也是我为什么选定你的原因。”   “我也是…苍生的主角吗?”   “你是苍生的主角,可你又何尝不是苍生呢。”通天摇摇头,眼神望向天边,“这天地间从来不会缺了谁就要死的。你沉香今天没勇气劈下这斧子,我有耐心等,等下一个人劈下来。反正我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你能等多久?”   通天说不上来,只是觉得胸口闷闷的:“我可以等很久,但我希望尽快。我很想一个人。”他指了指心口。   “你喜欢你哥哥?”沉香有些骇然。   “怎么?你觉得很奇怪?”通天讽刺道,“为什么不可以呢?远古洪荒哪里有你们这么多规矩。如果一个人为你生为你死为你抛弃自己福泽气运,你会很感动。但如果我也会为他这么做,那这就不是感动了,也不是喜欢了。”   “是我爱他。”   沉香不能明白所谓的情爱或者是所谓的爱情,也许他对于这些的理解只在于小时候诗经翻过的篇章,一时哑然,回不出话来。   “算了,你还小。”通天哂道,“方才讲话的那个也是我哥哥,就是你手上这把斧头的主人。”他起身拍拍衣服:“我先走了,回头再来看你。有空去陪陪你娘。”   —   通天去了魔界。   魔界的人拦住了他,只交给他两样东西,通天以神识探查,确定是他想要的东西之后就拍拍屁股走了。传信众人,让他们去昆仑山。   昆仑山下。   他叫沉香道:“来,你过来。”他把方才从魔界拿来的太极图扔给沉香道:“拿着,拿得动么?”   沉香放在手里掂了掂:“不就是一幅画轴么,有什么拿不动的。”四周一片吸气声,通天示意多宝去拿,多宝默然走上来,轻而易举地拿起。   通天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又试了盘古幡与东皇钟,同样如此,他道:“天要灭法,岂可罢休?”   他这一句话就像往沸水里加了一把柴火,在场的哪个不是勤勤恳恳修炼上千百年的人,若天道要灭法,头一个死的就是他们!   “今日天道不仁。”通天一字一顿,“伤我二兄,我必反天道而行。”   他环视当场,忽而笑道:“我赢面不大,你们若想跟着的就跟着我,昆仑有结界,天道管不来这里。你们不必怕,不想跟着的就走吧——”他笑意盈然,多宝只觉得这话熟悉,当年封神誓死一战,他师尊也这么说,当时师门弟子要走的也走了,要留的也留了。那时候是一等一的发自肺腑。   然而后排一个小神仙骨碌爬起,向外走去,霎时间成了齑粉,通天才接了下去:“只是身家性命,我不敢保证了。”   他这一番话狠绝无情,使人不由得想起很多年以前的他。   眉眼如故,岁月不复初。   他当年还敢狂妄地想重开地火风水立一个世界,然而现在却背水一战至死方休。   谢谢归于混沌的师尊。   谢谢归于天道的长兄。   谢谢彼此相爱的,元始。   他必须赢。   他不敢输。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杀人,这些人出去以后就是他的敌人了。他输不起了。 我12号到21号去参加游泳中考的训练了,小天使满分啦。开熏,你们想我吗!! 回来看到三叔盗墓笔记17号的更新,十年。 我觉得今天写的通天总有一股吴邪的感觉,小三爷可以天真,小佛爷却不行。   ☆、无处可离恨   “我和你做个交易吧。”天道说。   通天第一次见到他,只是觉得奇怪,原来他也是人形的,身上罩着深紫色的衣裳,眼睛里一片深渊。   那一双眼,竟是全黑的。   通天没说话,天道瞧了他一眼,接着说:“我放了李耳和元始,你帮我除了他们。”   他的眼睛里酝酿着暴风,黑如曜石,却翻滚出浓浓的波涛来:“你不亏,通天。”   通天一身黑衣,袍裳绣着上古暗纹,手上绕着几匝红线,在白如血的腕子上衬得分明:“我把你掀了,不是更两全其美?”他笑得阴郁。   “鸿钧都掀不了我,你?”天道冷笑。此间昆仑密室之中,积攒着皑皑冰雪,通天自那日昆仑山下之后便来到这里,说要勘破迷雾劫难拿到盘古开天的斧子。   昊天与多宝等人心照不宣,其余资历浅的直接冒着星星眼问:“是不是大神当年用来上分混沌下辨清浊之神物?”   反正我是没见过…好宝物固然重要,也得看人,通天是属于拿着树枝也能毁灭天地的那一类,他要找盘古神器,只不过是为了形式。   “同归于尽总是可以的。”通天看他半透明的身子,坐在孤高的座椅上俯视他,手上的红线一圈一圈密密匝匝地绕在他的手腕上,“大不了一起死,化为灰烬。”   天道哂笑道:“你可真有血性!”他意在暗讽,通天也是有意表现得如旧年一般冲动鲁莽,好让他放下戒心。   “通天,与其同归于尽,我们握手言和不是更好?”他笑。   通天绕着手腕的红线忽然一停,挑眉道:“如何握手言和?我和你早就不死不休了。”   天道去了鸿钧的禁锢方才百年,老子驾驭不住他,这才有了自己的意识,说他是天道也是恭维他了。   然而千百元会,兴衰浮沉,他看得并不比通天少,却也看不过通天。   你操纵傀儡又深陷其中,与冷眼观看,到底是不一样的感触。   “洪荒资源不多了,你把他们都——”他一笑,连那眼眸都泛起潋滟江波来,一池墨黑便这么荡漾开来,“人类威胁不到你的,你就是第一圣人。”   通天仔细瞧了他的眼睛,道:“那你呢?”   天道摊手,眉目舒展开来:“我?我也威胁不到你了。到时候天地之间修炼的只有你们三个兄弟,我也要仰仗着你们,不是么?”   “把离恨天给我。”通天道。   天道嗤笑了一声:“离恨天?通天,你傻了,哪里来的离恨天?这世上谁可以离恨呢?连我都不可以。”   “不是连你,是连大道都不可以。”通天继续绕着那三尺红线,天道有些奇怪,想看看他手中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走近,通天倚在孤高的暗黑王座上,黑袍铺散开来,连发也未束,衬得肤色白的不正常。   红的线,白的肤,黑的衣。   通天并不阻拦她,由他将这一匝红线看清楚了,天道说:“月下老人的红线?这也不过是凡人信的。想不到你也信。”   “他们不能离恨,我也不能。又有什么区别呢?”通天反问,尔后又道,“要么拿离恨天来换,要么,三日后我踏平三十三重天上的天道,抢了离恨天。旁的你还要说什么?”   天道见他忽然变化的神色,不怒反笑,一连三个“好”字:“通天,我等着。”   他消失在原地。   通天把多宝叫了过来,道:“他灭法灭定了。”   “师尊不也觉得应该灭法么?”   “我想在三十三天上造一个世界,你们到那里去…”通天垂下眼睑。   “既然都是神仙,与没有神仙又有什么区别呢?”多宝道。   通天道:“千年之后,人类气运少了,你们就可以下界了。人么…总是不会灭亡的…也学不会法术,但他们做出来的东西,未必没有你们好。”   多宝抬头看了一眼他,通天道:“怎么了?”   “总觉得师尊有些不同了,旁的也没什么了。”多宝摇摇头,“那师尊的意思是?”   “昔日封神榜做了天庭的依托,今日是山河社稷图。我会在开天斧上给你们造一个世界以对付三十三天的罡风…旁的,就看你们的造化了。”他回答道,“不同?也没什么不同的。只是放手了。”   多宝颔首:“师尊,那您去哪儿?”   通天不说话,离恨天外头就是大道所在,天道不可能真的让他去,只能打服。老子不会和他动手,打自然不是难事,只怕是同归于尽。   同归于尽也没什么怕的。   只怕他一个人不老不死地在这天地间。   孤独。   离恨。   那是一声灭顶的叹息,通天道:“我也不晓得。”他也没有说话了,多宝退了下去。   他自王座上下来,千年冰寒白雪并不让他觉得有什么。   他行过的地方冰雪消融,只是他更冷了。   温暖一处心便冷了一寸。   他真正意义上的孤军奋战。   他腕上的红线蓦然收紧,将他玉石一般的皮肤勒出血来,红的血缓缓流,最后又成了金色的,蜿蜒。   迷茫之间他回头,眼前的血红的如滔天的业火。   他想起天道的话   :“离恨天?通天,你傻了,哪里来的离恨天?这世上谁可以离恨呢?连我都不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  大结局前章。我现在半个月回来一次,大结局应该在中秋。前面埋下的伏笔已经错乱了,我觉得还是这么样吧,取经之后才他妈是重点,然而我取经却花费了很多篇章… 哥哥现在还不能出来,他还在魔界暗搓搓地等着和弟弟一起打天道。 其实谈恋爱的是这哥俩,但我觉得太清不能舍去… 如果发现章节并不跳跃,是我思维活络。完结之后大概还有一个道祖魔祖的番外来解释通天第一次为什么死。 还有就是… 我想死你们啦?3?   ☆、离恨天最高   他行到一个僻静的地方,雪水消融,冰棱一滴一滴地滴在冰石上,除去他细微几乎不可听闻的呼吸,就只有滴水声。   滴水滴答,将石头凿穿了一个洞。   他拂去冰雪,黑衣迤逦开来铺散,像亘古的画卷。   他以千钧之力将冰雪掩藏的斧子抬起,东皇钟、太极图、盘古幡。   他第一次亲眼看见盘古的开天之物,传承记忆里无数次的劈砍重复,九千九百九十九次,成天成地成洪荒。   拎起。   轻盈得像腰间曾经的佩剑,古朴的花纹横亘,承载了这个天地间最原始的奥秘。是它啊。   是它劈开了洪荒。   人们都说,昆仑神在这里设下了三道考验,这原本是给赤忱救母的沉香的。   昆仑神,昆仑哪里有什么神明呢。他哥哥将这里封成了皑皑的冰室,世上又有多少人能够破开呢?   心中有爱的就是强者,他们的爱可以融化无边的冰雪。他行过的地方冰雪都融化了,他身上却冷了。   雪水滴在他身上,他忽地笑开了:“好了,哥哥,我承认,我爱你了。”   我比所有人都爱你,爱你胜过所有人。   “我最喜欢哥哥了。”   “好了,哥哥,我承认,我爱你了。”   千年万年的暧昧难明霎时间在他口里辗转出来,他腕上的红线蓦地松开来断成一节一节,散在雪地里。   他起身,提着这把斧子向外走去。   人们看到手持开天神斧的圣人,黑发如漆,墨一般的散开来,他比开天之物更加耀眼夺目,那双手,拿过刀枪剑戟,持过金石字画,那双眼,便是宇宙了。   “吾为盘古之元神,生为教化洪荒,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吾心不忍。”   “吾今重辟离恨天,高于三十三境界,教化诸神仙佛,万仙皆可朝!”   “此界谓之\\\'离恨\\\',此道谓之\\\'心\\\',为我三清之路也!”   他将那开天神斧横亘在胸前,像上古洪荒古老的仪式。   昆仑的醴泉也被劈开,形成风云之势。   他从未拥有过如此磅礴的力量,大概这就是父神吧。他有对众生对未来的爱。   老子继承了他对众生的爱   元始继承了他对未来的爱   通天其实本没有爱,过去教会他生存,兄长教会他爱憎。爱憎太过分明就酝酿成了滔天祸患,有人替你爱众生,有人替你爱未来。   那你爱什么呢?   他说,我爱着一个人,多小啊。可是他就是一个世界。   我爱着这个世界。   他在这天上又开辟了一个境界的时候,天道说:“通天,这是你给我的答复?”   离恨天已经开辟,三十三重天,离恨天最高,他不是这三十三个境界,他远远高于三十三个境界。   通天不语,他腕间断开又合上的红线有了生命一般蜿蜒而去,他追逐。   红线的那一端牵引着他,他二人互相引着红线的两端。   那个人依旧是一袭白衣,干净得不染尘埃。离恨天是没有尘埃也没有爱憎的,没有贪婪没有妒忌没有争夺没有一切可以引起争端的东西。   他来了。   他是我的爱憎。   是这个世界的爱憎。   “通天,你带来了善。”他对天道圣人说。   “那你呢?你带来了什么?”通天问。   他说:“我带来了恶。”魔道的继承人笑开。   “这个世界不需要恶。”   “但他需要善,就会有恶;他需要爱,就要有憎。”他将红线蓦地一拉,通天一时不防,被他拉入了怀里。   “你把那话再说一遍。”   他想起冰雪的世界,神斧之前。   “好了,我承认,哥哥,我爱你了。”   我爱你了。   —   小孩儿擎着风车到一个很好看很好看的人面前:“什么是离恨天?”   “恨,就是遗憾。”通天回答,“脱离遗憾,就是离恨。”   “怎么样可以脱离遗憾呢?我昨天和沉香家的檀清去吃桃子,檀清问我要不要那个大的,我说不要给你吃吧,其实我是想吃的,那这样算不算遗憾呢?”   “等等…你说什么?”通天教主冷笑,“沉香家的孩子,叫什么?”   “檀清啊。”   他将男孩子放下,将门口的树枝随便削了一根下来,扔到远方。   听说沉香被一根木枝追着跑了三天三夜,最后屁滚尿流地去找元始求救,元始不救。   后来沉香被两根木枝追着跑,最后还是因为孙悟空觉得惨不忍睹有伤风化,去求了教主,才免了。   —   听闻凡尘有戏词,唱曰:三十三重天,离恨天最高。   离恨天的彩云掩映之间,总有根红线互相牵引着两端的人,他们偶尔抬头,会心一笑。   “离恨天究竟能不能离恨呢?”有人问。   通天正准备按照官方回答告诉他,却觉得这声音很不同寻常,他回头一探,忽然眼眶就湿了,他再也找不出模棱两可的答案了。   “哥——”   “没有了,再也没有遗憾了。”他对李耳说,“元始,你说呢?”他愈发嚣张,开始叫他的名字。   天尊付之一笑,应了一句——   “嗯。对。”   清风正好,云淡日高。 作者有话要说:  此文完结。如果你们不嫌弃,我还有两个洪荒坑要填《三千世界鸦杀尽》和《候君归》,可以戳进我专栏看。 终于完结了。十九万字,我终于写完了他。 写完了那些我年少不可触及的绮梦,写了一年多。我有一天心血来潮去翻百度贴吧里面我发的帖子,大概只翻到去年的这个时候,我发了1.2w的帖子,有数不清的文坑。我脑内有宏伟的构架有一个世界,可惜我不能有没有毅力把它描绘出来。 我所希望,我有一个构造寰宇的能力。 谢谢你们陪我走下来,真的,我初二的时候成绩已经很差很差了,我很多次想要放弃这个坑。 谢谢你们还在。尤其是昊风,我说真的我特别谢谢她,大学的大姐姐,这篇文章他每一章都有评论下来,就是我在这儿顺便催一个她的文。我可以直言不讳地说,是她的文章让我有了这个设想,真的谢谢她,我真的感谢。没有你的评论,有时候我觉得我不会再写下去了,不为盈利,只为写下我那些幼稚的梦想,我觉得有的时候你们会不理解我跳跃的思维。你让我觉得有个人还在看,有个人还能理解我。 有一个人还在看,我就会继续写下去。 我从来没有写完过如此长的文章,我开始写他的时候只是想,哎呀,他要是回来了那该多好。没有被囚禁在紫霄宫生生死死的,和哥哥和解多好。 最后我将所有的想法揉碎,拼接出无数条主线支线然后用心写完了他。谢谢你们的观看,也许你们只是觉得好玩儿。 我以前看文章的时候总爱吐槽“这个作者文笔真差”,然而我现在再也不会了。我相信这世上有与我有同样的梦的人,我想说,加油吧。 我们都有一个梦。 莫羡他人陈宫阙,为君再造新寰宇。我初二的时候写的不像诗的诗。 你想做就去做吧。 那些很冒险的梦我愿意去疯。 我因为你们而骄傲。 我也为自己而骄傲。 谢谢你们包容这篇文章所有的缺点。 这篇文章的开头是“三十三重天”结局是“离恨天最高”。 开头一句话唱尽了凡尘的戏词。 最后一句话尝尽了人生的百味。 趁阳光正好,微风不噪,趁你还年轻,趁他还未老。 ╔☆→—————————←☆╗ ┊小说下载尽在 书本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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